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真相：凡人与真神
12月31日，晚上11点，长安，祭祀区，帝国医科大学，主教学楼二层，大宴会厅，几百师生。
红光闪耀。
警铃大响。
警报响彻大厅：“一级警报！辐射警报！直接接触！立即解散！”
赵普民仰着头，杯中的液体已经流光，连黄色固体也都落完。
赵普民早已经没有呼吸。
身体在燃烧。
大脑在燃烧。
记忆破碎。
虚假。
真实。
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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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女李玉瑶出现了。
伟大的圣女。
她如此真实，比真实还真实。
李玉瑶看着赵普民，白色的珍珠耳环晃动着，红唇愈加鲜艳。如此年轻，比十年前更年轻。
……
李飞羽看着李玉瑶，对刘兴朝说：“跑了一个李玉秦，来了一个李玉瑶。杀了她！”
刘兴朝：“胡闹！”
他转身，看着张名：“继续盯着她。”
张名：“李玉瑶不是圣女，正如李玉秦不圣女。她们全都不知所谓！”
……
李玉瑶看着赵普民，说：“我是公共厕所吗？看我的样子，像吗？皇帝刚走，我都告诉他了。去问他。”
赵普民：“我问的是另一个问题——我是命定的吗？”
李玉瑶：“命定？你比皇帝野心更大。他从不怀疑他不是神子，他只是怀疑别人是神子。而你，在怀疑你是神子！”
赵普民：“不关神子的事。神子没啥了不起。我已经破译了他的基因。”
李玉瑶皱眉，看着赵普民。
李玉瑶更加皱眉，仿佛被闪瞎双眼。
李玉瑶指着赵普民，说：“你这个，妈的，疯子！”
赵普民：“我只是想问，我们的命运是注定的吗？”
李玉瑶：“我他妈怎么知道？”
赵普民：“圣地创造了宇宙。”
李玉瑶：“不是圣地创造宇宙。圣地只是宇宙的守护者。妈的，圣地这样告诉我！”
李玉瑶变成了“圣地”。“圣地”“忸怩作态”地“说”：“我是凡人的保护神。凡人不可忤逆。”
赵普民：“你们见过至高神吗？”
李玉瑶：“圣地说，它见过。圣地当然会这么说。你猜，我信不信？”
赵普民：“至高神创造宇宙的时候，有什么目的吗？”
李玉瑶：“目的？‘目的’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赵普民：“至高神对我们有什么限制？”
李玉瑶：“谁教给这些奇怪的概念？”
赵普民：“我们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做？”
李玉瑶：“只要你能。”
赵普民：“除了宇宙律，其它任何都是虚幻？”
李玉瑶：“宇宙律！哼！又一个名词。物质间为什么有引力？正负间为什么有电磁力？光速为什么是三十万米每秒？它们都是神定的，而且是随便定的。无论是创世神还是天启神，或者无数个僭神之神。当那个终结宇宙之神终结这个宇宙之时，它不遵守任何宇宙律！”
赵普民看着李玉瑶：“我明白了。”
李玉瑶看着他冷笑：“历史终于再一次来到起点与终点，而且，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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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民的鼻孔、嘴巴、眼睛、耳朵喷发着气体。
他手中的杯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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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会会议。
皇帝：“没有神。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吐出一口气。”
赵余央：“而且，圣女也就那样。”
张强生看着赵普民，说：“研究完圣女基因了吗？”
赵普民看着张强生，说：“她不是圣女。”
张强生：“我换个问法：研究完李玉瑶的基因了吗？”
赵普民：“研究完了。完美的双倍体，一共几千个基因，不到我们的十分之一，必要而充分，完美无瑕，永无磨损。如此完美，显然是被设计的。很显然，她就是被设计的，因为我在她的基因里读出了——注释，正如我在我制造的基因里写下的注释。”
张强生：“注释？写了什么？”
赵普民：“命运，与，诅咒。”
皇帝：“什么意思？”
赵普民：“她的命运，还有，她的诅咒。”
皇帝：“什么意思？你是概念，还是……咒语？”
赵普民：“用外语写的：Warning……”
皇帝：“好了！我不想听！”
