第三十三章 哪里都是战场

　　瞥了眼未来，昏睡数日，发一场高烧，这场风波总算暂告一个段落。

　　赵忌的情绪，也在打定主意后，重新平稳。

　　不过在老赵看来，仅仅是情绪平稳尚不够，还要振奋高涨起来。

　　用他的话说，愁眉苦脸是修不好真的，命运也不会为了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而格外温柔。

　　但话虽如此，经历了那么多刺激，赵忌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捡起士气。

　　老赵也不急，趁着这段闲暇，指导赵忌慢慢恢复身体和精神。

　　此时，赵忌正按着老赵的指示，往浴缸中加药。据说，这个药方也来自未来，对滋养身体和灵魂有着特殊的功效。

　　几十味中草药下入浴缸，室内弥漫出一股古怪但却不令人讨厌的味道。

　　赵忌突然有种错觉，自己不是在熬药，而是在做饭。

　　这也难怪，现今的饮食圈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医药圈里挤，动不动就号称自家的锅底是祖传配方，经过上百种中草药精心熬制，仿佛吃饭时要是不能一箭双雕的把病也治了，就是吃亏一样……

　　药下齐了，黑压压的，铺满了浴缸。这其中的药，赵忌只知道几味安神、补气的，其余的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对着这一缸药，赵忌抬起手掌，投下一圈圈淡蓝色的光纹。

　　据老赵说，在这种特别的灵气催化下，药内的有效成分能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

　　将药催化好后，赵忌拧开水龙头，放了半缸冷水。而后他将手掌探入水中，运转灵气，不一会儿，半缸水沸腾起来。

　　水开后，赵忌将灵气转至小火，精调慢炖，等草药的成分完全渗入水中，水已变成了深深的褐色。

　　时候差不多了，赵忌拔出手，将另一只探入，反向运转灵气。

　　只一眨眼功夫，浴缸内的中药急速降温，结成了一个冰坨。

　　赵忌换手运功，冰坨化为水，重新沸腾。

　　再冷冻，再沸腾，再冷冻……如此反复折腾了十几遍后，老赵一点头，道：“成了，这缸药的疗效已在冰火两重天的反复作用下达到了最大，下去吧，赵忌。”

　　赵忌愣了，没动地方，“可这浴缸里的水还开着呢啊……”

　　老赵道：“100度的水温，烫不死修真者，下去吧。”

　　赵忌还是没挪窝，“死是不可能死的，但会疼……”

　　“想拯救世界还怕疼？”

　　“疼又拯救不了世界。”

　　“别墨迹，快下去吧。”

　　“……”

　　在老赵的坚持下，赵忌跳进了浴缸。

　　身体刚没入沸腾的药汤，他立刻叫了出来。

　　他这叫，不光是因为水温，更是因为那缸里的药液，不知道含有什么成分，竟给赵忌的身体带来剧烈的刺痛感——就如同不小心将风油精滴在裸露的粘膜组织上……

　　“啊啊啊！”赵忌鬼叫着，双手撑着浴缸沿，防止自己忍不住跳出去。

　　“老赵，这药最好有效！”赵忌喊道。

　　“当然，这药可是经过实战检验的，战场上不管受多重的伤，扔到这药里泡个几天，也就好了。”

　　赵忌当然知道老赵是在吹牛，不过几分钟后，忍过了开始最难熬的时间，他也渐渐亲身体验到了这缸药的奇效。

　　在药液的滋养下，他体内的旧伤快速愈合着，而他的头部，也感到阵阵清凉，心中的焦虑、不安慢慢的瓦解、消散。

　　适应了药浴的感觉，赵忌的全身放松下来，两只手也不再死抓着缸沿。

　　他缓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老赵说起了正事：“我不会放过汪金晨……”

　　“还有整个汪家。”老赵补充道，“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此地。”

　　赵忌琢磨了一下老赵的深意，表示赞同。然后，他就不再提及此事。真正要去做的事，是没必要一直挂在嘴上的。反而是那些不确定到底干不干，或是根本没能力干的事，才会被一直念叨着，虚张声势。

