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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步步落子


  冬天夜晚很长,白日很短。绫台一觉睡到大天亮,起来,懒懒地梳妆。

  李十郎翘着脚躺在床上,道:“你这几天,怎么老爱待在家里?”

  绫台刚戴好一只耳环,道:“你不高兴?”

  “怎么会呢,”他顿了一下说:“我是担心赌坊和快活林的生意,你不在,谁能管?”

  绫台道:“那你到不必担心。”

  “这是为何?”李十郎道。

  绫台看着镜子,全神贯注地描着眉,随口道:“你不用管这么多。”

  李十郎躺成一个大字,呆呆地望着房顶,不知不觉叹了一声气。

  绫台在镜子里看见,放下画眉的笔,道:“我现在这样,既能照顾生意,又能多陪陪你和父母,不好吗?”

  李十郎满目温柔地望着她,笑道:“当然好,我只怕这样好的你是一场梦。”

  绫台走过去,脱了鞋,缩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道:“现在还感觉像梦吗?”

  李十郎紧紧抱着她,故意说:“像,像一场美梦。”

  绫台仰起头,面带几分娇嗔地盯着他,明眸一转,突然扑上把他的鼻子咬了一口。

  李十郎“啊呀”一声,绫台得意洋洋地笑道“还是不是梦?梦里也有人咬痛你的鼻子?”

  绫台咬得很轻,李十郎揉了揉鼻子,心里痒丝丝的,道“好啊!你咬我,得让我咬回来。”

  绫台自然不肯,两个人嬉闹起来,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绫台道:“谁啊?”

  一个不大的声音道:“是娘……”

  绫台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跑去开了门,道:“外头冷,您快进来。”

  阮夫人道:“我就不进去了,我来看看你就走,丫鬟说你起来了,就把早饭给你送了过来。”

  绫台道:“这么点小事,您何苦亲自来一趟,这么大冷的天儿……”

  阮夫人拍着她的手道:“没事,你看我穿得多厚,一点儿都不冷,好啦!我回去了!”

  绫台道:“跟着妈的丫鬟小厮呢?”

  阮夫人道:“没事,没事,我带着两个丫头呢!当年在乡下干活,我一手抱着你,一手抱着你弟弟,哪里这般娇惯过。”

  绫台放心不下,又叫了两个人跟着,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叹道:“你毕竟不是在乡下那个年纪了。”

  绫台把食盒放在桌上,李十郎道:“你母亲待你真好。”

  绫台淡淡道:“是啊!打小儿啊,妈就疼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这样说着,就好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傍晚,肩上挑着一挑水,在路上被石头绊倒了,抱着一根扁担哆哆嗦嗦回到家,妈问挑的水呢?说打翻了,妈问木桶呢?说丢了,然后被妈用扫帚抽得皮开肉绽、差点不能活的女娃,不是自己一样。

  “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小时候,她一手抱的是弟弟,一手抱的不是我”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妈其实……没抱过我。”

  李十郎道:“她也后悔了,她现在不就是想补偿你?”

  “是啊,”绫台眼露狠戾之色道:“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

  李十郎打开食盒,道:“好香啊!绫儿你看,都是你爱吃的。”

  绫台道:“我吃不下。”

  李十郎道:“妈大早上冒风冒雪给你送吃的,你耍脾气不肯吃,妈知道了心里肯定难过,你是孝顺女儿,怎么会叫妈伤心呢?”

  绫台笑道:“有你这个全天底下最好的女婿在,我啊!不孝顺也得孝顺。”

  李十郎道:“你……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绫台道:“当真。”

  “罢了,罢了,”李十郎道:“明知道你嘴里是不会有实话的,偏偏还是信了。”

  吃过饭,李十郎道:“绫台,该走了。”

  绫台一听这话,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在梳妆台前,一语不发。

  李十郎百般安慰,绫台也只是背对着他,不肯转过身来,李十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就不为我想想吗?你这个样子,我该有多难过。”

  绫台越发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罗裙沾得泪痕斑斑,香颊点缀泪光盈盈,回眸,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嗔道:“你这么想让我走,是不是厌了我,巴不得离了我,再去找一个年轻好看的姑娘。”

  李十郎有些怔怔的,目光游离。

  绫台扶着几案站起来,几乎站立不住,道:“难道……竟叫我说中了?”

  李十郎哭笑不得,道:“没有的事,我催你,只不过是因为你昨日说了要去舞房,怕你迟了。”

  绫台破涕为笑,道:“当真?”

