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孩子的奴隶

　　第二天，蒋萤吃早饭时有些心不在焉，她又在做抉择，刚开始她以为高国隆只是对她和孩子冷血，没想到他对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高母见蒋萤吃不下，以为是菜不好，赶忙到厨房煮了几个土鸡蛋给蒋萤吃，蒋萤看着面前的糖煮鸡蛋，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酸涩，以前整天听女同事说她们的婆婆多啰嗦多刻薄，蒋萤却遇上一个好婆婆，只是婆婆再好，她终究不是陪蒋萤过一辈子的那个人，为什么这世间就没有两全其美呢？如果有如果，蒋萤希望高母和高国隆的性格对调，高母虽然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是她务实，勤劳，蒋萤就喜欢这样的人，可惜这都是妄想，永远变不成真的。

　　高母见蒋萤仍旧没胃口，问她是不是不开心，论诉说心事，高母不是蒋萤的最好选择，所以蒋萤选择了沉默。

　　高母试探地问:“隆隆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是，你就告诉我，等他回来我会骂他的。”

　　蒋萤淡淡地笑了笑，“您敢骂他？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您好像很怕高国隆，他做的不对您也不敢反驳，比如分家那件事，在我看来，您心里是站在我和爸爸那边的，我不信您不在乎大嫂的看法和周围人的议论。”

　　高母沉默了一下，随后做了翻解释，原来高国隆的奶奶早亡，留下丈夫和几个年幼的孩子，最大的就是高父了，为了有个女人操持整个家，高父经人介绍娶了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高母，据说高母八九岁就跟着父母下田忙活了，高母进了高家门，担负起了照顾公公丈夫和五个小姑子的任务，从那时候起，不管是谁不管多远别人散给她的田她都种，坐月子都没闲着，为此两个儿子都交由几个小姑子带，她们都还是孩子，怎么懂得照顾小孩，于是乎高国隆便变得身体不好，高母便对他格外心疼，几乎到了千依百顺的地步，以此来弥补自己的愧疚。

　　听完她的诉说，蒋萤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也很佩服她，像她这样能吃苦的女人真的少之又少，可是她弥补高国隆的方式蒋萤真的非常不认同，古语有言，慈母多败儿，不是没有道理的，“您疼他我没有意见，只是他好像被您宠坏了，不知道什么是亲情，什么是责任，我觉得他不像个过日子的人，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

　　高母微微一惊，她没想到蒋萤对高国隆的评价这么低，急忙安抚:“你爸刚结婚时也是一样，推一下才动一下，等有了隆隆哥哥之后才变了一点，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隆隆也会变的。”

　　蒋萤不信，“如果他有您和爸这两个靠山他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样不思进取，他之所以不想离开这个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不学会自力更生，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高母文化不高，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分家，他就会懂事是不是？”

　　“可能吧。”蒋萤叹了口气，说实话，她一点都没有把握压力会让高国隆变成个有担当的人，昨晚她想了一夜，如果她真的想离开这个家，没人拦得住她，只是离开以后呢？把孩子打掉，和高国隆离婚？或者，把孩子生下来，离婚后一个人抚养？无论选哪条路似乎都不太合适，前者太残忍，后者也好不到哪去，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将影响她的一生，女人一旦当了妈妈，就会变成孩子的奴隶，此言非虚，于是蒋萤又变得摇摆不定，她觉得她有一天可能会发疯，那或许是她的福气吧？她想。

　　高母说她明白了蒋萤的意思，让蒋萤放心养胎，其他的事交给她，蒋萤实在太累了，她想就让婆婆帮她一次吧，或许高国隆会看在自己妈妈疼了他那么多年的份上，幡然醒悟，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虽然和高国隆在一起并不开心，可已经走到这一步，除了盼望他长进，又能怎么样呢？

　　晚上，蒋萤吃完晚饭后，在院子里散步，高母和高国隆在厨房谈话，从虚掩的门缝中，蒋萤看到高国隆的头低的很低，也不知他有没有把高母的话听进心里去。

　　蒋萤觉得有点凉，先上楼了，半个小时后，高国隆也上来了，他什么也没说，拉过被子就躺下睡觉，他不说，蒋萤也不想问，如果他会改，以后自然看得出来，如果他依旧我行我素，蒋萤对他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夫妻最忌讳的就是同床异梦，而蒋萤和高国隆从一开始便走进这条死胡同中。

　　不等蒋萤看出高国隆有无变化，许是一直郁郁寡欢，蒋萤在随后的体检中查出得了妊娠高血压，，几乎要爆血管的那种，医生建议蒋萤立刻住院，高母让高国隆陪蒋萤去，高国隆挺乐意的，好像除了工作，其他的他什么都愿意做，蒋萤拒绝了，高国隆自己都照顾不好，遑论照顾她，再者，她这次住院不知要住到什么时候，住院是笔庞大的开销，如果高国隆不工作，等于是坐吃山空。

