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在洛阳：唐魂

　　我还是犹豫着。

　　洛阳人更加兴奋地微笑，更加勤快地下一盘大棋，好像得了羊角风，每一个人都手脚不停地颤栗着。

　　又一个星期，唐魂来了。

　　啥情况？大民、大唐正在大决战，这些家伙都来我的洛阳干什么？

　　我：“你干啥来了？”

　　唐魂：“刚从大民回来。”

　　我：“你不是在江浙？哦。你从‘沦陷区’逃回来？”

　　唐魂：“不，从广州。福州被攻陷后，我偷偷跑去广州，知道了一点大民的消息。”

　　我：“咋样？连朝廷间谍都不清楚。”

　　唐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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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南有两大家族：广州林氏、西贡魏氏。两大家族分别统治岭南的北部、南部。

　　林立是广州林氏，但其实不是嫡系，因为他爹抢了他大伯的位置，林立又抢了他爹的位置。

　　不过林珊确实是西贡魏氏的嫡长女。

　　人人都说，林立杀了他爹。

　　其实并没有，他只不过把他软禁了。但他必须说把他爹杀了，不然有人会闹事。

　　事实上，不少人闹事。林立花了几个月时间才灭了他们，就像当初他爹灭他大伯的势力。

　　大民也有内廷，但林立似乎压制了他们——或者说大民内廷比较低调——反正人们都不知道他们。

　　不过，你从大民朝廷的举措就能看出来，大民内廷简直和大唐内廷一样，但比大唐内廷更有能力，也更团结，更低调，深深藏在后面，统治一切。你看，大民朝廷居然能发动“全民战争”，几亿大民人自动杀光一切大唐间谍。你看，大民朝廷的“意识之战”都可怕。妈的，我在洛阳见到的黄龙旗比红龙旗都多！

　　大民朝廷的名誉最高长官是宰相。大民宰相叫林夫，是林立的堂哥，也就是他大伯的儿子。也就是说，按照礼法，林夫比林立更有资格当家主。

　　而且，林夫原来是魏姗的未婚夫，不过被林立抢了。当然，这是民间说法。不过，他们三人关系想必不错，因为总是一起出现。

　　我觉得林立是非常奇怪、矛盾的人。如果我能见他，我就知道他的真正为人。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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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魂继续说说：“我在广州，人们都说，中原巡抚张名是广州人；三十四年前，广州张氏派出他爹去中原。人们都说，张名会跟大民皇军汇合，一起消灭大唐。”

　　我：“他们‘说’！”

　　唐魂：“这些下等人，根本不懂上等人的思想。‘概念’这种玩意儿，是上等人发明出来统治下等人的。只要能符合我们的统治，我们就可以随便更改概念。”

　　我：“‘概念’！”

　　唐魂：“下等人以为，自己是中原人，就必须忠于中原总督；下等人以为，自己是大唐人，就必须忠于大唐皇帝；下等人以为，自己是大民人，就必须忠于大民皇帝——就像下等人以为，自己是男人或女人，就必须忠于男人或女人；下等人以为，自己是平民或士族，就必须忠于平民或士族；下等人以为，自己是各省各教的，就必须忠于各省各教。哈哈，多么幼稚愚蠢的想法。”

　　我：“一切在于自我认知，然而他们连自我认知都没。”

　　唐魂：“对上等人而言，他忠于大唐还是忠于大民，跟自己是大唐人还是大民人毫无关系。就像你，如果你忠于大民，也跟你是广州人毫无关系。”

　　我：“你什么意思？”

　　唐魂：“你的洛阳军天天瞎逛，但人们都想知道，它准备对大唐还是对大民开战？”

　　我：“当然是对大民。妈的，我就跟它们没关系！我决定我是谁，不是外人决定！”

　　唐魂：“很好，我也这样想。打开窗户说亮话，皇帝想从你这里借兵，但他又不好意思。他不好说话，只好把我们派过来。”

　　我：“哈！我还奇怪，赵余央、卢子罗、张强生来干什么。皇帝让他们借兵，这三个混蛋跟我研究了一番哲学就跑了。”

　　唐魂：“皇帝会派人来领兵……”

　　我：“你看，这就是你比他们三个幼稚的地方。　‘我对大民开战’和‘皇帝派人来领兵’是两个不同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相反的东西。他们三人肯定知道，我肯定会大民开战；他们三人也肯定知道，我一定不许皇帝插手我的军队；他们三人又不好违抗皇令，只好扯淡了一会儿就走了。”

　　唐魂拍着双手：“哈哈！我明白了。我们都是聪明人，在哪里做臣子不是做，什么正义伟大的大唐人，什么正义伟大的大民人，弱智才信。问题在于——”

　　他严肃地说：“去做。我不能做一年大唐人，再做一年大民人——那样不叫‘做’。‘做’只能‘做一次’。假如我当初我选择大民，我会灭掉大唐；但我已经选择大唐，所以我会灭掉大民。”

　　我叹气：“我没想那么多——或者说，我想的太多，脑子里只剩下了意识的冲动。”

　　唐魂看了看外面，外面到处是挥舞着黄龙旗的、露出神秘微笑的人。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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