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两河之战
王卫治逃入太行山，累累若丧家之犬。
当然，他把“累累若丧家之犬”叫“敌后打游击”，他还说：“敌后打游击的重要性超过了正面战场！这说明，我们大晋帝国离胜利更近一步！我忠诚的臣民们，五年抗唐战争已经胜利渡过了一年，大家再坚持四年！”
很好，太行山在河北；现在，是赵正豹的事了。王*看着太行山上漫山遍野的“大晋帝国敌后游击军”，下令关闭娘子隘，撤了。
赵正豹大骂！ 太行山延绵几百里，不要说坦克汽车，就是骑兵也上不去，于是他的河北军天天爬山捉迷藏玩。
人们大骂王*、王卫明：“居然让邪恶的河北人打我大山西人？晋奸！如果你们不是晋奸，赶紧出兵河北！”
王*大怒：“我发明了‘晋奸’！我说谁是‘晋奸’，谁才是‘晋奸’！”
王*杀了一批晋奸，于是山西稳定了一段时间。
但山西之外的诸省可就遭了秧。
你必须明白封建邪教的可怕。在封建邪教建立以前，分裂是邪恶与谬误，而且人们深知自己的邪恶与谬误；但封建邪教建立以后，分裂就是正义与真理，而且人们手握正义与真理，然后追求着更大的正义与更大的真理。
手握正义与真理之人，才是可怕之人，因为他们做的任何事都是正义与真理。
天下大乱。
-
-
河北军全部西进。
内部空虚。
大清、大汉、高丽、河海教、自由教、商业教、神教（尤其是神教，因为燕京是原来的神教总部）……全都闹事。
河北军回撤。
封建邪教慢慢渗出河北。
他们去哪儿了？当然是中原！中原乱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他们一个小小的封建邪教。
但他们的封建主义真有意思！中原人见过很多邪恶的、谬误的、矛盾的、可笑的主义，比如自由主义、商业主义、女权主义、海权主义、平等主义……但封建主义可是第一次见！
封建教徒居然说“分裂比统一好”！
这可是稀罕事儿！就好像说“吃屎比吃饭好”！
中原人全都围着封建教教众，看他们散布着“分裂好，统一坏”的谬论，就跟看着“人咬狗”一样。你必须明白，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
与此同时，大唐皇家真理部下令各省“深入揭批封建教”。
这就有意思了。
你猜，各省总督会批判封建教吗？
人家封建教的教义就是“总督高于皇帝”！各省总督傻啊，要反对自己？
我甚至要说，如果一个总督真心反对封建主义，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想做总督而想做皇帝！
我看着间谍的汇报。果然，天下没一个总督真正地行动。
我甚至能想到，每个总督的嘴角都露出神秘的微笑，仿佛在下一盘大棋。
——没想到，赵正豹居然下令河北军杀出黄河，冲向中原。
-
-
我看着报纸，想，赵正豹想干什么？难道这家伙以为嫁了个妹妹给皇帝，就成了皇亲国戚？人家大唐是姓李的，又不是你姓赵的。
可笑！
可笑的赵正豹，为李鸿思火中取栗！皇帝不急太监急！
幼稚！
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才不像赵正豹那样傻。
我笑了起来，心想，看我下得一盘好棋。
我笑着，看着人们也笑着。
我能感到他们的奇怪的笑，仿佛在笑一滩狗屎——对，这假装的谄媚之笑里，藏着真正的嘲笑之笑。
难道刚才在厕所蹲久了，有屎味？
我仔细闻了闻，不但不臭，还很香。
我大怒：“你们在笑什么？”
下人：“没什么！”
但他们的惊恐中还藏着对我的嘲笑。
我又闻了闻，又在镜子中看着我的屁股，除了我那英俊的面容与挺拔的身姿、坚挺的屁股，没有一点屎！
什么情况？
-
-
过了一会儿，小李子来了。
小李子：“头儿！赵正豹派兵来我中原了！”
我：“我不比你知道？”
小李子看了看我，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小王来了。
小王：“头儿！赵正豹派兵来我中原了！”
我：“烦不烦？一件事说一万次？”
小王：“他赵正豹是河北人，来我中原是什么意思？”
我：“我唐自由迁徙，谁爱来谁来，就算你来洛阳，只要交钱，随便来！”