　　泡着药浴，赵忌跟老赵讨论起了出国的具体事宜。

　　“老赵，你一定计划好我们出国去哪了吧！”

　　“当然，借我灵气一用。”说着，老赵调集灵气，从赵忌的额头透射出一个全息画面，赫然是一副立体的世界地图。

　　在过去，一副标准的世界地图由蓝、白、黄、橙、粉、绿等颜色组成，全是柔和安逸的颜色。

　　但在某一年后，再出版的世界地图上多了一个刺眼压抑的黑色，用来标示地球的沦陷区——被宇宙种族控制的奥洲。

　　老赵投影的地图是新版，上面的奥洲漆黑一片，如一块巨大的伤疤，覆盖在太平洋中。

　　老赵将地图调近、放大，指着距离黑色奥洲不远的一块区域，对赵忌说道：“那里，就是我们的目标——新维加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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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市区某繁华CBD，一幢高大明丽的写字楼28层。

　　赵忌静静的坐在前厅沙发上，在他面前的墙上，嵌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缘自通留学。

　　在大字下面，还规整的写着一行小字——“始于1982，全国顶尖留学中介服务机构”。

　　没错，要出国历练、拯救世界的赵忌，第一站就是留学中介。

　　一开始，赵忌还以为出国修炼是件很简单的事，扛起包拎起枪就走呗，没有吃没有穿那就抢敌人的。

　　然而，老赵立刻否定了他的这一想法。老赵告诉赵忌，虽然放弃了修真学院，但日后还是要加入修真军，随大部队一同赢得战争的。在这个时代，个人英雄主义是行不通的。

　　而要想以后顺利入伍，就要保证履历的清白，像什么非法出境一类的通通不能有。

　　于是，赵忌只能找一个合法的方式到达新维加斯。他想了想，以留学的名义似乎是最合适的选择。

　　赵忌在网上随便找了家留学中介，打电话预约好了留学顾问。

　　他到得有些早，留学顾问还在服务上一个客户，于是便在前厅等候。

　　赵忌也不急，没事的时候就暗中修炼，积累灵气。而多余的注意力，则被他用来观察周遭形形色色的路人。

　　慢慢的，从进出留学中介的人中，赵忌发现了一个规律：

　　但凡是接待有父母陪同的学生，总是由穿着打扮成熟稳重的顾问出马；

　　而对于独自前来的学生，接待他们的顾问大都是走性感路线的——具体说，女学生来了上潇洒霸道的总裁，男学生来了上风姿绰约的御姐。

　　闲着无聊，赵忌把自己的发现分享给了老赵。

　　老赵煞有介事的捋了捋他那不存在的胡子，道：“太厉害了，这个时代的服务业太厉害了，竟然已经把军事理论运用得如此娴熟。精准分类，精准定位，精准打击，用最合适的武器对付最合适的敌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对老赵的评论，赵忌深感认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战场，有战场的地方就要讲战术。谁的战术最有效，谁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高射炮打卫星，穿甲弹打潜艇，那是胡来，像这种恶意浪费战争资源的军官，都该送上军事法庭……

　　赵忌和老赵正扯得不亦乐乎，突然前方传来哒哒的响动，那是高跟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应该是我的留学咨询顾问来了，按照刚发现的理论，她应该是个性感的大美女。”

　　赵忌抬起眼睛，果然将一双高跟鞋、两条笔直光滑的小腿、玲珑的膝盖、紧致的黑色一步裙、起伏的蕾丝白衬衫尽收眼底。

　　再往上，则是一张妆容恰到好处的精致面孔，和一头亚麻色中长卷发。

　　赵忌这一眼，是从下往上看的。不过，这不是因为他猥琐，而是因为他和老赵扯皮时，总习惯半低着头、垂下眼皮，以集中注意力。

　　透过眼前美女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赵忌和她的视线对上了。

　　“你好，是赵忌同学吧！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美女大方的说道，一下子用自己的气场将赵忌笼罩起来。

　　“我是缘自通留学的高级咨询顾问，白琪，你可以叫我白老师。”她继续自我介绍道，然后将纤细白皙的手伸向赵忌。

　　“哦，白……白老师，您好。”赵忌轻轻和她握了一下手，然后松开。

　　不等赵忌继续说下去，白琪一转身，将背影亮给赵忌，然后回眸一笑，勾手道：“跟我来吧。”

