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究竟是谁更自私
用药膏抹了伤口，等血止住，程九端了新鲜出庐的仙丹妙药往外走，经过菱花镜时不经意间瞄到镜中自己的身影，发现了一个可喜可贺的事情。
身姿似乎纤细了点，圆脸似乎也清瘦了点，这一发现让程九格外欢喜。
她的减肥梦啊！
只不过脸色苍白的有点过份，程九罕见的拿出胭脂香粉往脸上涂了涂，以期着遮掩一二。
所以当沈卿非挑着眉戏谑的调笑她，女为悦己者容，就连小九姑娘都知道打扮时，她颇是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她这般可是为了谁？
沈卿非并不知道他喝的每日一碗血是程九贡献，沈锦宇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程九也极配合，每日送仙丹妙药过来都是趁着师傅师娘不在家时才执行。
程九憔悴了，他们误以为她心里因沈卿非一事自责，压根没想过他们的谈话已经被程九听了去，还去执行了。
“来，趁着新鲜出炉的，赶紧喝。”程九笑眯眯的将仙丹妙药端了过去，沈卿非好看的五官立马皱成一团，想来没有人会喜欢喝血。
沈锦宇此时突然抬头看了程九一眼，就见她笑的眉眼弯弯，一双眼睛成了月牙。
并没有不甘心。
沈锦宇突然道，“姑娘家就应该打扮，挺好。”
他的话让房内两人怔了怔，程九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看向沈卿非，见他反应跟自己差不多，她便不怀疑了，心里同时窜上一股子欢喜。
被心尖人夸了，这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快喝。”程九笑的越发甜了，沈卿非知道这碗血对他的百药起了大作用，就算千般万般不喜，他也只能拿住碗，右手捏住鼻子，一古脑的往嘴中灌。
血的腥味刺激着味蕾，让他险些吐出来，斜下里一只白嫩的小手递过来一具茶壶，他迫不及待的接过，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
直到血腥味淡了，他才放下茶壶，斜下里又递上来一颗梅子，他接过，心里赞道，好一个心思玲珑的妙人。
茶盏太小，也唯有一茶壶茶水，才能解他之急。
“小九也在啊，卿公子今日觉的如何？”师傅人未至，声先至，程九脸色一凝，忙将盛血的碗收拾了起来。
沈锦宇亦是一脸提防。
“姜老医术高明，在下恢复的不错。”沈卿非笑脸相迎。
师傅看他脸色，确实苍白中透着红润，便在榻上坐下，为他探脉。
这一探却让他皱起了眉头，不信邪，他再度换了只手，结果一样，脉相稳固，并不似之前的时有时无，看这脉相，竟是有了好转的迹象。
眉迹疏展开，师傅喜道，“卿公子恭喜了，这百药想来应该能解了。”
沈卿非露齿一笑，狭长凤眼笑的引人入胜，“多亏了姜老医术高明，在下才得以有康复的机会。”
“九丫头，将这几日卿公子用的药方理理，解药定在这些方子中。”师傅吩咐，程九点头应道，端着托盘就想下去，要知道证据还未消灭。
药膳都是程九在煎，这件事交给她自是最妥贴的，程九端着托盘转身离去，师傅嗅嗅鼻子，突然眉头一皱，喊住程九，“你托盘里端的是什么？”
程九心儿一咯噔，随后展眉一笑，“煮给卿公子的点心呢，师傅也想要？那小九去给你盛一碗。”说着她就要退下去，师傅却不放过她，往她面前走了几步站定，低头瞄向还带着红痕的碗，脸色一敛。
二话不说的就去掀她袖子，程九躲避不及，白晳的手臂爆露在空气中，更显眼的是那一刀刀伤痕，其中一条伤口血迹干涸，腥红一片。
师傅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道了句，“很好，点心？给为师也来一碗。”
程九站那不敢说话，她知道师傅气她，也知道师傅其实是因为疼她所以才会气她。
“给我回去，稍后找你算帐。”师傅冷着脸吩咐，程九喊了声师傅，小眼睛滴溜溜转了数圈，看到她脸上竟还擦着香粉，让他更是生气，他捧在手心养了十几年的宝贝，说割血就割血，怎叫他不心疼？不气怒？
“明日你跟你师娘去山下给病人看诊，卿公子这里交给我，”说着又瞪了程九一眼，“还不出去！”
“师傅……”
“姜老！”沈锦宇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喊了一声。
“七公子有话说？”
“我跟三哥诚心来姜老这求医，姜老明明能医，却不愿医治，这似乎对不起姜老神医的称号。”