张康宁：“河北人在侮辱中原人！”
我：“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们自尊太低了吧？”
过了一会儿，张康宁来了。
张康宁：“老大！赵正豹派兵来我中原了！”
我：“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张康宁：“赵正豹是河北人，居然敢来我中原！”
我：“为什么不能来？”
张康宁：“他不给你面子！”
我：“什么意思？”
张康宁：“他在侮辱你！他是河北总督，居然敢往我们大中原派兵！”
我：“为什么是侮辱我？他是去追封建邪教啊。我看他也没占我地盘的意思，你想，他就派几万骑兵过来。”
张康宁看着我。
我看着他。
显然他出身禁军，训练过“反审讯训练”，因此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东西——除了一丝疑惑。
他们走了。
-
-
过了一会儿，娘来了。
我想，真他妈烦，又逼我要孩子！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还没想通为什么要孩子——这关系到权力、权利、责任、义务、承诺……——等我想通了，再要也不迟。你必须明白，虽然赵普民死了，但他的克隆术却生根发芽，现在连中原大学也能克隆了……
娘一来，就说：“丢人啊丢人……”
我大怒！
娘觉得丢人，是因为，别人笑话她。谁他妈敢笑话我娘！我要杀他全家！诛九族！不，诛十族！把他们全杀光！
娘说：“丢人啊丢人，河北军在我中原烧杀抢掠……”
我一下就泄气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你一个山东人，管人家河北人和中原人的事儿干嘛？再说，赵正豹在讨逆呢！他杀的是山西人！
娘：“儿子啊，你是中原总督……”
我：“巡抚。”
娘：“人家说，巡抚就是总督。”
我：“可以这么认为。”
娘：“嗯，就是这样，巡抚就是总督。嗯，我说哪儿了？哦，河北军在我中原烧杀抢掠。你身为中原总督，要把他们赶出去！”
我：“河北军在追击封建教，不，封建邪教。”
娘：“但是，他们来了中原。”
我：“因为封建邪教来了中原。”
娘：“封建教来中原是封建教的不对，但河北军来中原，就是河北军的不对。”
我：“啊？为什么我听不懂？他们为什么不能来？”
娘：“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是中原总督，河北总督派兵来中原，丢人不？多丢人啊！”
我：“啊？丢什么人？”
娘：“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人活着不就是靠面子活着？”
我摸着下巴——“面子”是什么意思？谁发明这个词？它是“罪”“耻”“辱”“荣誉”“自尊”“尊严”“虚荣”……吗？
娘：“我老脸都丢尽了！人们都问我：‘老夫人啊，河北军怎么可以来我中原？跟你儿子说说啊。’”
我摇头，叹气，说：“我唐的爱唐教育不行啊，大局观不行，人们只知各省不知我唐！皇家教育部是干什么吃的？”
娘：“我大明……”
我：“打住！不要跟我提大明。”
娘：“我才不丢人，丢人的是你！是你！”
我：“我丢什么人？你们觉得你们丢人，那你们就丢人去。”
娘：“中原是你的！赵正豹派兵来中原，丢人的是你！不是中原人，不是洛阳人，是你丢人！你丢人！我也不丢人！丢人的是你！”
我：“得了得了别吵了，我都不知道‘丢人’是啥意思。”
娘依然嘀咕嘀咕的。
我走了。
-
-
我在巡抚府走着。
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两个字：“丢人。”
我想，见鬼！这群贱人！老子是中原老大，老子一天花的钱比你一辈子还多，老子的权力大得你们都无法想象，你们居然瞧不起我？
突然，我看见一个花匠的眼里不但没有“丢人”的意思，而且眼睛充满了“自豪”！
我点着头，心想，人间还是有知己啊！
