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孩子的奴隶（二）

　　高国隆烦躁地用脚踢着石子，刘母走到他面前，温言安慰:“你别怪萤萤，她这次住院吃了不少苦，每天打吊瓶打得手都青了，这一块那一块的，医生说她不能生气，否则血压还会上去，你暂时体谅体谅她，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孩子平安生下来，你说是不是？”

　　“我就想在这住一晚，陪她说说话。”高国隆闷闷地道，刘母有些为难，高国隆算是她的女婿，她不能将他往外赶，稍微沉思了一下，才道:“你想留在这住就留下来，这里也是你的家，你进去陪会萤萤，晚饭待会就能吃了。”

　　听了她的话，高国隆喜笑颜开地进屋了，刘母回了厨房，竖着耳朵留意房间的动静，好在没有争吵声传出来。

　　蒋萤没有发脾气，不过她在餐桌上提出继续和刘母一起睡，蒋萤和刘母一直睡的是刘耀的房间，她不想高国隆进驻，刘母看着高国隆有些沉下去的脸，只能和稀泥:“今天就算了，萤萤，你们小两口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的房间就在你们隔壁，只隔着一堵墙，就等同于我们睡在一起，菜就快凉了，快吃吧。”

　　其实她的房间在刘耀房间对面，刘耀房间隔壁虽然还有个房间，但却是储物间，只有有客人来的时候，才当成客房，刘母之所以说那是她的房间，目的是为了给高国隆一个警示，如果高国隆知道她就住在隔壁，一定会老老实实睡觉，这样既保护了蒋萤，也算是成全了高国隆，她只能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蒋萤知道刘母为难，也不勉强，洗漱完后，直接钻到刘母的房间，刘母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除了叹息，无可奈何。

　　刘母在蒋萤隔壁睡下，屏着呼吸听着蒋萤那边动静，听了好一会，一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原以为他们都睡着了，就在这时，床板发出响动声，好像是有人翻身的动静，隔个几秒就响一下，然后蒋萤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出来:“别翻来覆去的行不行？嫌这硬板床睡得不舒服，就回家睡你的席梦思去！”

　　刘母平日睡得还是那种老式的硬板床，蒋萤曾经说给她换张床，可她非说那种床对腰背好，不让换，蒋萤没办法，只能依了她。

　　听了蒋萤的呵斥，高国隆没有吭声，也不再像烙饼似的时刻翻身，刘母从这件事上看出蒋萤对高国隆的态度，蒋萤对任何人都有耐心，唯独对高国隆，可想而知他们的关系好不到哪去，她一直都不太想插手他们的事，可恐再听之任之，情况就控制不住了，和蒋萤好好谈谈迫在眉睫。

　　第二天早上，蒋萤和高国隆正在院中的水池边刷牙，舒晓提着一条鱼走进刘家，舒晓的父亲蒋萤的姑父闲暇时经常会去捕鱼，每次都会给刘母留一条，刘母种了很多菜，她一个人吃不完，多的也会给舒家送去，两家人现在相处的跟一家人一样，舒晓将鱼交给刘母，看着身穿睡衣的蒋萤和高国隆，又看了看刘耀的房间，眼睛里喷射出熊熊烈火。

　　高国隆没注意到舒晓的脸色，到屋里吃早饭去了，蒋萤也想进屋，被舒晓拽住，舒晓磨着牙声音低沉地道:“滚回你的婆家去，我一想到你们在刘耀的床上……我就觉得你们令人反胃，你真是贱到极致！”

　　蒋萤不疾不徐地接话:“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人深情，我昨晚睡得是我妈的房间。”

　　舒晓愣了愣，还想再说什么，刘母招呼她和蒋萤进去吃早饭，舒晓把话咽了下去，和蒋萤一起进了屋，她们俩都没什么胃口，高国隆的胃口倒是不错，似乎没因昨夜的事受到影响，稀饭盛了一碗又一碗，红烧肉夹了一块又一块，直撑得肚子滚圆，才站起身来，说声我去上班了，便往外走。

　　刘母好客，尽管觉得高国隆已经吃饱，还是给他塞了两个煮的茶叶蛋让他带在路上吃。

　　吃完早饭后，刘母收拾碗筷去了厨房，舒晓的伶牙俐齿又耐不住寂寞了，极尽嘲讽地对蒋萤道:“我看你老公就是只猪，只顾着自己吃，完全没有你的存在，你老人家挑丈夫的眼光真好。”

　　蒋萤承认她说的对，她挑丈夫的眼光的确不行，高国隆就是只猪，他心情不好全摆在脸上，而且不会顾忌旁人在场，还有，他是那种有好菜就拼命吃，没什么好菜就不怎么动筷的人，曾经蒋萤和他说过他这种饮食方式不健康，他听了之后不以为意，蒋萤也就懒得管了。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那个陈舟无论哪方面看都比这个强，他不孕不育就是你抛弃他的理由？抛弃他又和他藕断丝连，不知廉耻，你沦落到今天简直是报应！”舒晓咬牙切齿地道。