师傅在程九及沈锦宇之间转了眼目光，开口，“你们都知道？”
程九点头，“偶然听到的。”
师傅冷哼一声，“知道结果吗？”
程九点头。
“去收拾，现在就下山。”既知结果，还依旧行事，这是嫌命太长。
程九愕然抬头，师傅是说真的，她转眸看向沈卿非，见他正望着他们这方，拧着眉头。
“姜老这么做不觉的太自私，有违医者济世救人的精神了吗？”沈锦宇语声冷冽，刀削的眉峰高高挑起，自成一股峰芒。
“医者精神？”师傅怒极反笑，“姜某确实自私了，拿医者的命去换病患的命，恕姜某做不到如此大无畏，还请两位公子明日便下山，恕姜某不能医治。”
“你可知我们的身份？”沈锦宇脸容已见怒色，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师傅冷笑，“即便尔等身份再如何尊贵，也比不上九丫头在姜某心中的位置。”
“不知好歹。”沈锦宇拔剑相向，师傅将她护在身后，嘴角擒着丝丝冷笑，“姜某奉陪。”
程九一时蒙圈，事情发展太快，完全不在掌控之内啊。
“七弟，住手！”沈卿非不知何时坐在了床榻边沿，他冷着一张脸，平日里笑眯眯的让人看去极是温润如玉，此时冷着一张脸，竟给了人一种上位者的尊贵。
沈锦宇果真住手，师傅冷哼一声，一甩衣袍，程九抬眼看向沈卿非，只觉的这好似变了个人。
沈卿非站了起来，步子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程九都怀疑他行不行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抓了她的手腕。
袖子滑落，露出伤痕累累的白晳手腕。
沈锦宇的目光紧随而至，看到沈卿非动作，眉头皱了皱。
沈卿非瞳孔猛缩，握住程九手腕的手掌不自觉用了力，“这伤口因我而来？”
程九不说话，沈卿非突然摸了摸她伤口，一道一道摸过去，动作轻柔细致，嘴中呢喃，“九道伤口，一共九刀。”
他抿着唇不语，狭长凤目直直落在她的伤口上，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做何想法。
想着那一碗碗鲜血，想着程九弯成月牙的眼睛，想着她递过来的梅，沈卿非心里更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欠了她，这辈子难以还清。
松开程九的手，他道，“小九姑娘还是听你师傅的话，明日随师娘去山下给病人看诊吧。”
“三哥，不行！”沈锦宇高声反对。
沈卿非睨他一眼，语声亦是淡的，“三哥的命值钱，小九姑娘的命亦值钱。”看到沈锦宇还想在说什么，他阻断，“这事到此为止，我不想看到有后续。”
沈锦宇是敬重他三哥的，听沈卿非如此说他便没在开口，而是冷冷的看了眼程九，双眸中的情绪不言而明。
他怪她没瞒好。
画风转换太快，程九一时还没从沈卿非突然的高冷中回过神，便接收到了沈锦宇遣责的目光，这让她很是不舒服。
没能瞒住师傅实非她所愿。
师傅说到做到，回去之后就让程九收拾了衣物要让她下山，程九不愿，她心里尚记挂着沈卿非的百药未解。
师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没你的血他也死不了。”
程九此时医术尚不精湛，听师傅如此说只觉的云里雾里，直到师傅赏了她一个板栗才告知她，沈卿非的百药已经解了七七八八，接下去只要好好调养便能恢复。
程九心里喜悦，所以在下山之前偷着见了沈锦宇一面，想告知他这个消息，还没等她开口，沈锦宇已经冷冰冰的蹦出了几个字，语气带着责怪，“你为何不早点将碗清理干净？”
程九愣了愣，之前的喜悦一下子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怒火漫上心间，她眉一挑，咬字极清晰的道，“喜欢你，并不代表你有了伤我的权利。”
这句话是程九第二次说，之前那次只觉的郁闷心伤，这次她却只觉的异常愤怒。
她虽中意沈锦宇，但她的尊严却容不得他人随意溅踏，更别说那人还是沈锦宇本人。
沈卿非百药已解的事程九终究没能说出口，她从沈锦宇那离开就气冲冲的拎着包裏去了山下。
沈锦宇不置可否，仅是皱了皱眉头，在程九离去的下一瞬，他也跟着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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