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姐姐,这孩子已经睡了,是不是明天也要把她送到女子园去,可是她没有名字,要不我们给她取一个?”

  黛玉听了这话,关上窗户,坐到绣踏上,想了想,还是摇头,“还是你给她取吧,我没有什么好名字。”

  莳萝站到她身后,把手按在黛玉肩膀上,“你呀,幸好我想好了,不然让阿清多失望。”

  “阿清,你取得这个名字...”黛玉心一沉。清……想到师傅的惨死,如此清明爽利的一个人,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那惨烈,多少次梦里一直在重复。

  “不好吗,其实我想给她取阿晴,晴天的晴,因为她遇到我们就像有了晴天,可是姐姐的仇还没报,也觉得不合适。而且清也契合‘清水出芙蓉’吗,阿清虽然还小,可真的是个美人坯子。”

  “你说了算,都听你的。”黛玉困倦地揉揉眼睛,“我困了,莳萝,今天想早睡,回去吧。”

  “明天我带阿清去女子园,你呢,明天还去上课吗?”

  女子园,是黛玉她们外出机会多了经常遇到被扔掉的女孩,人数一多便建了“女子园”收留。

  “明天我去一个地方,你替我给她们讲一讲,内容都写好了,放在你梳妆盒子,别忘了,别第一次给孩子们讲课就丢三落四的,她们永远记得你这迷糊劲,会笑话你的。”

  ^

  刘文镜,能揭发谢相旭的一张牌,黛玉今日要见得便是这人,以刘文镜曾经害死的人家遗留女子的身份,名为明姑娘。至于,现在的黛玉,带着面貌做了几点改变就成了其他人的脸,这种改变覆在脸上早已习惯,尤其是堪称炉火纯青的演技。

  “刘大人,还真是准时,是等不及看到你那些诗文吗?”黛玉站在一棵山楂树下,山楂树破败的没了叶子只剩枝杈横生。

  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棵已经已经成为山上的风景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树下,埋藏着会引得皇帝震怒的诗文,也就是所谓文字狱的□□。

  楚犀回连夜派人寻到这个地方,早上黛玉起床时诗文书籍册子诗稿已经送到她梳妆台边。

  一起床朦胧里翻到明姑娘父亲当年留下的诗文,心里一阵心酸,人都成了白骨,只有这当初诗兴大发后留存的墨迹注定比人还要长存,只是就是这美好的文字,却被人拿来为非作歹。而眼前这迫近不惑之人也是这么一丘之貉。

  黛玉对山楂印象颇深,是听莳萝说她记得日子困苦里靠山楂果腹,可是这东西不能吃太多,也因为吃的多差点丧了命。所以黛玉让莳萝谨记。

  可是后来莳萝开始怕这山楂,因为被迫活下来的人总是不得不拿记忆里艳丽的红色和人的短命拿来对比,不想比较却也不得不因为想念而比较。

  黛玉没有想到,当年在此地会有四人之多,以为顶多只有师傅、谢相旭、老农和明姑娘的父亲,而明姑娘的父亲之所以出现只是回家路过罢了,酒后留存些诗文也是常事。他可能都忘了这么一件事,只是记得山楂的红。

  只是后来在长久的流放里,明姑娘的父亲一直不解自己是如何被告发被谁告发,可是某一刻突然醒悟还有这么一件事,以致终于有了答案,不过那时候他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知道妻子同样无能为力,可是必定要说出来,反正总归是一死,无论如何死,已经处在苦寒之地的人已经满不在乎。

  黛玉想到会有的诗文,可是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而且这人的诗文比现在扮演这女子的父亲的还要不符合当前统治者的意愿,可是这人却仍旧活着,而且做官的职位不低,只是和谢相旭表面上没有任何联系。

  虽然同朝为官,却属不同阵营,黛玉想明友阵营一直占据上风,可能也跟这么一位密谋者有关,毕竟这些诗文足以成为最大把柄,有口要挟,但是这人却永远想不到在何地。

  可是,黛玉心里痛恨地想,为什么师傅被人害成那个模样,明姑娘的父亲惨死,这些人却还过得好好的,她心里如此想,可是表面上却不露分毫。现在是她胜券在握,何若没有耐性。

  刘文镜只是看着黛玉手底下的动作,眼睛里没有任何思绪,毕竟为官多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可是这毕竟是一直以来被谢相旭抓在手里的把柄,谁能想到竟然一直埋在这地下,而且已经有了毁坏的痕迹,只是墨迹仍旧明显,刚才恍惚里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一直想更改却无法变更的笔迹。

  刘文镜的诗文册子有三本,黛玉一张张翻过去,果真是好诗,她在心里赞叹,她记忆力惊人,几乎能记个大概,可是她只是看了第一本,其他两本一齐拿在手上,递给刘文镜。

  ^

  刘文镜不敢接,当然如果换了谢相旭在此,肯定也要掂量掂量,眼前这女子到底何种意图。他并不是不想要,只是不敢接罢了,他们之间可不只是隔了这三本册子,还有家亡亲恨。刘文镜伸出去的手又缩回去了,这是第一次,他的脸色变了,好像回到方面意气风发情绪化之时,也就是这些册子诞生之时。

  黛玉看他不接也不勉强,自行翻开第二本开始看起,脸上不时面露喜悦之色,口中念出,心中背诵。

  只是谁人也不知道她心中的苦涩,是不是越是有才之人心越是多疑,就像那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手,如果这人不是如此,可能不会躲过一劫,眼看着他人被害。

  黛玉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只有一句诗,不承接上句,而且自行开端,而且袭字迹也不同,黛玉认得那是端正的字迹,在此之前做的功课里和明姑娘父亲的字迹相同。

  只是,想问,这字迹的主人是不是当年他们也曾在此地一齐畅饮作诗赏月高谈阔论?