　　见蒋萤坚持，高母没再说什么，蒋萤收拾了点东西离开了高家，她说是说请刘母照顾她，不过为了不给刘母造成麻烦，她自己一个人到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

　　刘母是在蒋萤住院后的第三天得知消息的，赶集时恰好碰到高母，高母见了她，还以为蒋萤出了院，连忙说要到她家去看蒋萤，刘母这才知道蒋萤住院的事，风风火火赶去了县医院。

　　向护士打听到了蒋萤的病房，找了过去，进门时，蒋萤正躺在床上发呆，不等蒋萤开口，刘母红着眼眶问:“你住院了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碰到你婆婆，我都不知道这件事，你一个人跑上跑下的，你就不怕伤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嘴上说把我当亲妈，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这样的。”蒋萤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见刘母几欲落泪，连忙安慰:“您不是找了份在乡镇医院煮饭的工作么？您才工作没几天，我不想您这么快就请假，我的肚子现在还不大，行动挺方便的，所以我就没和您打招呼，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刘母握住蒋萤的手，哽咽道:“傻孩子，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虽然你现在来去自如，可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得了？什么都别说了，我留下来陪你，直到你出院为止。”

　　此番轮到蒋萤落泪了，扑进刘母怀里嘤嘤啜泣，曾经她为没有父母的疼爱而埋怨上苍的不公，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刘母虽然不是她的亲妈却胜似她的亲妈，此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福。

　　心情好转，再加上药物的治疗，半个月后，蒋萤出院了，她执意要留在刘家养胎，出院时，医生叮嘱蒋萤心情要保持平静，刘母多少知道蒋萤的高血压是怎么引起的，蒋萤之前回高家时到医院检查血压都还好好的，尽管希望蒋萤和高国隆不要分居，可又不想让蒋萤不开心，最后还是同意蒋萤留下来。

　　刘母要在乡镇府工作一上午，路程有点远，蒋萤不便跟去，觉得无聊，便买了一只兔子和一只猫咪作伴，她对她现在的生活满意的不得了，有时候真想就这样过一辈子，等孩子生下来，交给刘母抚养，她负责赚钱供养她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将高国隆排挤在她的世界之外，常常问自己，她和高国隆的结合是她的不幸还是高国隆的不幸，或许高国隆娶的是另一个女人，情况会大不一样，但她和高国隆这一生是不会出现美满这两个字，能平静到老就不错了。

　　平静都是奢求。蒋萤出院的第二天，得知消息的高国隆就来了，好说歹说让蒋萤跟他回家，蒋萤不是不想回去，只是那个家让她备觉压抑，都说女人怀孕时是十个月的公主，她不指望当什么一呼百诺的公主，只想过几天平静的日子，而这种日子只有高国隆不在才能实现，蒋萤只能打发他走:“我在这里养胎挺好的，去检查身体出门就有车，不用你们送到镇上，我现在不能经常坐摩托车，你知道的，回去吧。”

　　“你不回去，那我跟你一起在这住，反正我每天做事都要打这经过，省的坐那么久的车了。”

　　蒋萤深吸了口气，一忍再忍，终还是忍不住黑着脸道:“你就让我过两天安静日子行不行？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已经怀孕五个月了，经不起你折腾，你是要满足你自己还是要这个孩子，自己看着办。”

　　说完，气冲冲地进了屋，刘母在厨房切菜，因为距离隔得近，厨房又有扇窗户，所以她看到了和听到了一切，尽管蒋萤说的隐晦，作为过来人，她还是听懂了，但是她却不知如何当和事老，这个问题棘手的恐怕国家主席也无辙，男人有男人的需求，女人有女人的顾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也有理，协调的不好闹矛盾还是其次，严重的可是会令夫妻关系土崩瓦解，想当初她和刘耀父亲也是因为这方面没有协调好而让婚姻走向灭亡。

　　刘母生了刘耀后，全身心都扑在了他身上，刘耀的父亲怪她厚此薄彼，刘母觉得自己没错，孩子和丈夫肯定是孩子排在前头，既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常常累得筋疲力尽，也就没有精力应付丈夫的索取，慢慢地，刘耀父亲和隔壁寡妇越走越近，心大的刘母还以为丈夫只是同情那个寡妇，直到有一天，他们俩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刘母才后悔莫及，她骂丈夫是个现实的畜生，很多年都无法原谅他，直到年纪大些，才逐渐想明白，一场婚姻的失败，不单单是一个人的错，另一方肯定也是有责任的，是她的不近人情造就了丈夫的现实，每对婚姻都很脆弱，如果不用心经营，最后都会分崩离析，不愿看到蒋萤和高国隆步她和刘耀父亲的后尘，赶忙放下菜刀，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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