张强生：“果然是圣地干的好事！”
张名：“你研究完没，我们怎么控制她的飞机和圣女的飞机？”
赵普民：“李玉瑶的飞机与她身体里的磁感应蛋白相互感应，于是，李玉瑶就可以控制它。脑有所想，物有所动，就像传说中神子的意念移物。圣地果然是圣地，比我们的脑电波强多了。”
皇帝：“她算不算……神子？”
赵普民：“我说了，一切都是设计。可能是先有飞机，再有李玉瑶；也可能是先有李玉瑶，再有飞机；不过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它们是一起设计、制造的。”
张强生：“说吧，我们怎么控制她的飞机？”
赵普民：“飞机被设计成不受除李玉瑶之外任何人的控制。”
张强生：“很好。克隆李玉瑶。”
赵普民：“我试过了。李玉瑶被设计成不可克隆。”
张强生：“妈的！你当我没学过生物学？没什么不可克隆！她的细胞不分裂？”
赵普民：“她的基因被设计成，基因复制的时候，要获取某种状态的光子。这种光子，就是基因复制的权限。”
张强生：“光子？某种装置发射的光子？在李玉瑶的体内？”
赵普民：“她的整个基因都起始于那个接收光子的基因，你连敲都敲不掉。”
张强生：“光子？光波？电磁波？我们能制造吗？我猜，嗯，不能。”
赵余央：“悖论，能制造了就无需制造。圣地在耍我们！”
赵普民：“这不是悖论。或者说，另一种悖论。它的周期是宇宙最短时间，它的波长是宇宙最短距离，它是我们观察的极限。我们可以永远趋近真相，但永远不能接近真相。就算你能制造，你也不知道制造成什么样。”
张强生：“传说中的测不准原理。”
人们低头想着事情。
赵普民：“我们可以抓了李玉瑶，把她碾碎，然后提取那个装置，克隆一个 ‘朝廷的李玉瑶’……”
皇帝：“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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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民的鼻孔、嘴巴、眼睛、耳朵喷发着气体。
他手中的杯子落下。
在红光中。
在警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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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县，未央皇宫，未央广场。
钱洛书大声指挥着科学军：“你！快点！把坦克都缠上线圈！把铝粉和铁锈放进坦克。妈的，我告诉你了，别他妈抽烟！”
赵普民看着假皇帝，说：“一看就是假皇帝，眼神哆哆嗦嗦，一点不自信，跟乞丐似的。妈的，吓得撒尿了。”
苟八九：“没办法。三天前，他就是要饭的乞丐。”
赵普民接过医超鹊的针管，说：“打一针，他就自信得好像神。”
赵普民给假皇帝打了一针。
突然，假皇帝的眼睛充满了威严。
假皇帝：“你们叫我假皇帝，我的确是假皇帝；但是，我会当真皇帝！”
钱洛书：“很好，就是要这种效果。”
假皇帝：“你们干什么！你们敢电我的太阳穴！等我当了皇帝，我把你们全杀光！”
周作文：“你是一个演员。如果一个演员演得好，他会分不清真假，而观众也会分不清真假，于是，你就是真皇帝，因此，你必须好好地假装皇帝，将来才能当真皇帝。”
假皇帝：“是吗？”
周作文：“一切都是装逼。等你装好了，你就是牛逼。”
假皇帝：“很好！等我当了皇帝，我，不，朕封你当宰相！”
周作文：“我就等你这句话。”
赵普民看着假皇帝，说：“我写好程序了，皇家计算机会监控你的脑电波。你想什么就是什么。你想坦克飞起，坦克就飞起；你想坦克熔化，坦克就融化。”
假皇帝想着坦克飞起，想着坦克熔化；然而，坦克并没有飞起，也没熔化。
假皇帝：“爱卿，不行啊。”
赵普民：“我没通电呢。”
他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
假皇帝想着坦克飞起，想着坦克熔化；突然，坦克飞起！然后，它熔化了！
假皇帝大笑：“哈哈！朕果然是皇帝！朕果然是神子！朕果然会意念移物！”
假皇帝闭眼！
赵普民：“你在干什么？”
假皇帝睁开眼，说：“美女呢？朕在想七十二个美女。”
赵普民：“别他妈瞎想。我从哪儿给你找七十二个美女？”
假皇帝：“那朕能想什么？”
赵普民递给苟八九一本书，说：“《跳大神操作手册》。好好地跳，朝廷有一万种跳大神的方式。”
周作文摸着下巴，说：“我在想，神是怎么来的。我们这样跳大神，但对别人而言，我们就是真的神——虽然是暂时的神。假如将来我们强大了，我们设计一个宇宙，在那个宇宙中，我们从宇宙之初到宇宙之终，全在跳大神，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是真神——或者说，我们就是那个宇宙的真神？比如，刚才，假皇帝、假神子闭眼想着七十二个美女，我们‘现在’显然不能造出七十二个美女；但将来，我们肯定能瞬间克隆出七十二个美女，甚至给每个人都克隆出七十二个美女。到了那时，如何区分他是真神还是假神？”