  “当真”李十郎道:“快去吧,孙婆婆不知道多早就等着了。”

  提到“声色犬马”四个字,无人不知快活林,玉山脚下,明秀谷中,丝竹管弦,不绝于耳;花间廊下,粉黛如云;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更有凤凰台高耸入云,凤凰台下衣冠云集,可是从未有人注意到过,凤凰台旁边还有一条幽寂的小路。

  这条窄窄的小路,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铺就,苔痕苍苍,少有人行。路的尽头,树林深处,是一座孤零零的木房子,距凤凰台不过百步之遥,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听不见管弦呕哑,有的只是无限的静谧,严锁的门扉,四四方方的窗,不经雕饰的木墙上,只有风雨斑驳的痕迹。屋子里也是朴素简单的,没有多余的摆件,一张大通铺,几百个姑娘晚上挤在上面,吃饭用的糙瓷碗在地上摆一排,姑娘们穿着粗布衣服,重复着学舞、练舞的枯燥生活,而这,也是她们唯一的出路。

  这个地方,就是舞房。师父一天只来一次,大多数时候是孙婆婆监督她们练舞。孙婆婆手里拿着鞭子走来走去,看到谁偷懒了就“鞭策”一下。

  孙婆婆开口教训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今咱们快活林的主人,当年也是从这舞房出去的,练好了舞,没准你们就成了第二个阮绫台。”

  “可这话又说回来了,快活林主人,哪是这么好当的。这儿的几百个女孩子,到头来,能在那凤凰台上跳舞的,也就不过几十个;至于其他人,挑资质好的,陪着达官贵人们取笑作乐,运气好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次一等的,斟酒倒茶,在贵人跟前伺候,也能露露脸;再次一等的,就只能做粗使丫鬟,替姐姐们倒夜香。所以说呀,人各有命。”

  孙婆婆抬了抬一个舞女的手臂,又道:“一会儿主人来了,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谁要敢在跳舞的时候出了差错,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孙婆婆舒缓了语气,道:“其实你们跳得好不好,跟我老婆子又有什么关系?主人亲自来选人,谁要是一不小心被瞧上了,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发达了,好儿都是自己的。我也不指望你们还记挂我这个老太婆。要是你们跳的不好,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我是老人儿了,主人也不能说就赶我走,退一万步说,主人真生气赶我走,我有田有业,大不了回家抱孙子……”

  孙婆婆话没说完,一个青衣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来了!来了!”

  钥匙转动,大门敞开,孙婆婆领着,女孩子们齐齐万福。

  绫台笑吟吟扶起孙婆婆,道:“婆婆辛苦了。”

  又道:“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们不要拘束,像平常那样做自己的事就好。我就是来看看妹妹们的,顺便啊,给妹妹们带了些脂粉钗环。”

  女孩子们在屋子里翩翩起舞,孙婆婆引着绫台走在她们中间,道:“主人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她们又不缺这个。”

  绫台笑道:“这个婆婆不懂礼数,难不成我头一回见妹妹们、空着手就来?”

  平日在舞房里,孙婆婆都是说一不二的,今天看绫台打趣孙婆婆,姑娘们都觉得好笑,却又怕孙婆婆打,也有忍住不笑的,也有转过去偷笑的,都不敢出格,却有一个胆子大的姑娘,大声问道:“姐姐,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人人都有份吗?”

  霎时整个屋子鸦雀无声,绫台愣了愣,笑道:“是人人都有份。”

  绫台走到另一边,孙婆婆跟着。一个绿衣白裳的女孩子,在角落里安静跳舞,绫台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孙婆婆得了空儿,走到方才那姑娘跟前,道:“她叫你一声妹妹,你还真敢叫她姐姐啊!等主人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绫台这边,女孩子上前行礼,答道:“回姐姐话,妾身姓秦,贱名似水。”

  绫台眼中有赞许之意,道:“姓得好,名字好,身段好,舞也不错。”

  渐渐的,日影下帘钩,绫台即将离去,她对这些女孩子道:“这儿的环境是清苦了些,妹妹们好好练舞,等搬去了凤凰台,也就好些了。”

  孙婆婆一路送绫台,一路道:“哎哟!哪儿能苦了这帮姑奶奶,当年主人来的时候,那舞房那才叫暗无天日,自从主人当了家,不知比从前好了多少。”

  绫台步下台阶,一个女孩子走过来,行了一礼,道:“请姐姐带我去凤凰台。”

  绫台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女孩子,于是道:“去凤凰台的机会,大家都有,你的性子,还要多加磨砺才是。”

  “等一等”女孩子道:“方才妾高声说话,婆婆怪我无礼,我也自觉莽撞。姐姐自然觉得带我去凤凰台会冲撞了贵人,其实不然。”

  绫台来了兴致,道:“我到想听听,怎么个不然?”

