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夜谈07

　　邵琰问他到底跟邵琛说了什么，裴耀顿了顿，还是坦言相告：“一开始的确是要跟邵琛说我们的事的，但是你不答应，便与他说了李复的事。”

　　“本来是想……给李复一个教训的，谁知道他早早跑了，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去了哪里，他的家人他都没顾上，”裴耀想了想还是安慰邵琰道：“不过阿琰你放心，我们在想法子将李复的名字从原籍除名……也就是说，他没了秀才的功名，也不可能再回原籍参加乡试，想来是起不了什么风浪了的。”

　　李复去年也参加了院试，说起来他也算是有几分歪才的，屏山书院的那些夫子对他并不上心，至少没有上辈子邵显对他那么上心，他居然也还是得了秀才的功名，虽说是最末名。

　　邵琰明白邵琛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说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不是很想听到李复的名字。

　　既然事情都问清楚了，邵琰便催裴耀道：“那你走吧。”

　　裴耀摇了摇头：“不急。”

　　邵琰看向他，他有些不自在：“你睡着之后我再走。”

　　就算他们有那样的约定，邵琰心也还没那么大，能让他继续待在自己屋里还让他看自己睡觉，起身道：“我送你出去。”

　　“不用，我自己走，”裴耀道：“你先去睡吧，看你睡着之后我便走了。”

　　怎么可能睡得着！邵琰咬了咬唇角，一不小心稍稍用力，有些发疼，连忙松开。

　　裴耀顿时有些心慌意乱，怕邵琰想起什么，连忙转移了话题道：“外边的花果然是好看。”

　　他想了想，有些惋惜：“若是白日你坐在下边，看得更清楚，肯定更好看，可惜——”

　　“哪怕我们……我也还是想早一点成亲的，那样的话，无论何时我想见你便能见，”裴耀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才能见上一面。”

　　邵琰没有接话，只是起身，重复了一遍：“我送你出去。”

　　她拿了灯笼点上，回头看裴耀：“我还得过去把门关上呢。”

　　裴耀不解：“什么门？”

　　邵琰看了他一眼，讶异道：“你不知道我留了门那你是怎么进到后院来的？”

　　顿了顿，邵琰有些恼怒：“你又爬墙！”

　　“我怎么知道你会给我留门……”裴耀先是有些不自在，然后又凑近了邵琰：“你还说先前不是在等我？”

　　邵琰面上微烫，不理他了，只是径自出了屋子。

　　“阿琰你等等我，”裴耀伸手放在邵琰手臂上，邵琰刚想缩回去，他便道：“天太黑，咱俩别离太远，我看不清路。”

　　他顺势握住了邵琰提灯笼的那只手，他的手温热，邵琰的手却是常年冰凉，裴耀皱了皱眉头，另一只手拿过了灯笼，之前的手则是包握住邵琰的手。

　　感觉邵琰的手不那么冷了，他才有些迟疑地开口：“这边的事基本上算是了了……你我的事也定下来了……过些时日……长州那边……我是不能不去了。”

　　“嗯，你去吧，”邵琰点了点头，感觉他的手握紧了一下，觉得自己语气太平淡，邵琰连忙道：“你放心，我会等你的，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之前你写给你四叔的信……”裴耀有些不好意思提起：“你还想去吗？如果想的话，我先护送你过去之后，再去长州。”

　　邵琰摇了摇头：“不去了，在外诸多不便，我还是回家吧。”

　　裴耀有些不情愿：“那边——”

　　“没事的，他们爱说什么随他们吧，我要是因为他们说几句便受不了，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邵琰是无所谓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总不可能缝上或是强令别人住嘴，邵琰看了裴耀一眼：“何况你我的事，总不可能在书信上跟我爹娘提及，总是要当面说的，以免他们担忧。”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裴耀叹气，想起那边可能的情况，有些担忧又有些期冀：“要不……阿琰你直接跟我去长州吧。”

　　邵琰停下脚步，偏过头看他：“你这是在……撺掇我跟你私奔吗？”

　　“没有的事，”知道这样的提议，会被她误解，裴耀连忙摇头：“阿琰你不要多想，我从来没有……想让你做妾的心思。”

　　邵琰低头，可是上辈子，他的确是想让她做妾的……邵琰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将两辈子的他分隔开来，她看裴耀误会了她摇头的意思是她不信，又点了点头：“我知道。”

　　可是说实话，其实她是真的不信，那些话却又不好说出来，便只好道：“你去长州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分隔两地也好，也许分隔两地，他的心思便会淡下来了。

　　裴耀握紧了邵琰的手，也侧过身子与她面对面，昏暗的光中，依稀可见她面容平静，裴耀莫名其妙的便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想问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却又不敢问。

　　“三姑娘？”正沉默间，月儿有些迷迷糊糊的声音在矮墙另一边响起：“是你吗？”

　　裴耀立即将手中的灯笼灭掉，拉着邵琰躲到了更深的阴影中。

　　邵琰惊慌甫定，连忙应道：“是我，怎么了？”

　　“没事，三姑娘也是被吵得睡不着吗？”月儿在另一头抱怨道：“也不知是哪家养的猫，跑到了我们院中来，叫了半宿，我刚刚要起来把它赶走，它却又不叫了，似乎是躲起来了。”

