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章

　　秦荣楣双眼紧紧注视着这个少年，厚重的雪麾在少年身后飘扬，发出呼呼呼的声响。

　　“你叫什么名字？”秦荣楣第二次问少年，一字一顿，庄重无比。

　　少年看着秦荣楣，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种他丢失很久的感觉，从来没有人这样认真的问过他的名字。

　　“不知道。”少年恍惚中脱口而出。

　　秦荣楣愣了愣，沉思许久说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万军阵前，闲庭信步，有雄鹰飞扬之状，不如就叫鹰扬吧。”

　　“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好名字。”少年低声说道。

　　秦荣楣轻抚剑柄，悠悠一声长叹：“你可知我若跟你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军心大乱，必败无疑。”少年顿了顿又说道：“那将军可知抗命不回又是何种结果？”

　　“抗命不回，形同反叛，君王一怒，尸横遍野。”秦荣楣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秦元安在一旁紧咬牙关，握剑的手忍不住抖动，手背之上青筋暴起。

　　“在我看来，二者都一样，回与不回，将军都必死无疑。”少年的眼神中没了之前的毒辣阴狠，他居然开始同情起眼前的这个老人。

　　秦荣楣拄着剑，仰头望着夜空，银发白须随风飘舞。

　　他缓缓抽出宝剑，斜指苍天，左脚向前踏出，迎风起舞，大笑着吟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三军将士击刀而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桴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苍凉悲壮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月光下秦荣楣载歌载舞，寒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坚毅无比。这是一首古老的战歌，先帝围困于夷水之时，曾起舞吟唱。

　　少年胸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仿佛有什么东西咆哮着要钻出来一样。

　　歌声停了，四周一片寂静，秦荣楣站的笔直。

　　“将军心意，晚辈已经知晓。”少年双手举过额前，躬身行了大礼转身而去。

　　十二个人绝尘向北，如来时一般。

　　秦荣楣看着少年们离去的背影，双手高举过头顶，亦还了一个大礼。

　　苍凉悲壮的歌声传到了离国营帐之中，谭亦夫望着远方，击刀而和。

　　“大将军识得此曲？”一旁的军师问道。

　　“很多年前有幸听过一次。”谭亦夫转过头接着说道：“那是一首听过就忘不掉的战歌啊。”

　　“秦荣楣此次是必输无疑了。”军师的语气中满是得意。

　　“他是败给了自己……”

　　“败给了自己？”军师一脸狐疑。

　　谭亦夫看了一眼军师，叹了口气，“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懂的。”转身走进了军帐之中。

　　“我这种人？”军师耸了耸肩跟着进了军帐。

　　“军师觉得古月能否抢得夷陵关？”谭亦夫沉声问道。

　　“少将军虽年少，但勇武非凡，且夷国东西两境援军距夷陵关甚远，更重要的是东西两境将领不和，都想让对方打头阵，坐收渔翁之利。”军师摸着胡须，胸有成竹的说道。

　　“就怕离国朝堂之上有人暗中使坏。”谭亦夫望着手中的刀，若有所思。

　　“将军与秦荣楣不同。”

　　“可天下皇帝都是一样。”谭亦夫面露寒色。

　　军师被谭亦夫眼神所慑，心中一凛，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命孙仲率一万骑兵赶往夷陵关与古月汇合，务必将书信交于古月手上。”

　　“诺。”军师双手举过头顶，堪堪接过书信，躬身退了出去。

　　夜色越来越深，安静的只能听到士兵巡逻发出的脚步声。

　　谭亦夫挑了挑灯芯，灯火如豆，在黑夜里跳跃，谭亦夫脸上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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