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可是黛玉未走几步,已然看到莳萝。

  见到丫头打扮的黛玉,莳萝先是惊讶,然后很快跑过来,问黛玉道,“姑娘怎的如此打扮?”

  黛玉觉得莳萝一会回去也能回答,她现在关心的是莳萝去哪儿了,怎么现在这个时间才回来?只是话还未说出口,黛玉已然看到跟在莳萝后的楚犀回。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又出什么事了?可是——

  一连串疑问一股脑袭向黛玉脑海,可是抓不到任何具体的脉络,自然也根本理不出头绪来。

  楚犀回确实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事关一个人的生死,是黛玉非常在意的一个人,可是现在楚犀回要拿这个消息拿一个人的生死和黛玉做交易。

  “什么交易?”黛玉问。

  “先说我带来的消息吧,”在夜色浓重里,楚犀回就算把目光定在黛玉身上,她也没有多大感觉,因为不知何时,他们突然发现,夜色怎的变得如此浓重。楚犀回继续道,“刚得到消息,你的师傅,姜月生,被杀了_”

  “什么?”黛玉惊呼,“……你在说什么_你在说笑吧!这怎么可能?”

  楚犀回一阵沉默,他的沉默好像在问我是会随意拿别人的生死说笑的人吗?虽然他知道这个消息很是突兀,可是凭借眼前人的蕙质兰心应该也能很快想通。

  在离开京城之前,姜月生那有如交待后事一样的古怪行为,还有交给她医术时候的尽心尽力,虽然他做什么事都竭尽全的样子力,可能因为她不怎么了解这个师傅,不知道他有何经历,所以才并未觉得奇怪。

  只是感觉这个师傅就算再怎么不一般,不过也只是一个医术颇高的大夫罢了,其他的就算也有各种沉浮经历,也不会牵扯到朝局或者皇位,但是,偏偏姜月生还真的牵涉其中,并且为之丧命。

  不过这些内情,黛玉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了,当时楚犀回只是告诉她姜月生去世的消息,其他的并无多言。一来是她最终会在以后有机会得知,二来是这个消息已经足够沉重足够摧毁,于她自身而言,详情还是不要直接全部告知比较好。

  楚犀回在得知姜月生丧命后极力忍耐悲痛的黛玉面前,问,“要不要和他合作?”

  “什么意思?”黛玉声音冰冷彻骨。

  “你身后的人,”楚犀回说着,看了看莳萝,“你这丫头太过冲动,不过也算起聪明,竟然能看出现在这贾芸是他人假扮……只是,好奇心太强,太过自以为是的聪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什么意思?”黛玉继续重复这四个字以及类似的语气。

  “我们合作吧,”楚犀回道。

  黛玉一步步走近楚犀回,抬眼看他,不明所以。

  楚犀回继续道,“姜月生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不过这个结果不是被迫来的,说他主动选择的结果。有一天可能会不明不白的死,这一结果,他早已预料到。只是当初他觉得皇兄相比于前太子及其儿子更适合做皇帝,所以他抛弃前太子对他的知遇之恩,选择了皇兄。但是这一行为。虽然大义凛然,可是在他人看来确实实实在在的背叛,如何?既为他报仇,找出害死他的人,同时……”以此为媒介,把现在还在朝廷里隐藏着的前□□的人给揪出来,尤其是左、右丞相及其部分党羽。

  “只是因为这个要和我合作吗?我能做什么?我不认为我会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而且我还有父亲,我知道父亲不是那种会随意屈服的人,自然不需要我保护他,可是我也不想添麻烦。这些你都能保证吗?”楚犀回刚要回答,黛玉未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自然,王爷都能答应。可是我的意思也很明确,因为这一切牵扯到我师傅,我才答应。而且今日蟒蛇之事,我也未曾想计较,因为觉得那些人不够格,可是师傅对我如此之好,倾囊全授,我却从来没能做过什么。为了他,我愿意变得狠心,仅此而已。我想在此之前在把我的目的说明确。除了莳萝,姜藥堂呢?”

