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剑啸龙吟
玲玲楼阁上，紫色纱幔半展，檀木架上已经立了七只信鸽，又一只鸽子落在窗口，纱慢后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把它放到了架子上。月亮的清辉满照时，第九只鸽子落在了窗台上，绫台微笑道“终于还是没有让我失望”窗外传来风的声音，你听过风的声音吗？悠然，悠然直上蓝天，便似雷霆，宛若龙吟，轻如呢喃细语，威似怒海狂涛，是悲泣，是哀鸣，是呜咽，是嘶吼，是咆哮，是神的悲泣，鬼的哀鸣，人的呜咽，地的嘶吼，天的咆哮。
“剑啸龙吟，天下无情，百步之内，冤鬼无名，御风剑法果然是决绝。”阮绫台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地走过暗夜竹林，走过死亡的寂静，草木枯折，鸟雀坠亡，残蚁如尘，十数个木面人白色的尸体，笼罩着惨白的月光，阮绫台走得步步心惊，她定了定心神对白休言说“姑娘的问题我已经有了答案，可姑娘拿什么交换我的答案呢？”
白休言的神色漠然，眼中却闪烁着一种残酷的快意，回过头道“你要什么？”
阮绫台一如既往地笑道“我要姑娘一句承诺，承诺日后为我做一件事，当然，这件事并不会太为难姑娘。”
白休言一笑道“好。”
阮绫台递过一卷字条，白休言展开这张沾染着血迹的字纸，看了看道“不过待你需要我办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她说着取出一只银质的双鱼耳坠，“这是我的信物，或许可以帮你。”
阮绫台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休言的手臂，衣袖滑了半截，果然隐隐可见一条黑线，她抬头对白休言道“见血封喉毒发极快，你既能以内力强行压制毒发，就应该快去找寻解毒之法啊。”
白休言道“此毒无解。”
阮绫台急道“话虽如此，但江湖众多能人异士……”她又突然不说话了。
一阵沉默后白休言道“就此别过吧，我该走了”
阮绫台摇摇头，慵懒地走回玲珑阁。
白休言握着卷苍剑，她知道那些窥伺的眼睛从未离去，可是她的剑从未离开过手上，从夜里涌来的深深的寒意，在血液里流淌的深深的寒意，都畏惧的那把无情的剑。她只有握紧手中的剑，踏上漫漫长夜的路。
这是白休言的路，她站在路口，极目远眺。世上的路千万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而在某条路上有人正在焦头烂额。
放下碗筷的苏镯正兴趣盎然地看着白淇与一桌菜厮杀
白淇翻了个白眼，指着被她丢在地上的菜说“这些!这些!都能吃吗？”说着细细地将一片的白菜咬掉最鲜的叶子，将嫩茎扔在一边，又道“这盘红烧鱼里就只有藕丁能吃。”
走出了道旁这家小店，苏镯还在微笑着看她，顺便安抚她道“咱们现在赶路，到了市镇上苏大哥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白淇犹自抱怨“芹菜这种东西能吃吗？”
苏镯柔声怪道“谁叫你事先不说不爱吃这个！”
白淇辩解道“是他店里的芹菜不好！还没洗干净……”
走到日照当天，白淇吊住苏镯的手臂坐在地上，抹着汗问“苏大哥，我们这是往哪里走啊？”
“快了”苏镯用宽袖轻轻替她扇着风说，手中一卷残破纸条，尚有血迹未曾淡去。
“来得真快。”茶棚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白休言的生意当然要勤勉一些了”苏镯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
不明所以的白淇一下子躲到苏镯身后，探出头来问道“你……你就是白休言。”
白休言道“我走的时候你才八岁，女大十八变，我差点没认出你来，白淇。”
苏镯一把拉白淇出来“小骗子，你不是说来找白休言吗？”
白淇甩脱他道“我不这么说，你会帮我摆脱那帮讨厌鬼吗？人家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玩。我听说白休言在江湖上名气很大，就说出来吓吓你啦，谁知道你们真的认识啊！”
白休言冷笑道“幸好你遇见的是他，不然早没命了。”
苏镯拿出那张破碎纸条道“我原以为秋红衣的死会是个麻烦，没想到白大小姐果然神通广大。”
白休言道“她死了？”
苏镯“准确来说是失踪。不过他们的确是想杀了她，因为秋红衣的身份已经暴露。”
白休言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苏镯道“据我所知，漕帮和任有道都参与了此事，但他们都不是发帖子的人。”
白休言道“还有吗？”
苏镯“任有道虽是李睿渊的人，暗中却与成王往来密切”
白休言道“不错。”
她的目光随着道路蜿蜒到尽头，拔地而起的山峰阻挡了漫漫黄沙烟尘，黄沙里烈马奋蹄，苏镯勒马道“喂，歇一歇。”
白休言将缰绳系在胡杨树上，望着黄沙漫漫，眉头紧锁。
苏镯在她身后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白休言问。
“我笑你。”苏镯的目光变得少有的逼人。
“是吗，很好笑？”白休言很认真地问。
“呵……咳咳……哈哈哈哈”苏镯一只手扶着树干，灌下一口酒“你是她的杀父仇人，就算你救了她，她也不会感激你，说不定还是想杀你。”
“那又有什么关系。因为我做错了，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错了。”白休言道。
白淇坐在树荫下斜乜，听到这儿跳起来道“我不累了，我们走吧。”
苏镯缓缓站起来，在手上敲着鞭头对白休言说“字条上只提了关押藿玉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是成王抓了她？”
