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许清一惊讶得睁大了眼，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早上、中午到傍晚，她就哭了三场，她刚刚看镜子，发现眼睛都有些红了。而她也疲累得很，沈清洲说的话，她还需要好好消化。
他说今晚要留下来，在此刻事态还不明朗的情况下，她不能判断此举是否合适，那么还是先不要这么做的好。
她摇摇头，她不同意。
沈清洲感到自己已得到团团的认可和接纳，突然就有了底气，他有些耍赖，他央求她：“一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你说我现在哪里舍得离开？！”
“一分一秒我都舍不得！”他又重申了一遍。
许清一没有搭话，走到阳台接了一桶水，放进一只热得快，把插头插入插座里，守在桶边，煮起洗澡用的水来。
沈清洲在跟团团玩的空隙，抬眼看她，看到这里，很不满地蹙眉，他说：“太不安全了，一一，明天搬回家里住，你把东西收拾收拾！”
许清一有些惊讶地看他。
“你把工作辞了好吗？”沈清洲在里屋坐着，离站在阳台的她有几步路，就这几步路的时间，他都隔得遥远，他需要把她抱在怀里，跟她说这些话，他站起来，轻轻地把团团放在沙发上。
“妈妈已经把外卖的工作辞了，以后妈妈是老师！”沈清洲第N次感激许清一把团团带得这么好，一枚神助攻，他喜出望外，看向许清一。
许清一有些尴尬，她说：“是有打算去做英语培训，还没开始找，先辞了。”
沈清洲已经很开心，他说：“没事，慢慢找，送外卖太辛苦了，你不知道……”他有些说不下去，只要一想到她在烈日下辛苦地送着外卖，或者被她人投以不善的目光，他心里就一阵一阵地搅疼。
他走到许清一身边，低低地跟她说：“搬回家里住，暂时筱晓也住那里，你介意不？”
看到许清一虽脸上表情不变，但眸中深色暗沉，他赶紧解释：“我会给筱晓安排一个住的地方！一一，你说下你的态度好吗？筱晓的事情，之前我没有跟你商量，所以你误会了，走了，我现在知道错在了哪里，这次我们一起商量，你愿不愿意我帮她？希望我怎么帮，做到哪一步？你说下你的态度好吗？”
“我今天太累了！我不想讨论！”许清一颓然地靠在阳台上。
沈清洲心中不舍：“好好，我们不说这个，明天说，明天说。”他哄着她。
“你今天先回去吧，我真不想再看到你……”沈清洲的眼中涌出受伤，许清一马上改口：“至少今晚不要留在这里！”
她的心里也是不舍得他的呀。沈清洲幽幽叹了一口气：“一一，逃避，只会让我们更受折磨。我答应你，今晚我走。”
他想了下又补充，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来：“明天晚上我还会来的，煮我的晚饭哦。密码还是你的生日，没有变。因为我明天还要上班，所以晚上来，不要生气好吗？”
许清一没有接他的卡，他把卡塞到她手里，她死握着手：“哎，好了好了，不拿就不拿，我收好，你把手放开吧，小心指甲戳到手心里！”沈清洲心里叹气，他一生对情爱淡薄，只从遇到许清一，就溃败了，想护她一生，宠她一生，她比他更薄情，他就暖她。来日方长吧，他告诉自己。
“反正你不上班了，明天收拾收拾东西，晚上我过来吃了饭就接你们回去。不行，你还是等我过来一起收拾吧。”
许清一拔掉热得快的插头，拿出来挂好在墙上，推了他一把：“你快走吧！”
“你……好，我走。反正也找到你了，这回你别想逃了。我说的话，你晚上好好想想，行吗？”沈清洲把她双手一把抓住，入势就把她扯进怀里：“让我抱抱！”又偷亲了她一口。
看到许清一有些火气上来，赶紧松开她，可怜兮兮地说：“一一，我走了！”转身前又偷亲了许清一一口，怕她真生气，几步路快走到沙发处，跟团团道了别。
关门的声音响起，许清一眼一闭，靠在了阳台的墙上，今天真是太累了。
***
身体、心里像是被抽出血一般的没有生气，许清一勉强撑着把团团哄睡，又撑着把两人的衣服洗了，躺在床上，盯着白中带黄渍和灰渍的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刚刚搓洗着团团的衣服，她想起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小男孩，是叫景蔚是么？
那么好听的声音，那么可爱的人儿，真的不是沈清洲的孩子？他们那么相似。
或者真不是，沈清洲没有那么傻到把黑说成白的地步，因为如果是谎言，这个谎言太容易被戳穿，她只需要要求他去验DNA，他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沈清洲说景蔚是唐然的孩子，是唐然吧？她听不太清，几年前那次聚会，确实是看到筱晓的身边有一个男孩子，和筱晓举止亲密，或许真的如沈清洲所说。