　　邵琰低下头，她今夜一夜，都没注意过外边的声音，此时却只能道：“嗯，我也是起来找那只猫儿的。”

　　准确来说，她是出来送那只“猫”的，而那只“猫”此刻正与她靠得很近，呼吸几乎都可闻。

　　邵琰推了推他，裴耀没有动，抬起她一只手覆在自己唇上，表示自己不会出声，月儿又道：“三姑娘刚刚是在说话吗？”

　　邵琰随口应道：“在和猫说话。”

　　月儿便道：“三姑娘找到那只猫了？”

　　她说着便要走过来的样子，另一头的光在向小门那边移动，邵琰心下发急，又推裴耀，裴耀轻声笑了笑，邵琰连忙捂紧他的嘴，裴耀的手折了条花枝，往远处的黑暗中一扔，带上一阵轻响，似乎惊动了其中的什么，便听得一声猫叫声，尔后听见那猫儿翻过了墙往月儿那边去了。

　　月儿追了一下，喃喃道：“跑了。”

　　“三姑娘，”既然猫跑了，她便关心起邵琰来：“三姑娘你的灯灭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邵琰连忙道：“没事的，几步路而已，我自己回去便是了。”

　　顿了顿又道：“要不你去看看那只猫，看它跑远了没，别半夜又跑回来……怪渗人的。”

　　月儿想了想，便应了，邵琰看着隔墙的灯光渐渐走远，终于安下心来。

　　即使没了灯光，估计裴耀也看不见，邵琰还是瞪了他一眼——差一点就被月儿发现了，他倒好，一点都不担忧，只怕是觉得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

　　裴耀低头抵了抵她额头：“我先送你回去，天太黑，我怕你摔着。”

　　邵琰轻声哼了一声——说得好似他能看得见一样。

　　裴耀牵引着她：“你放心，我夜里也是看得见——”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记起之前自己说过什么，颇有些不自在，邵琰也想起来了，有些赌气地甩开他的手。

　　裴耀默然将她送了回去，邵琰重新点了灯笼，裴耀摇头：“外边还是有些凉的，你不用送我了，万一着了凉怎么办。”

　　想了想又道：“我知道门在哪里，我关上之后再出去。”

　　邵琰看着他，不说话，裴耀还是舍不得走，顿了顿，嘱咐道：“阿琰我知道你不喜身边有人，但你以后还是让丫鬟在外间守着你吧。”

　　邵琰依旧只是看着他，裴耀有些不自在：“我怕你哪天被别的猫叼走了，有人守着，我也安心些。”

　　这是报复她之前说他是猫，反过来说她是老鼠吧，昨夜还说她会打洞呢——邵琰气性上来了，推他出去，关上了门再不理他了。

　　吹灭了屋内的灯，蹑手蹑脚回到了门后，偷偷往外看，裴耀已经不见了人影，邵琰这才安了心，回去躺下。

　　-

　　邵琛本来应该住到书院里的，但是因为家里多了裴耀，他不放心，这几日便住在家中，第二日傍晚从书院回来时，过来找邵琰，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裴三郎昨夜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夜都没回来。”

　　邵琰心一慌，面上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一夜没回去的。”

　　邵琛道：“我不放心他，半夜过去看时，发现他不在，后来我守在那里，天亮时也没见着他踪影。”

　　邵琛忧心忡忡：“他不会是半夜去做了什么坏事吧？”

　　“也许他是有事呢，”邵琰面不改色：“他做什么，又未必要跟我们说。”

　　“也是，”邵琰沉默了一会，又道：“林妈妈说，前院后院的墙上，有一处似乎是坏了一些，怕是有什么东西爬过。”

　　邵琰心中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嘴上却只能道：“昨夜有一只大猫跑到我们后院来，叫了半宿都没停歇，吵得人睡不着，我和月儿半夜起来将它赶走，估摸着它是跑到了前边去不小心在墙上留下印子了……邵琛你没听见吗？”

　　邵琰语带双关：“听声音应该是好大一只猫，下次要是再来，可得好好教训他，不过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邵琛将信将疑，邵琰怕他多想，连忙道：“我有些想家了，过几日打算回去了。”

　　邵琛立刻忘记了先前那些事：“三姐你多待些时日不行吗？”

　　“爹娘还有二姐在家中，我不放心，”邵琰摇摇头：“再说了，我在这继续待着，你整日价想着回来，哪里能安心念书？”

　　邵琛连忙道：“三姐，我是担心裴三郎在家中……对你意图不轨，要在家中守着，我才能安心些。你看他半夜什么时候出去的，竟然没人知道，这人太危险了，他要是起了什么歹心，那只怕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倒的确是……邵琰神色不自在：“所以啊，我回去了你便不用担心了。”

　　“你好生在书院呆着，别多想，”邵琰顿了顿，劝勉道：“邵琛我还等着你金榜题名为我脸上添光呢。”

　　邵琛点头：“三姐，你放心吧。”

　　邵琰低头，以前她很多事虽然对邵琛有所隐瞒，但至少从不对邵琛说谎的，现在自己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骗邵琛……看来，这楚州，她是不能待下去了，否则每天都是负疚满满的，不好面对邵琛。


　　(https://www.23hh.com/book/162/162991/8283021.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