白休言道“绫台告诉我，李睿渊曾经派人到快活林，请刺客暗杀藿玉这丫头，后来因为价钱没谈拢作罢了。所以我猜想藿玉落到成王手上了，经过多方探查，果然如此。”
苏镯略略思索点头道“如今诸雄并立，烽烟四起，而成王和李睿渊的实力是各路势力难以企及的，两人互相忌惮，死死僵持，夺不到的也要从对方手里毁掉。”
白休言跨上马道“赶路吧。”说罢又扬鞭跃马疾驰而去，一路上东拐西歪，尽是极为隐蔽之路，行了半日果然远远看见山麓里一座搭建不久的石堡。
三人下马，躲在一堆乱石后观望。苏镯打了个禁声的手势道“小心，我先去探查一下。”白休言看着那扇安静得诡异的石门，蹙起了眉头，没有说话。白淇突然一把抓住苏镯的衣角，拿他挡住白休言，不肯撒手。苏镯叫道“喂！丫头别闹。”
白淇道“不行，不能把我跟白休言留在一起，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
“就你那两手功夫，还没走出去就被发现了。”苏镯见她是个小女孩子，不好碰她，只好跟她磨嘴皮子。
突然眼前一个身影闪过，白休言纵身径直掠到大门前，一把推开，愣在了那里。
苏镯急忙赶上，看到眼前景象也不由得一愣，浓浓的血腥气飘散出来，灯烛打灭，黑色的血慢慢淌满地面，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白淇在后面一望，忍不住呕吐。白休言擎一只烛台照着路，他们穿过一道道破碎的铁门，每扇门旁边都有几个死人，漆黑的甬道尽头果然是一间牢房，只是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苏镯翻看着这些尸体，心想这些人武功不俗，世上竟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杀这么多人，他又仔细看了看那些致命的伤口，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止一个人。白休言站在空荡荡的囚室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镯道“尸体还没冷，应该走不了多远。”
白休言点点头“出去看看。”
他们在乱石成堆的戈壁上走了一天，夕阳西下，一片荒凉，白淇往地上一蹲不肯起来，“不走了，不走了，我的腿都要断了”
苏镯摸着她的头说“休息一下吧。”
白休言静静地伫立在夕阳下，墨色的夜一丝一缕在天空化开，天边紫色的火烧云缠绕如龙蛇。然后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天际，他背着一把瘦削的剑，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
“是他？”白休言和苏镯异口同声道。
“她死了。”瘦削的少年走到白休言面前，用眼睛盯着她说。
白休言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探藿玉的脉搏和气息，后来白淇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对那些人说，白休言的手有点抖，她缓缓把手放了下来，一言不发。
少年道“要报仇的话，就记在古柳山庄头上吧。”
他看着白休言道“‘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没有人记得他们的样子，有了银子，不认老子，’这就是古柳山庄，你最好记住。”
远处传来急促的鹰唳，他冷冷的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抱紧了怀中的藿玉，将身一纵，飞向天边最后一线光，夜幕在此时落下，昼夜交替的一刹，天空升起了一颗孤星。
白休言伸手拦住白淇，道“别追。”
“为什么！”白淇怒道“杀了人还敢在本小姐面前这么嚣张，真是岂有此理！”
苏镯道：“不顾小命了就去吧。”
白休言撑住卷苍剑，身子一软半跪在地上，嘴角渗出一线鲜血，她掠了掠鬓角散下的头发，淡淡地苦涩一笑。
苏镯看了一会儿，走过去道“我来帮你运功。”
白休言盘膝运功半个周天，良久才缓过来道“多谢，”
头上一*漠银钩，朗照。白淇蜷缩在火堆旁睡着，火光下双颊泛着玫瑰色的红晕，苏镯手指替她理着一头秀发，免得被火星燎到，他轻声说道 “天快亮了，你不睡会儿吗？”
白休言摇摇头，又把手中的剑攥紧一点。
苏镯道“你在伤心？”
白休言有些惊慌地望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镯原本想问，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在意他们的人也会这样伤心，但又想她是知道的；原本想问，你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自己不觉得虚伪吗，但又想人本来就是矛盾的；心想自己还是心软，话到了口边，硬不起心肠。
于是他改口说“你已经尽力了。”
火光在白休言的眸子里跳动，她咬了咬嘴唇道“我欠她一条命。当年一战，那一招高云长空我会错了意，他本是收手放过我们，我却看成蛟龙出洞的前半招，一剑刺死了他，他临死前我答应他一定照顾好他的女儿……”
苏镯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白休言道“我也想不明白。”
苏镯道“他们大费周章地救藿玉出来，就这样杀了她，实在有违常理，而且那个少年……”
白休言抬头望着他
苏镯道“或许丫头没有死。”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https://www.23hh.com/book/163/163661/8369523.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