  “短期无法,以后必然还有机会重新开。”楚犀回如是道,“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闻言,黛玉只是笑,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后顾之忧,只是想别人不会因为自己而出事,其他的都不重要。而且刚才她问的那些问题楚犀回只回答了一个,其他的并未有任何明确回答。

  而且这是黛玉第一次真正觉出皇权在头顶高悬,师傅的死对她来说是世上最好的一个人没了,可是对于皇帝,或者楚犀回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太子佐殒命罢了,有种可有可无的错觉_

  有错觉的不只是黛玉,还有楚犀回,说是合作,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能像对待任何一个人被他所利用的其他女子一样对待黛玉,他心里很复杂。因为这种不确定,他只能去想那些确定的事,高毋庸查出弘皙是通过那些前来给秦可卿看病的大夫来传递消息,所以他必须找颇通医术的女子,到时候可以为之一用,而且,只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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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幽幽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夜很晚了,店铺大都关了门,一丝光亮也无,依稀只听到铜铃清脆的浅声。

  马车里坐着两女子,一女子不时好奇地探头探脑,似乎对这夜里独有的静谧感觉奇怪,虽然她并未在白天热闹里走过这条路。

  “莳萝,外面有风,小心风寒,不记得前天刚断药,别又好了伤疤忘了疼?”黛玉说完后帮莳萝整理好披风带子,莳萝调皮的一个喷嚏应声而至。

  莳萝早已改口称黛玉为姐姐。

  “姐姐,你可别忘了我为什么生病,在冷风口里等着拿药才感染风寒,还不是为了你。说来也怪,你好了,我就病倒了,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传染给我的。”

  “莳萝,你以后——”

  黛玉的话被一阵马的嘶鸣声所阻断,紧接着马车狂乱在马的动作下,幸好现在黛玉也有了些武功,不然几乎就要被摇的横冲直撞甩到马车外致于重伤,后来车夫稳健地控制住奔乱的马。他是为了躲避前方突然发现的女孩才止住奔跑的马,可是人的反应速度快,马却跟不上,才有了这么一次慌乱,幸而没有碰到女孩。

  “夏枯,怎么回事?”莳萝在镇静后缓和了思绪,气急问道。

  此时她和黛玉早已出了马车,站在距离马车后方百步之外。

  前方的视线几乎全被马车阻隔,看不出的仍旧只是夜的静和黑。莳萝有此一问是在怀疑夏枯的能力,同时也在怀疑夏枯是否也是弘皙一派派来的杀手。

  夏枯闻言只是立在刚缓和下来还在喘着粗气的马旁边,没有解释,只是把头垂到更低里去。

  前方刚刚经历最大冲击的女孩仍旧跪坐在原地。

  “黛玉姐姐,他...万一也和断绝似的,是杀手怎么办,都这么会隐藏...姐姐。”莳萝抬起头来打量夏枯——阴郁太过强烈,残存的开朗遮挡了璀璨的冷淡,像是来自社会底层般蔑视常规。

  因为夏枯和断绝都是当初楚犀回派来保护她的人,只是楚犀回不会想到断绝早已被弘皙一派的人收买,如果不是黛玉偶然发现,可能早已命绝剑下。

  而且从那以后,这夏枯更沉默寡言起来,可是这夏枯是楚犀回派来保护黛玉的人,又不能把他赶走。所以莳萝为了黛玉的安危只能总是时时盯着夏枯,顺带把厌恶暴露无遗。

  “他应该不会,如果会,还有更隐秘的办法置我们于死地,何必还留存机会让我们逃生,而且,你看...”黛玉回转头,莳萝在她侧身之后看到了那女孩。

  女孩惊恐地徒劳睁大的眼睛印在黛玉看她的视线里,黛玉看到了前世那个单纯稚嫩的自己。她想,也只有这种脆弱生命才惹人怜惜,也有资格被怜惜,不像现在的她,在和楚犀回合作以来,扮演了多个不同角色,经历颇多,整个人越发坚强勇敢。顺带那种单纯稚嫩少了许多。不过,她还是她就是了。

  黛玉跪坐在女孩身侧,把她拉起来,摸摸她头,柔声安慰她。

  “这女孩竟然没哭,这么坚强,要是我早就被吓傻了,她不会也被吓傻了吧。”莳萝在前头紧盯着女孩看。

  “马没事吧?”黛玉问夏枯,夏枯闻言第一次抬起头,想回答,可是只是重重点头。

  “莳萝她是无心。”黛玉撂下这句话带着女孩上了马车。

  马车在四王府门前停下。

  “姐姐,为什么不让我跟你进去,我想寸步不离,而且……”莳萝脸上满是坚持。

  “这女孩现在比我更需要你,你刚才不是说困了,多睡一会,我出来后叫你。”

