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在洛阳：赵余央
我在洛阳的巡抚府，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事情不在我的掌握中，然而它似乎直奔我而来。
我希望事情到此为止，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然而某些人的“干什么”会妨碍别人的“干什么”。比如，有人要一统天下，于是就要折腾别人、妨碍别人、摧毁别人。
谁对？谁错？
我真不知道。
就好像有人要自由地绑架大小姐，有大小姐要自由地不被绑架。绑匪的绑架会影响大小姐，大小姐的不绑架也会影响绑匪。
关键在于：谁对？谁错？
答案很简单：自己对，别人错。
然而这答案是个废话。
于是大家继续折腾。
我现在觉得，自己老了，不敢折腾，成了既得利益者，前怕狼后怕虎的。
那些新人、野心之人一批批地来。自己就像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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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效忠大民，因为大民多好啊。”
爹说：“效忠大唐，因为大民太坏了。”
其实，如果只“效忠”的话，真没问题。不要说皇帝，就算是效忠一条狗也行。但是，“效忠”之后呢？你就要做出“效忠”之后的行动啊！
如果我说效忠大民，我必须挥师西进，杀死李鸿思。
如果我说效忠大唐，我必须挥师南下，杀死林立。
似乎爹娘都不知道“说话必须行动”。
而我的兄弟张华就比较清楚，你看，他说：“挥师西进，灭了狗皇帝，杀光群臣！”
我看着他，他一副殷切的目光。
他说：“大民军队已经全面靠近长江南岸，马上登陆中原。皇帝问你，我们什么时候会师？”
我：“我先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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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来回踱步的时候，手下说：“总管来了。”
想了半天，我才想明白——赵余央来了。
门口一晃，进来两个人：赵余央搂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哦，那是他的宝贝老婆——人称“总管夫人”。
六年前，人们叫那个女人“皇储妃”。六年前，当我在地下世界受尽磨难的时候，赵余央作为“大汉皇储”大婚了。这个女人就是普通宫女，“被逼”嫁给“大汉皇储”。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六年，她怀孕了。
人们都说：“哈哈！总管被戴了绿帽子！”
然而外朝拼命地弹劾他：“太监居然生孩子！总管居然生孩子！内廷人居然生孩子！这就是妖孽啊！赵余央还是不是太监？把他赶出皇宫。”
你看，连外朝人都知道，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赵余央的孩子。
内廷说：“这是对皇帝的不忠！人们只会忠于儿子，而且这个儿子不是儿子，他就是赵余央本身！这是两倍的儿子！两倍的不忠！”
内廷的弹劾说明了两件事：第一，这不是普通的怀孕，而是——克隆！第二，赵余央号称“内廷总管”，居然被一群内廷人弹劾，可见大唐内廷有多分裂。
龙椅上的大唐皇帝李鸿思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知道了。你们吃饱撑得。人家生个孩子而已。”
朝廷继续弹劾：“赵余央吃了无数童男童女！”
皇帝：“你们不要造谣传谣。告诉你们吧，是赵普民给他克隆的。”
朝廷继续弹劾：“那肯定是赵普民吃了无数童男童女！”
赵普民：“胡说！什么叫‘无数’？我总共试验了几百次，才死了几十个女人。”
群臣哗然！
皇帝大怒：“以后赵普民你不许在朝廷说话！”
群臣大喊：“杀了赵普民！”
皇帝：“这是好事。很多夫妻生不出孩子，而且我发现，越是素质越高的夫妻，越不生孩子。因此，我们可以克隆孩子。”
杨明阳：“天下人口太多，应该减少人口才是。不过，他这个增加人口素质的想法很不错。我建议，应该双管齐下。”
皇帝：“赵普民他牺牲了几十个女人，但是让几十亿得利，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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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过去六年，总管夫人怀孕了，而且肚子越来越大。她在总管的怀里，笑得很灿烂。
我：“你来干什么？”
赵余央：“没事，转转。”
我：“哦，大唐已经火烧眉毛，你还在‘转转’？”
赵余央：“你在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
赵余央：“大唐已经火烧眉毛，你还在‘没干什么’？”
我：“看来，我们俩都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赵余央：“你是，我不是。”
他搂着他的女人。
我看着他搂着他的女人。
我：“你他妈不是来随便转转，你是来告诉我，你要有儿子了——哦不，我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东西。”
赵余央：“你说对了。”
我：“有这必要吗？老子一点不关心你，不关心你老婆，不关心你儿子。嗯，就像这世界。”
赵余央：“我一直说，这个世界没有意义，但你需要在这个世界找到你自己的意义。否则，你会死。哦，你好像真的——自杀过？”
我站起，继续踱步：“我就是一个鬼魂，不生不死，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赵余央：“还不是。否则，你为什么这么焦虑？”
我：“我哪里焦虑了？”
赵余央：“你全身每一根汗毛都露出了焦虑。”
我：“好吧。被你看透了。”
赵余央：“你从来没考虑过——娶妻生子吗？”
我：“妈的，快说，你是不是我娘派过来的？”
赵余央：“不是。我来散心的。”
我：“很好，也让我散散心。”
于是安静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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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余央：“岭南非常混蛋。”
我想：“这家伙总算开始说正事了。”
我说：“今年我已经领教了。”
赵余央：“他们永远自认真理。我真受不了他们。”
我：“我也讨厌自称真理的混蛋们。我跟他们辩论真理，他们就玩循环论证。我说，你两眼一黑把真理称为信仰也行啊。他说，他就是他妈真理，理性的、正义的、完全的、科学的，证明过的、正在证明的、将来永远证明的——真理。”
赵余央：“我们临高是岭南的一部分，既是它，又不是它；既不如它，又超过它。你可以说，临高是两倍的岭南。”
我：“哦，我想了解下临高。”
赵余央：“不想说。”
我：“为什么？”
赵余央：“每个人都耻于提及他的过往。这就是过往的定义。”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余央：“就像你毁灭了你的老家。”
我：“我不想提起这件事。”
赵余央点点头，看着他的女人。
总管夫人幸福地摸摸肚子。
于是赵余央开始跟我说他将来如何培养“小赵余央”的设想。
我不得不想：妈的，又一个控制狂，又一个被控制狂出现了——人间就是悲剧的循环啊！
我们扯淡了一会儿，他就走了。
走后，我想，咦，这家伙干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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