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熟悉吧，成为朋友
空白的素描纸上逐渐显示出一个大体的边缘的轮廓。
铅笔摩擦过纸张，纸面有极其细微的颗粒感。
橡皮轻轻擦除一些多余的线条。
沈执单纯地站在前面，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如果不是特意去画这个人，迟昭昭大概是不会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观察得如此仔细。
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确是艳丽慵懒得嚣张至极，丝毫不加节制。
眉毛的类型也不是大众所说的剑眉。迟昭昭想，沈执应该是长相偏于他的母亲。
他的右眼眼睑下有一颗泪痣。如果不是特意观察，一般人是察觉不出来的。
唇色有些淡，迟昭昭私心想把此处的阴影加深一点。
好像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沈执走过来，端详着图纸上已有的部分。
他问道：“为什么捕捉的是这个神态？”
迟昭昭回答：“这个样子的你，会让我想到，冰雪融化在火焰中。”
自相矛盾。同归于尽。
“你真是会给我惊喜。”
沈执站在那里，并非无所事事，他在脑海中幻想着极具冲撞力画面，比如水火相融，比如宇宙爆炸……或许在某个点，迟昭昭透过他的皮囊看透了他的内心。
他走到一旁，按下音箱的按钮，播放起音乐。更准确来说，是交响乐。
不得不说，这很对迟昭昭的胃口。
她喜欢这些东西，虽并非天生，但也是受她爸爸的影响。
她家里那时候也有个大音响，有时候她把碟片往里面一放，一听就是一个下午。
她甚至会学起指挥家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凭空想象出一只指挥棒，有模有样地在空气中挥舞起来。
“我的女孩儿，来吧，继续画完。”
“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画着画着，迟昭昭突然很不厚道地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说沈执和陈莫的那档子事儿是真的，那究竟谁攻谁受？
在中学某同班同学的影响下，迟昭昭思想里还是有点腐的。谁叫那位资深腐女，天天只要一下课，就给班上的人灌输攻受、SM之类的东西，而且无所不用其极。
沈执突然出声：“不专心了？”
迟昭昭连忙摇头：“没有。”
沈执摆出一点都不相信的模样。
“真的，你要相信我。”
“你刚才在想什么？”
迟昭昭脱口而出：“你。”
沈执露出狐狸般的微笑，“想我什么？”
迟昭昭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坦白。谁叫好奇害死猫呢？
“就是……你和陈莫谁上谁下？”她的好奇心已经膨胀到不行。
沈执轻笑了一声：“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些什么？”
“就这个。”
“如果说，我们并没有上过床呢？”
“我信。”迟昭昭拼命点头。
沈执这家伙一点都不干脆，一直在这里打太极，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好伐？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真是个孩子。”
迟昭昭理直气壮道：“是的没错，我还是个孩子。你的下半身你自己画完好吗？”
沈执凝视着她：“据我所知，你已经成年了。”
迟昭昭有理有据道：“这不一样，虽然年龄上我是属于成年人了，可是我的内心还是个孩子。”
“你的意思，你是巨婴？”
“也并不是。我大概是属于‘微鲸一代’。”
“什么意思？”
迟昭昭并不看着他，目光落在画架上：“体量小、能量大；遵循个体主义；不屑于和他人为伍，但同时又是孤独的。”
“我将与你同在。”他极其认真地说，只是声音不大。
“什么？”迟昭昭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错觉。
沈执看着她，真实的笑意明显了许多，“我将与你同在。”
他继续道：“我突然发现，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虽然我们并不完全是同一类人。”
迟昭昭调侃式地回答道：“有生之年的第一个Gay蜜，余生请多指教。”
沈执眯起一只眼：“我没有告诉过你吗？其实我是个双。”
迟昭昭一点没在怕的：“我也是啊。”
“希望真的如你所言。”
迟昭昭立马打住这个话题：“还要不要画了？”
“我来看看。”沈执再次走过来看了一下进度，“允许你下次来的时候补上。”
“饶了我吧，您老自己补完好不好？”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善始善终。”沈执摆出教育者的架子。
迟昭昭有气无力：“……好。”
敢情说了这么多，全是白搭。
迟昭昭不知道的是，在跟她相处的这段时间内，沈执的心情好了许多。
“把自己收拾一下，辫子不准拆。我去穿衣服。”
“为什么要这样？”
“请你吃饭。”沈执的语气不容拒绝。
迟昭昭无奈地收拾好画具，把今天的几张画一一摆到桌上。然后才脱下围裙，去室内自带的卫生间里洗了个手。出来后，套好自己的外套，戴上能够遮住她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
沈执则是披上浴袍，去了隔壁的更衣室。
片刻之后，沈执看到迟昭昭，辫子还是他编的麻花辫，他拍拍她的头：“真乖。”
迟昭昭暗自磨了磨牙，这是把她当成很好摆弄的宠物了吗？
来日方长。她也是有底线、有骨气的人。她会让他见识到，她没有那么好欺负。
路过前台的时候，沈执交代道：“那间画室除非我本人到场，不得对外开放，包括那几个人。”
“好的。”
迟昭昭和沈执走在大街上，莫名给人一种非常般配的气场。
而且迟昭昭今天的穿着打扮偏中性风。这就很容易引起误会了。
一路上，很多人都在偷瞄他们。
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厅。
站台的都是清一色的花美男。
迟昭昭会伪音，这个秘密鲜为人知。
她伪成那种特别招人疼爱的奶凶奶凶的少年音。
“阿执，我们坐那里。”她指着离烧烤区最近的那个地方。
沈执一笑：“好。”忽然就牵起了迟昭昭的手，比起他的，小小的。
吧台附近的小哥哥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怎么看着那么像一对儿？”
“是兄弟吧。”
“要是我也有那样的天使弟弟多好，我家那个熊孩子我跟他的脑洞隔了亿万个银河系。”
迟昭昭心满意足地到处溜达拿取食物。
偶尔被当成男孩子的感觉也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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