赵普民：“没有神。”
周作文：“你想，假皇帝意念移物，跟我们开车，有什么区别？他不懂坦克怎么飞起，怎么熔化，我们也不懂车怎么开，怎么造，但他和我们都办到了。”
赵普民皱眉。
周作文：“你一定会说，是我们造出了那‘神’，因此他是假神，不是真神。但如此追溯，第一因是什么？第一律是什么？它们是存在的，还是人造的？存在之前呢？谁人造的？”
赵普民皱眉。
周作文：“以前我不信神，因为我觉得，世界有宇宙律就够了。但现在我觉得，我们这个世界竟然‘有’规律，这是不是证明了神控制着世界？你想过这个问题吗？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规律？假如没神，我们就可以随意改变宇宙律啊。我们被迫遵守这些规律，是不是证明我们是凡人？而真神在看着我们笑？”
赵普民皱眉。
周作文：“假如我们这样发展下去，我们能改变宇宙律吗？假如我们改变了，那我们就是那个宇宙的神；假如我们不能改变，很显然这个宇宙是人造的，它被设计成不可改变的。请注意，长久看来，第二种情况的概率无限大，因此，这个宇宙就是被设计的。我们都是傀儡，都是宠物。说不定，我们都是他们的想象，这个世界只是想象的世界。嗯，如果我是神，我肯定要这样设计，因为这样才划算啊。所以说，世界必然是想象的，我们都是某个人的想象。”
人们皱眉。
周作文看着天空，说：“说不定，造物主在上面看着我们笑。”
人们都朝背后看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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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民的鼻孔、嘴巴、眼睛、耳朵喷发着气体。
他手中的杯子落下。
在红光中。
在警报中。
一切都凝固了。
杯子在空气中慢慢地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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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民看着刘普心。
刘普心看着赵普民，说：“我可以当江南总督”。
赵普民看着刘普心，说：“你不能。”
刘普心：“我抓了明不败！还有耶安宜！”
赵普民：“那跟你没关系。是禁军抓了耶安宜，是医学军抓了明不败。”
刘普心：“他们在我的英明指导下，抓了天下第一通缉犯和第二通缉犯。”
身为医大校长的弟弟，身为医大采购部部长，刘普心权势通天。每个人都对他说：“你好厉害。”仿佛他才是命运之子，仿佛他才是主角。
赵普民看着刘普心，说：“你真的不行。”
刘普心：“你爱我不？你是我的家人不？”
赵普民：“你说过很多次这话，但你忘了，因为，你吃了太多失忆药，就像你吃了太多自信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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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民的鼻孔、嘴巴、眼睛、耳朵喷发着气体。
他手中的杯子落下。
在红光中。
在警报中。
一切都凝固了。
杯子在空中慢慢地下坠。
赵普民听见，杯子在空气的紊流中，慢慢下坠。
声波震动着空气，空气震动着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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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民看着刘普心。
赵普民给自己扎了一针。他忘了刘普心的话。他有了对家人的共情。他就是家人。
他已经记不清，这有多少次。
这是循环。
无限的循环。
而且是悖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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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民看着刘普心。