  黛玉怕莳萝风寒反复原本便不打算让莳萝外出,却拗不过她。有了女孩为借口不会显得刻意,只是还是让莳萝不满了。不满都是暂时的,她想,依照莳萝的性子很快就忘了。

  四王府极静,好像并无一人,看似只有灯火通明在等待她,一次莳萝起了调皮心,故意往角落扔了一截绣帕,几乎只是扔的瞬间,即刻被隐匿于暗处的刀剑斩成细沫。

  随身坐在花园木凳上,石桌上还有温热的茶水,黛玉随手拿起一杯,入了口。被混浊的云遮住的月亮露出了半个身影,从枯枝败叶后走出的人影也随着这显现。

  “这天越发冷了...你那不安分的丫头怎么没来,上次死命护着你的劲还在昨天,而且感觉你每次开都好像最后一次来似的...不会是我让你失望了吧。”楚犀回坐在黛玉对面,手握着茶杯,直视黛玉低垂的眼睛。

  “我只是不来你府里,你可以去我那里。谁让你是王爷,我只是个抚琴的,你可以翻墙而入,我才不敢呢,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黛玉把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这一年多以来,虽然不算是和楚犀回朝夕相处,但是来往的次数多了,还是熟悉起来。也会说说笑笑,开些玩笑,只是黛玉有心结,距离一直维持在一定空间内,便再无法扩大。

  还是不要胡思乱想,说正事吧。黛玉因为医术破通之便,“机缘巧合”在脸上做了些修饰,用别人的脸博得了秦可卿的信任,时间长了,便很容易得知了不少弘皙通过那些大夫互通的消息。今夜,是恢复了林黛玉的身份,以此来见楚犀回。而今日要提的人便是当初姜月生的同乡,而且该可能说把姜月生引向陷阱的人。

  “谢相旭穷困时曾被老农帮助过,这老农在山上有几亩薄田,专门种植山楂,日子勉强糊口,惜谢相旭的才,只要自己有一口吃的分就给谢相旭一半。他知道自己这生只能如此,想如果能帮这有才之人度过暂时难关,也算能了却一生庸碌。不过后来谢相旭把这老者杀了,至于原因我却不知,我想你要的那些册子书信之类的都在此地。”

  “你今夜前来就是说这事?”

  黛玉点头,“这事我很早之前好像就听师傅知道,不过那时只是当做一个故事听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诗文册子明早便能出现在你眼前...不过,不要总是捡一些来历不明的孩子,万一有危险。”

  “我也总是扮演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自然同病相怜。而且没有来历不是很好吗,不用为任何过去负责,就只一张变化莫测的脸。”

  楚犀回猝然抬头,想问黛玉,“你现在活着是不是很累?”可是,终究,这话没有问出来。因为现在这份累,是他主动加到黛玉身上的。

  一个月前,楚犀回告诉黛玉谢相旭可能就是姜月生被杀的某个关节。虽然他当时并未在明面上参与,却是他向以左丞相明友为首的党派筹谋的最重要的政见,现在更是肱骨之臣,青云直上。

  楚犀回喝了口茶,沉吟许久,“这左丞相一党正好也是我最近想找的突破口,加上你这仇恨,联系破深...现在谢相旭确实是个极好的突破口,你师傅拿仇说不定很快就能报了。只是,为了不至于暴露你自己,还是用其他人的身份吧。有一女子的父亲也是被谢相旭间接害死。”

  “如此?嗯,好吧。我忘了说,还有一个人呢。名为刘文镜。如若谢相旭是突破口,那这刘文镜应该就是突破口附近破掉的窟窿吧?以刘文镜为开始,突破谢相旭。”

  黛玉说着看了眼那长青的松柏,按说她听了楚犀回这话,他好像已经把自己的仇恨当成他的事。自己当初答应他合作不就是为此,可是此刻听了却并不痛快,主要是这一切过程吉凶未卜,他身份不便,可能还是心结作祟,她无法也不敢随意相信一个男子。

  黛玉如此沉默下来,楚犀回也淡然下来,他说,“不,刘文镜牵扯到两年前的‘文字狱’,你要碰,我也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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