  女孩道:“女子以温柔为贵,但人和人又不同,女孩子活泼伶俐未必不讨喜,再者说,来凤凰台的都是贵人,见惯了柔情似水,也想见到个不一样的。”

  绫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道:“妾身谢青萍。”

  绫台道:“三天之后,我会让孙婆婆把我看中的人带进凤凰台。”

  谢青萍追上绫台,道:“姐姐会带我走吗?”

  绫台道:“妹妹们个个都很好,我还须再三斟酌。”

  谢青萍还不肯罢休,身后孙婆婆已经看见,叫道:“快拦住她!”

  立刻就有人上来拉扯她,谢青萍死命挣扎着,绫台回头看了一眼,径直走了。

  一路走着,身后侍女就问,“这些丫头,姐姐看中了哪个?”

  绫台道:“都是些不中用的小姑娘,虽有几个出挑的,进了凤凰台,照样上不了台面,不过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好在她们年纪小,选几个资质好的,看看能*出个什么模样吧。”

  侍女道:“有那个谢青萍吗?”

  绫台摇了摇头。

  侍女道:“那个秦似水呢?”

  绫台道:“这个秦似水倒是孺子可教。”

  聊着聊着,快走到凤凰台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林荫小道上,那谢青萍竟然追了来,她衣袖也扯断了,头发飘散在风中,她站在阮绫台面前,喘过气来,道:“我能吃苦中苦,我要做人上人。”

  谢青萍身后,孙婆婆带着人,乱哄哄赶来,口中说着“我在这儿四十年,没见过这么野的丫头。”

  绫台真笑了,却是转瞬即逝的笑容。

  她对孙婆婆道:“凤凰台这儿人来人往,光天化日的,您就敢让一个野丫头这么跑出来,教人看见了,该把我快活林当做什么地方?我知道,这点小差事,您是早就不放在眼里了。可您终归还是快活林的人,总还要顾个体面。这次我给您老一个面子,可要再有下次,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我呢?”孙婆婆走了,谢青萍怯生生地问。

  “来都来了,”绫台故作不耐烦道:“跟我进去吧。”

  回家的马车上,侍女问绫台:“那个谢青萍那么野,留她在凤凰台,不怕冲撞了客人?”

  绫台道:“我自然不会让她应酬客人,但她可以做别的事。”

  绫台跨进家门,问道:“我爹呢?”

  家人支支吾吾不敢说,绫台看这情形,心里就明白了六七分,道:“行了,去告诉老太爷,我有事找他,在南枝亭等着呢,等了老半天了。”

  南枝亭的梅花是一绝,绫台拿着手炉站在梅花旁,盯着仆人们在亭子里来回忙碌:搬来屏风,放好火盆儿,打扫落雪,在地上铺席子,席子上铺毡子,毡子上再铺上雪白的狐皮,侍女扶绫台过去坐下,又抬上来一张雕几,红泥小炉正温着酒,再摆上一碟落花生,一碟猪耳朵,一碟拍黄瓜,一碟牛肉干,一碟泡姜肚丝,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碟切瓣的咸鸭蛋。

  绫台倒了杯酒,一仰脖子下肚,捧起了手炉。过了一会儿,又想喝酒,偏偏懒得动弹,叫侍女倒酒吧,连叫都懒得叫,瞥了一眼酒壶,心里叹了一口气,打起了瞌睡。睡着睡着,一杯酒就凑到了嘴边,绫台喝了,便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没了我,你连杯酒都喝不成。”

  绫台闭着眼道:“是伯康啊,坐下来,陪我喝几杯如何?。”

  那人就挨着她坐下,慢慢地,慢慢地,嘴唇蹭到她耳边,道:“好姐姐,可想死我了。”

  绫台的手抚上他的脸庞,道:“我何尝不是日日夜夜地惦记着你呢?”

  伯康道:“你若是真惦记我,怎么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看你啊,怕是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绫台眨眨眼,道:“伯康这是,生我的气了?”