赵普民给刘普心扎了一针。刘普心忘了他们的话。刘普心有了自信。赵普民他已经记不清，这有多少次。
这是循环。
无限的循环。
而且是悖论。
-
-
赵普民看着刘普心，说：“你真的不行。”
刘普心：“你爱我不？你是我的家人不？”
赵普民：“你说过很多次这话，但你忘了，因为，你吃了太多失忆药，就像你吃了太多自信药。”
刘普心大怒：“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太监！我是你亲弟弟！我是襄阳刘氏世子！我是天选之人！一切都证明，我是天选之人！我无所不能！我要当江南总督！”
这一次，赵普民看着刘普心，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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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忘了，当你第一次来长安的时候，你是如何的窘迫。
你窘迫，是因为你身体里的羞愧基因、保守基因、共情基因、罪基因、耻基因。
你不再窘迫，是因为，你让我不让你窘迫，所以，我移除了你的各种受体。
你忘了你的窘迫，是因为，你让我让你忘了你的窘迫，所以，你忘了你的窘迫。
你的身体已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抗药性，于是，你加大剂量，然而，这让这种治疗的缺点更加暴露。
每种基因都等待着最终的天启。只有当宇宙终结之时，才能确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所以说，很难说这是一种治疗。
它伤害了你。
我甚至不能确定，你还是不是你。
我甚至不能确定，你还是不是我的家人。
我的信仰是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是我的信仰。
但是，我不再能确定，什么是我的家人，
你必须明白，一切都是定义。
四百亿年前，宇宙爆炸，它们从泥土便成细菌，从草履虫变成人。
很久以前，人们浑浑噩噩。
它们演化着、淘汰者。
终于，有人有了一个意识。他说：“我们是人。现在，让我们一起去杀野兽。”
这就是最初的“人的定义”——也叫“人的诞生”。
人类继续发展着。
有人说：“我们是同一种人。现在，让我们去杀另一种人。”
这就是第一个帝国。
人类继续发展着。
终于到了我们这里。
我们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人。
生物，就是，基因的组合。世界有十万种基因，每种基因有几十小种。
人，就是，某种基因的组合。简单来说，就是其中两万种基因的组合。这两万种基因的每一种都有几十个选择——但一个人只有一种选择。
在古代，人们制造了一种生物，叫做阿尔法菌。它有十万个基因。如果它的每一个基因都是“正确的基因”，那么它就是——至高神。
还有一种贝塔菌，它是阿尔法菌的寄生物、共生物、共栖物……等等，反正就那意思。它有世界上的所有基因——几百万个。人们叫它——天启神。
宇宙还没终结，但它的命运已定。
哦，所谓阿尔法、贝塔，就是第一、第二的意思，就像“人的定义”。
一切都是定义。
然而，你一旦定义，就是，僭神，因为，你无法定义。
一切都是虚幻，无论是概念还是实物；一切都是短暂，无论是最初还是最终。
一切都是虚无。
我讨厌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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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光中。
在警报中。
一切都凝固了。
杯子在空中停止了。
一切都停止了。
这让赵普民想起了那个哲学问题：飞矢到底动不动？
不过奇怪的是，他感到——注意，是“感到”，而不是 “听到”——他的手表在滴答。
他很快明白，这是手表的电子频率，而不是手表的机械震动。这只上古手表是他老师留给他的唯一纪念了。
在万物的静止中，赵普民的新生神经控制着他的新生肌肉，还有新生的储能系统、放能系统、运动系统、消化系统、呼吸系统、泌尿系统、生殖系统、分泌系统、免疫系统、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
在静止的一切中，赵普民双脚站定，上身侧身，右手掏出腰上的*，左手扣动*。
一颗子弹打出去。
空气产生阵阵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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