　　“晓晓！”刘母的声音在舒晓身后响起，把手中的碗筷放下，看着舒晓，语气难掩责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气？萤萤有孕在身，你别说这么重的话，她会难过的，她前几天还到那住院，血压好不容易才降下来，看在我的面上别刺激她，萤萤和陈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提也没有意义了。”

　　本来还有话没说完的，舒晓却转身走了，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刘母不解地问蒋萤:“你们姐妹俩是不是闹矛盾了？我觉得你们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不能这样的，兄弟姐妹好比自己的左右手，应该互帮互助，有空和晓晓好好聊聊，把你们之间的嫌隙搬开。”

　　蒋萤做梦都想和舒晓恢复昔日的姐妹情，可惜她们之间就像摔碎了的玉镯，再也回不了当初，敷衍了刘母两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急道:“快八点了，您该上班了，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刘母原本还想和她谈谈高国隆的事，只能等下午不上班再说了，叮嘱蒋萤在家小心点，然后就上班去了。

　　蒋萤抱着兔子在院中晒太阳，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转身一看，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人站在屋子的拐角处，正怔怔地看着她，蒋萤从他尚算明亮的目光中看出他不是个疯子，只是个乞丐，从电饭煲里拿出两个早上没吃完的包子，用袋子装着提出来递给对方，对方迟疑着伸手接了过去，目光落到蒋萤的肚子上，蒋萤起了警觉心，朝后退了几步，与对方保持着一段距离，对方看出了她的害怕，也后退了几步，欲言又止，最后张了张干巴巴的嘴唇吐出一句话:“刘耀他……在哪工作？”

　　蒋萤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认识刘耀，不答反问:“您是阿耀的……”

　　对方正要回答，一个大叔扛着锄头打刘家门前的马路上经过，衣衫褴褛的男人把头低了下去，提起放在脚边一袋可以卖钱的瓶瓶罐罐从另一条路走了，扛锄头的大叔问蒋萤那个男人是什么人，蒋萤摇了摇头，大叔立即骂她:“不认识你还不赶快躲进屋？现在的人可坏着呢，拐卖小孩拐卖妇女的事时常发生，就算你是孕妇也得小心点！”

　　蒋萤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刚才那个人不像坏人，或许是因为他认识刘耀的关系吧，要不是大着肚子不方便去追，蒋萤真想追去问问那个人和刘耀什么关系。

　　一边心事重重地择着菜，一边往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看，期待他回来，把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回答清楚，太过专心，以至于刘母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刘母问蒋萤在看什么，蒋萤原本想说上午有人来找刘耀，可又怕这么说会令刘母伤心，最终没有把话说出口，想着下次那个人再来，拍张他的照片，到时候再想办法打听出他的身份，这样做比较稳妥些，随便找了个借口掩饰了过去，然后陪刘母一起做午饭。

　　菜端上桌，刘母替蒋萤盛了碗排骨汤，在蒋萤面前坐下，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不停揉着，显得有些犹豫，因为她知道，这番谈话一定会听到她不想听的，可是再怎么不愿进行，这场谈话都必须进行，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若再拖延，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萤萤，你和高国隆是不是相处的不愉快？我看你对他都没有好脸色。”

　　蒋萤用调羹搅着稀饭，神色黯然地道:“我和他的事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您别操心了，我都有孩子了，还能怎么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刘母急了，“萤萤，你不能这样，你要有什么不开心或者有什么对他不满的你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会闷出病的，你告诉我，我又不会嘲笑你，你怕什么？权当我们母女聊聊家常，说出来吧，啊？”

　　蒋萤不是不想说，只是夫妻间的事通常说出来也不被人理解，就像王芳和她抱怨高志雄的粗心和不体贴，可在蒋萤看来，高志雄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她不是高志雄的老婆，所以看到的都是他的优点，这就是远看和近看的差距，换了蒋萤和高国隆也一样，别人眼里，高国隆是一个憨厚体贴的丈夫，可只有蒋萤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刘母想听，蒋萤不能不说，思忖了一下，选择了避重就轻的方式说:“也没什么，就是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和初见时的感觉越来越遥远，相亲之后我对他的印象还可以的，可原来我太天真了，有句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他现在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刘母试探地问，蒋萤不语，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事，她不想说，刘母不便勉强，用她过来人的心态开导蒋萤:“谁都不可能一成不变的，我刚结婚时和现在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果高国隆不是做了什么大奸大恶的事，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夫妻长久闹矛盾感情会越来越淡，到时候孩子生下来，生活在父母不和的环境里，对他而言是种不幸，这种不幸会影响他的童年，乃至他的一生，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不是。”

　　刘母读过初中，再加上她那桩失败的婚姻令她看透了很多事，所以她说出的话都具有深刻意义，蒋萤听罢看着自己的腹部，若有所思，刘母原本还有话没说完的，不过这些话要等到高国隆在的时候再说才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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