  伯康故意坐得离绫台远些,抖了抖衣衫,不停地摇着折扇。

  绫台噗嗤一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伯康一把揽住绫台的腰,不经意地挑了挑眉,两个人四目相对,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渐渐地,渐渐地向后倒去,哪知伯康急了一点,害绫台的磕了后脑勺。

  “李郎一定会用手护住我脑袋的”这是绫台想到的第一句话。绫台又乜他一眼,心道,这人也不知道帮我揉揉。伯康却只是看绫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自己得罪她了,连忙跪在一旁,不敢说话。

  绫台一边揉后脑勺,一边道:“听说你最近很不乖啊,上次听人说,你跟李郎较劲来着。”

  “伯康不敢!”

  “那就好。”绫台揉完了头,看了他一眼。

  伯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退了下去。

  伯康前脚刚走,阮父便走了进来,一见绫台便道:“乖女儿,刚才谁来过了呀?”

  绫台一听这话就冒火,道:“问这么多干嘛?信不信我哪天不高兴了,把你在外面给我找的那些小娘统统送去当尼姑!”

  阮父连忙哄她,道:“乖女儿,你别生气,别生气啊!再说了,你在意她们做什么呀?别说她们,就是你的亲娘,那也是外人,咱爷俩都姓阮,咱们才是最亲的人。”

  绫台白他一眼,道:“我真替我娘不值。”

  阮父道:“行行行,不说这个了。再说,我又没拦着你找乐子呀!”

  绫台道:“我找你来不是说这个的。”

  阮父一眼盯上了酒,和那几碟小菜,笑道:“乖女儿,都是爹爱吃的下酒菜。”

  绫台正想拉回来说正事,阮父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咱家穷的时候,总羡慕有钱人吃肉,现如今顿顿有肉吃了吧,还是觉得这小葱拌豆腐好吃。”说罢,接过侍女手上的丝帕,擦了擦眼角泪水。

  绫台骂道:“还没喝酒呢,怎么你又发起酒疯来了?”

  阮父几杯酒下肚,道:“这人呐……不说啦,女儿啊,你娘总心疼那几个小的,可爹最心疼你,是爹对不起你啊……”

  绫台不耐烦道:“都过去多少年的事儿了,还提它干嘛。”

  “忘不了”阮父道:“你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说你当年那事儿,爹心里痛啊!这酒……是个好东西,喝了它,飘飘欲仙的,什么都忘了,我要是酒一醒,就得想起你被领走时候的样子,你那时候才多大点。”阮父站起来,弯下腰用手比划着,口里叽叽咕咕的,“就这么高,这么大点儿,这么大点儿……”

  “好了!好了!”绫台拉她爹坐下,道:“我有事儿跟你说。”

  “好好好,你说。”阮父道。

  绫台道:“最近有什么人来过家里?”

  阮父道:“来了几个家里的亲戚,有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来找你的,还有就是你那几个干妹妹,她们不是经常来吗?”

  绫台道:“亲戚们也就算了。以后再有生意上的事情找来的,告诉他们我不在家,快活林的生意去快活林找我,赌坊的生意去赌坊找我。至于我那几个妹妹,让她们别来了,就说家里最近丢了贵重东西,让她们避嫌。”

  阮父问道:“怎么?那几个丫头得罪你啦?”

  绫台道:“你别管!”

  阮父嚼着花生米,道:“我是你爹!我不管你谁管你。”

  绫台道:“爱管不管。”

  阮父看着绫台,道:“乖女儿,你做的有些事,爹不会管;可有些事,你爹我非管不可。”

  绫台道:“什么事你非管不可?”

  阮父压低了声音,道:“我的乖女儿,你爱养多少男人都随你,只是有一点,那个李十郎,你不能留……”

  绫台侧目,道:“为什么?”

  阮父道:“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什么三从四德、三贞九烈的,那都是男人骗老婆的话,男人自己没一个守身如玉的!爹是为了你好,李十郎那小子,把我女儿的心都快勾走了。”

  绫台抬头望,亭子顶跃动的火光和阴影,她道:“逢场作戏罢了,我心里有数。”

  阮父拍了拍女儿的背,道:“我的乖女儿,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看你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绫台声音哽咽道:“你别这么说自己。”

  阮父连忙道:“好!好!好!爹不招你了。”

  绫台道:“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阮父点点头,道:“去吧。”

  绫台又道:“少喝点酒。”

  阮父又点点头。

  从南枝亭回住的地方,绫台要经过一条复廊,复廊的一侧是低矮的栏杆,一侧是带漏窗的墙,檐上时有藤萝倒挂,掩映得忽明忽暗。一片阴影投在漏窗上,绫台路过时,一伸手,不着痕迹地接过窗外递进来的字条。

  四下无人的时候,绫台打开字条,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喃喃自语道:“原来你还没死啊,白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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