  “果真是好诗,不过这也有十多年了,怎么现在我听说刘大人并不擅长写诗,甚至就连写奏折也很吃力,还被同僚笑话。难道大人失忆了?不过你不想承认也无妨,没有任何人能作证这些诗文出自你手,就算笔迹相似落款同名,可也无法证明是你。而且我也不打算拿这要挟你,别人已一直在用的手段,我可不想效仿,而且我父亲就是被这诗文害死的,我可不想用害死我父亲的同样手段害别人,因为,别人都没有资格!”

  “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被害死的。”刘文镜听了黛玉所说,突然松了一口气,毕竟心心念念一直想知道下落的诗文就在眼前,可是他不敢有所动作,他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何况眼前这女子。

  “我不想知道,而且你只是参与了一部分,并不是最终的筹谋者和受益者,何苦和你计较。难道刘大人你记性这么差,真的想不起来我找你还有其他事。”黛玉把册子塞到刘文镜颤抖的手里,转而抱起放在地上的箱子,里头放着明姑娘父亲所有的诗文册子,静静站着感受着这重量。

  过了很久,黛玉才开口,“我们女子园上个月遭受了一场火灾,可是也奇怪了,明明这么多间屋子,偏偏就其中一间着了火,幸好发现及时。可是没过多久,就是住在失火屋子里的女孩坐的马车差点翻下悬崖,还有...”

  “行了!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刘文镜唯唯诺诺了十几年的脸好像这一直被埋的诗文册子突然见光一样脆弱易折。

  黛玉反而笑了,细心抚摸着手臂环抱的檀木箱子,手指抚摸处算起粗糙的触感,这感觉让她想起师傅的惨死,差点掉泪,她赶忙抬起头,刘文镜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黛玉的异样。

  “只要入了我们女子园的女子,无论谁的女儿,谁的侄女,谁的外甥女,谁的妹妹,谁的孙女外孙女,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们。因为每个人必然无法选择出生,可是,可以选择未来过什么样的日子,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过从前的日子。我知道其中有你的女儿,也知道你把她送出来的原因,可是理解归理解,却不能接受,但是她入了园,已经与你无关,可是却还是因为你的个人因素让她受到伤害,你应该检讨你作为父亲是不是没有一点能力?这是今日见你的主要原因,至于其他的,都是假的。”

  ^

  “你就让刘文镜这么走了,你说了这么多,可是什么都没说明白,怎么让他为你所用?姐姐,你这一去还不如留下给孩子们上课呢,无用功。”莳萝不满的把头上的珠花拿下来戳破了刚画好的纸样子。

  “你这刚画好的玉兰花,怎么就毁坏了,我帮你画。好了,我和你说,你以为刘文镜是知道了我是他害死的人的女儿还敢把女儿送到女子园来,即使我们女子园名声再好再高,他也不会冒险,他不知道,所以装作遗弃了女儿。我也不解他明明有儿子,为何单单把女儿遗弃,这人还算上痴情之人,听说这女儿是他最爱的侍妾所生,难产大出血而亡,只留了这么一个女儿,示若珍宝。”

  “示若珍宝还要遗弃,做何打算?”莳萝继续手头下开始的图案设计,黛玉也参与其中,不再多言。

  也许是不想女儿最终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所以他宁愿女儿不在身边,也不想有这么一天。可能越是在乎,越要装作不在乎,而且孩子小,记不得什么。可是谢相旭如何懂得人心,尤其是刘文镜的心思,谢相旭必定安插人在刘文镜身边,不然这细微举动如何能被谢相旭知道。不过只是丢了一个女儿,谁人能放在心上,尤其在男权社会,如若女子受重视,怎么还有现在的女子园。

  谢相旭多疑,派人监视刘文镜很正常。黛玉点出女儿差点出事的事实只是把两人存有的裂隙进一步扩大,而且诗文没了,刘文镜从此之后不用再受谢相旭的威胁,他的反击又会如何,尤其是刘文镜忍了十几年,这十几年的忍耐如何在一夕之间爆发。黛玉正是打算看两人相斗,坐收渔翁之利。

  “姐姐,我还是觉得。”莳萝心思不稳,又是一幅毁坏的花,“你不该把那诗文册子还给刘文镜,万一没了把柄他从此之后过上太平日子怎么办?”

  “你呀,让你认真画花样,还是胡思乱想,你想刘文镜一个喜好诗文的文人,虽然被人拿住了把柄,不在明面上作诗,还不能背着人吗,再说,他故意隐藏锋芒,呈给皇帝的奏折,何尝不是在把握一个他隐藏的角色定位,如果一个不懂得诗文的人,如何能把握好这个度。你想要证据,我就不信这些年他真能安分守己,没有逾越的诗文。就连有些人,无论是在苦寒之地,还是如同大观园那样的环境,何尝不是整日作诗,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https://www.23hh.com/book/166/166748/8456741.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