但，如果景蔚真不是沈清洲的孩子，而是唐然的孩子，那么眼下如何解决？
昨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景蔚喊他爸爸了！
当年她有错，不该不给沈清洲任何解释的机会就自行判定了他的死刑，一走了之。
今晚沈清洲说到了一个重点，确实说到她的心坎上去。如果当年他能够跟她商量，事先说明，她也不至于此。筱晓曾经对她说过模棱两可的话，他一向就对筱晓与众不同，事发那天，她说她不舒服，他选择了去筱晓身边。后来又亲眼看到了那一幕，听到那番话。如何让她不误会，不伤心欲绝呢？
现在来跟她商量、事先说明，她又能如何？他们已经同屋相处了四年，孩子也叫了他四年的爸爸了吧。现在让她开口请筱晓带着孩子搬出去？告诉孩子沈清洲不是他的爸爸，他是团团的爸爸？
作为一个女人，又是一个孩子的妈，她太能理解筱晓目前的处境，也清楚这样会对筱晓母子带来怎么样的伤害。
她做不来这样伤害别人的事。
这一刻她是恨的，恨自己冲动、意气用事，恨沈清洲处事没有原则、帮人没有底线，也怨筱晓当年没有跟她解释，还有些故意诱导的嫌疑。
三个不成熟的大人让一切演变成今天这样，可孩子是无辜的呀，无论如何，都有一个孩子要受到伤害，她自然是死都不会让团团受伤害的，可是景蔚呢，她也不忍心呀！
***
沈清洲回到公寓的时候，筱晓正带着景蔚在房间里将睡前故事，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狠狠地用热水冲了一个澡，莫说许清一累，他也累。
眼前的困局，都是他造成的，他恨死了自己。
他不敢在许清一面前流露出烦躁，怕许清一又退缩回去，又躲，又逃。
可他看昨天和今天筱晓的表现，这事要解决怕是很棘手。
他和筱晓从小一起长大，到多大了还一起玩、一起睡，再小之前，衣服都是换着穿的，对筱晓是再清楚不过。小时候筱晓总缠他，在大人的说笑中，她自己都认为长大后会嫁给他，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在筱晓大学跟他告白的时候，他认为多此一举，毕业后直接结婚不就可以了，还需要告白、拍拖吗？他们在一起已经十九年，这十九年来的相处，感情早已细水长流，他也可以接受结婚后继续如此相处。
结果筱晓以为他是拒绝了她，后来和唐然走到了一起。见到筱晓和唐然十指相握，他心中是有不甘的。后来时间稍长些，看到筱晓和唐然的相处，他释怀了，那才是男女朋友之间应该有的状态。
唐然对筱晓宠溺、骄纵，又有控制欲。筱晓在唐然面前恃宠而骄，也缠绵依恋。他没有见过筱晓在他面前笑得娇羞的样子，也没有见过筱晓被气得想哭又隐忍的样子……
后来遇到许清一，他才明白什么是爱情。他和筱晓在一起，更像是兄妹。
如今看到，唐然和许清一不在的这四年，筱晓怕是偏离了，他不知道筱晓是真的爱他，还是只是由依赖演化而来的占有和不愿失去。
倘若只有筱晓一人，他还能轻松一些，只消跟筱晓解释清楚，大人之间的事都好说，毕竟爱情里没有妥协。
现如今最棘手的是，景蔚一直认为他是他的爸爸，要怎么让一个还不满四岁的孩子接受一直以来他喊着爸爸的男人跟别的阿姨在一起，跟别的小朋友在一起，别的小朋友还要喊他的爸爸为爸爸？
伤害肯定是有的，如何降到最低？他没有好主意。
这些年来，他帮筱晓带着筱景蔚，看着他蹒跚学步、咿呀学语，早对筱景蔚有深厚的感情，就算不是自己的小孩，他也爱着，像舅舅一样爱着。
他恨自己啊，当时是怎么神志不清，竟然答应筱晓让筱景蔚喊他爸爸，这四年来，也让两方的老人都误以为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以为他们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因此这四年来筱晓的爸妈也怨着他没有给筱晓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一切的一切，他沈清洲罪无可赦。
现如今，他的潜意识、他的情感让他偏向许清一母女，如论如何他不会再让她们吃苦，可筱晓和景蔚这边是个难题，他必须和筱晓一起扭转这个错误，否则若哪天唐然回来，他万死难逃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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