花匠想：“我大河北太厉害了！我太自豪了！赵正豹虽然邪恶，杀了我全家，还把我的腿打断，但是，他毕竟建设了强大的河北！你看，他派兵来中原，吓得中原巡抚瑟瑟发抖！中原太丢人了！河北太强大了！厉害了，我的省！赵正豹，你是我的骄傲；赵正豹，我为你自豪；为你欢呼，为你祝福，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
我发誓，要不是我觉得杀了他没意思，我一脚就把他踹出一百米！
河北人把嘴里的粮食吐出来给赵正豹来我的中原讨逆，饿死的是他们河北人，得利的是我中原人。按逻辑来说，河北人应该推翻赵正豹，但是，为什么河北人都拥护赵正豹，而中原人却想推翻我？
难道——这就是人性？
什么是人性？
如何知晓人性？
如何掌控人性？
人性可以改变吗？
我陷入沉思。
-
-
我：“给我接通燕京朝廷的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通了。
我：“赵正豹？”
话筒里传来赵正豹的声音：“哈哈，张名。”
我：“河北军来中原了。”
赵正豹：“奉命讨逆。”
我：“你傻啊，就你奉命讨逆？”
赵正豹：“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我：“你少扯淡，是中央吃着你的税收，不是你吃着中央的税收！”
赵正豹：“哈，你这封建逆贼！”
我：“闭嘴！我和封建邪教没关系。”
赵正豹：“那你为什么收留封建教？”
我：“是他们来中原的。”
赵正豹：“那你为什么不讨逆？”
我：“因为，我没钱没粮；因为，没必要；因为，这就是为渊驱鱼。”
赵正豹：“借口！你心里没有我唐！”
我：“少说废话，给我滚出中原。”
赵正豹：“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每一个大唐人必须想着大唐，无论他是河北人、河南人还是陕西人！”
话筒里传来叫好声、鼓掌声、咔嚓声。
我能想象，镁光灯闪瞎他的双眼。
我能想象，第二天，每一份燕京报纸的标题都是——《河北——自豪的同义词，河南——耻辱的代名词》。
哦，对了，河北人从来把中原叫河南；他们觉得，只要没有“中原”这个名词，他们就不是北蛮——就像河北人从来把京畿叫陕西；他们觉得，只要没有“京畿”这个名词，他们就不是关外。
真是自欺欺人！
-
-
我摸着下巴，想着怎么对付舆论。
十分钟后，手下说：“大人，开封的电话。”
开封？开封一向被各种邪教抢来抢去，谁会给我打电话？难道有逆贼想劝我反唐？
我接了电话。
话筒传来熟悉的声音：“赵大牛！”
我：“妈的，猪肉荣！”
猪肉荣：“我叫赵光荣！祖籍河南洛北，现籍河北邯郸！”
我：“猪肉荣，滚出开封。”
话筒里传来猪肉荣的大喊：“赵大牛！你背叛洛北！你背叛中原！”
我：“滚蛋。我就是洛北，我就是中原，我怎么会、怎么能背叛自身？这不合逻辑。”
猪肉荣：“哈哈，现在，我占了‘你的’开封——‘你’的开封！”
我：“‘我’的开封？我今年三十四岁，开封什么时候有一天是我的？我从来没占过它。告诉你，我根本不关心它，你爱占就占。哦，对了，听说，开封一直人吃人，谁占了谁负责；你占了你负责，赶紧从邯郸运粮。”
猪肉荣大喊：“赵大牛！你背叛大明，背叛洛北，洛北开封，背叛洛阳，背叛大唐！你要了赵星月的贞操，你和东方……呃，你这个贱人！叛徒！胆小鬼！”
我刚要会骂，话筒里传来叫好声、鼓掌声、咔嚓声。
妈的，又被下套了。
我能想象，第二天，整个洛阳的报纸全都是一个标题——《耻辱啊耻辱，我大中原被河北占了开封！》
我甚至能想象，某些报纸甚至还有这个标题——《中原同胞们，起来推翻张名的软弱统治！》
你必须明白，人民可以忍受统治者的邪恶，但不能忍受统治者的软弱。
……
我摸着话筒。
话筒传来断音的滴滴声。
人们看着我。
我从每个人的眼里看出两个字——丢人。
妈的，赵正豹，是你逼我的。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https://www.23hh.com/book/167/167327/8502723.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