　　于是乎，赵忌跟随着白琪的背影，向缘自通深处走去。

　　一路上，似乎是怕赵忌掉队迷路，白琪不时转过头看他一眼，见他依然跟着，便莞尔一笑转过头去，手却似有似无的向后伸出，好像是要赵忌拉住一样。

　　赵忌当然不会冒昧的牵这位女士的手，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白琪。

　　“赵忌，这是正经留学中介吗？”老赵问。

　　“留学中介是肯定没错的，正不正经不知道……试过才知道……早试早知道……不试不知道……”赵忌没六的答道。

　　见赵忌有心开玩笑、扯淡，老赵十分欣慰。他就是怕之前的刺激太大，让赵忌过于焦虑，从此一蹶不振。但现在他不担心了，赵忌有心情瞎扯，就说明他的士气已经恢复了上来。

　　终于，一前一后二人来到一间会议室。

　　“我们就在这里面谈谈吧~”白琪扶着门，又是一笑，然后率先走进里面。

　　赵忌也跟了进去，一进门，他不禁感慨：

　　这会议室，实在是太窄了吧！

　　一张宽不到一米的长条桌子，两人相对而坐。稍不注意，就是上面手碰手，下面膝盖摩擦膝盖。

　　更倒霉的是，美女顾问身材颀长，赵忌也生得威猛高大，两个人的长腿，让这间逼仄的会议室显得更加狭小。

　　见白琪没有换地方的意思，赵忌硬着头皮挤了进去。坐下后，他用一个极其难受的姿势，斜着放腿，尽量不和对面发生什么摩擦。

　　“这家公司套路太厉害了……”赵忌心中暗想，脸上却没带出什么。

　　见赵忌沉默不语，白琪先开口说话了。

　　本来，这个阶段客户还在犹豫期，没确定要不要和公司签订合同，作为咨询顾问，同时也是营销人员的她就应该多说，力争早日把客户拿下，让他们向公司敞开钱包。

　　白琪在心里回忆了一下业务培训时的课程，又用赵忌的穿着、气质推测了一下他的类型，然后决定用欲扬先抑、先让你绝望再给你希望的套路来搞定他。

　　“赵忌同学！”白琪突然有些严厉的说道，“你这个时候申请留学是很不合适的。”

　　赵忌一愣，这怎么做买卖的还往外推活儿呢？但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继续听白老师训斥。

　　“你申请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按照正常情况，国外的学校一般是9月份开学，想要留学的人在前一年上半年就会开始准备材料、语言考试、递申请，等到下半年就会陆续接到录取通知了。像你这个时候申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在早就过了申请留学的时候了，赵忌同学！”

　　白琪的嘴很利索，像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嘟倾泻子弹。

　　在她飞快地语速中，赵忌听明白了，敢情现在申请留学已经晚了啊！

　　于是，他站起身道：“原来是这样，那很抱歉打扰您，我走了。”

　　说着，他忙不迭的向会议室的门挤去——这地方，坐着实在是太难受！

　　见赵忌起身要走，白琪急了。

　　这人怎么这样，一点不通人情，做生意前先互相打压以便讲价谈条件，不是全世界的惯例吗？！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长相老实好控制的客户，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跑！

　　“赵忌同学，你先不要急，快坐回来！”白琪站起身喊道。

　　然而，这个会议室实在是太窄了，被桌子和椅子夹着，白琪根本站不直身体，只能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欠着身，说站不站，说趴不趴，勾画出一道费力的曲线。

　　被白老师一喊，赵忌坐回原位，他本就是来办事的，要是此地可以办事，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地方呢？

　　至于白老师的态度，他根本不在乎。

　　见赵忌坐了回来，白琪暗暗舒了一口气，也赶忙坐回自己的椅子。

　　要是还这么前倾的弯腰站着，俯视自己的潜在客户，实在是不礼貌……

　　两人重新坐定，白琪抚了抚自己柔软的卷发，理了理衬衫的领子，展开了下一轮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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