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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就是这个味 第一章


  那天,我是到王小虎家才知他家只他一人的。他不听我的劝说硬是把他爸爸藏了多年的酒开了。我注视着汩汩倒进玻璃杯里的酒说,我太不过意了,他说你少给我来这套,我笑了。他问我这酒怎么样,我深深呼吸说还可以,他说可以你就别喝了,我忙改口说香。

  王小虎他爸对他挺严厉他还敢老虎口上拔牙,可他却很牛掰的,抻个天仙配手指,山人自有妙计,就是没菜了。我确实感到他开的必竟是瓶昂贵的酒多少过意不去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耷在拿烟的胳膊上就要去买。王小虎鬼鬼祟祟的拦住不让我去,在他逐渐展开的笑容中,他的意思我明白:并非真为我着想。

  我让他留下把橱房的几个鸡蛋煎了等我。临行退下穿了一只袖子的外套扔到沙发上。

  这一带的路灯早被调皮的孩子当了耙子,一团漆黑。我不停的抽着烟。几经周转终于找到地方。靠着墙有株枝参叶茂腰一般粗的梧桐树,在一片时断时续犬吠声中,我攀着树爬上墙头。院内一切呈现在视野中,那个装菜的车子就停放在院子中央,我附着墙踩着下面的炭池子然后跳到地上。菜车子里面摆着许多不锈钢长方形的盘子和盆,我从一旁找到些塑料袋纷纷地往里面装,然后集中在个大塑料袋里,尽量保持原样的返回。

  王小虎听到我的脚步声老远就开了门。屋内烟舞滚滚夹着糊味,我把一大包袋子拎给他时,可高兴坏了他。

  “也不开开排气扇。”

  我俩说说笑笑将菜一一倒入盘中,鸡蛋在另外一个盘子黑压压的。

  “没被发现吧。”

  我嘴里嚼着鱼丸又送了一个“这要发现以后别混了。”

  “味道不错吧?”

  “就是有点扎牙,”我喝口酒表情痛苦的咽下“你爸这酒藏了多年了?”

  “谁知道。”

  “你爸怎么不告诉你?”

  “我爸告诉我干吗。”

  “噗……”我刚喝的口茶喷了,呛的我直咳嗽。

  “干吗?”

  我抹着嘴“没,没,你让我摸摸你的脸行吗?”

  王小虎不明所然的把通红的胖脸凑了过来,我摁了两个白手印子旋即又被血色填满。

  “走的时候我就后悔不该告诉你有炭池子,毕竟是上个月的事,不知现在还有吗,万一栽在这上,不是我把你害了。”

  我从腰际解下连着钥匙的小手电打着对他脸照“不该听你的还听吗。”

  乐的他要我的手电看,强烈的光使他无法睁开眼,护上了手。

  “你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他刚放下手“你怎么还照着,”把头扭一边“本来就够晕的了。”

  我熄灭扔给他。

  “是不错,不过用手机不就得了。”

  “是可以,万一哪个半吊子这时打电话怎么办,不捉茧自缚吗。”

  “说的也是。唉,这半夜三更的谁给你打电话啊。”

  “你半夜三更的给人打过电话吗?”

  “打过。”

  我笑个不停。

  “怎么就打过,”他擎着胖脸死挣着。

  “好,好,打过,打过。我摸摸你脸行吗?”

  他刚要凑过来,“滚你一边去吧。”

  上个月王小虎几个朋友来,他到朝鲜族人卖风味独特小菜的地方买菜招待。已经很晚,王小虎打听到他们家,才买着菜,同时也了有数。松花蛋卷不多了,我没有拿,王小虎十分爱吃,责备我,我说出想法和顾忌,他当即表示赞同。

  酒精彻底发生它的作用的时候有人敲门。我俩的目光同时落在指着凌晨1点的表上,面面相觑着,王小虎去开了门。

  “你也不吱一声,吓死我啦。”

  陈晨嬉皮笑脸的往里探头“怎么吓着你啦,你家不是没人吗?”

  王小虎沉下了脸“我爸在家了。”

  陈晨撒腿就要跑。

  “陈晨”我从客厅走出来。

  “你爸真在家啊!”陈晨看着我乐着说。王小虎扭住他就打,两人抱作一团,相互骂着,便宜全让我占了。

  王小虎又去拿个玻璃杯,陈晨乐着说“我来的倒巧啊!”

  王小虎举着酒杯笑“为陈晨的突至,干杯。”

  “干杯,干杯”我俩未怎么喝,陈晨一饮而尽。

  “也为了你的突至,干杯”。

  “干杯,干杯”

  我和王小虎端到嘴边放下,陈晨一举又把一杯酒喝尽,有些难受“有你这样劝酒的吗?”忙用王小虎的筷子夹菜,我俩忍着笑。

  “你也是刚来”

  “比你早来一会,你知道他家没人?”

  “知道,我来过一次,不然三更半夜我也不会来他家敲门。”

  “你是没地方去了吧!”

  “有地方去谁来这。”陈晨说完不住的笑,我也跟着笑。陈晨把酒瓶攥手里说“这酒早就该开了,我早就想给开了,开少了,应该把那一瓶也开了,是不是小虎。”

  “要不是黄刚来我才不开。”

  “得了吧!自己想喝,别往人头上扣,这是什么?”说着填口鸡蛋,旋即喷了,抠着嘴往卫生间跑,我俩拍着腿乐坏了。

  王小虎意犹未尽非要把那瓶酒也开了,已经抱在怀中。

  我俩边笑着边劝“只是说说,何必认真。”

  “行了,行了,很尽兴了。”

  “你们谁也别拦我,我非把这酒开了不可。”

  “我们没拦你啊!”

  我忍住笑,用手捅陈晨“干吗,小虎,小虎,唉……好了,这场难收了。”

  “你别在这充好人,我要不想开说再好听我也不开,告诉你们吧,这酒一共四瓶,那两瓶我爸招待他那帮战友了,他们说这酒很像二锅头,当时我心里就有谱了。”

  “完了买二锅头酒倒进去。”

  “他爸哪是弄好蒙的”。

  “就是我爸哪是弄好蒙的,那你说应该怎么着?”

  “回答之前能不能先问个问题?”

  “说。”

  “你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把陈晨乐的几近忘形。

  “留一些和二锅头掺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强不哪去。”

  王小虎也笑了“不过,我们最多只能喝半瓶了。”

  “半瓶?一点都喝不下了”

  “那你让我开干吗?”

  “让我喝也行除非再有点菜。”

  几个盘子已经空空如也,我指着陈晨“这家伙真狡猾,好,好,我去,非灌挺他。”

  “这几点了,哪还有?”

  我们说后,兴奋的他非要亲自去。我问,你行吗,他说,就放心吧。临行,王小虎让我解下手电给陈晨带上,他一笑莞尔,重重拍着腰际,带着呢。惊得王小虎半晌无语,半天才挤出几个字:赶明我也配个。

  不一会,陈晨回来,我看着倒入盘中的松花蛋卷,你怎么把这个也弄来了。陈晨笑嘻嘻的,就这一点了,我全给拿来了,我突然严肃,把这个装菜回去,还有那个。王小虎笑着,对,不能砸了财路,来日方长。陈晨很是听从的又去了一次把菜送回,他还专门煽了地上的鞋印,我倒把这个疏忽了。

  不管是菜还是酒,我们一点儿容不下了,我们用说了一大堆话的功夫还是只切了一点就着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近午方醒,依旧昨夜的模样,那杯王小虎硬给我倒的酒还在那里,透若蝉翼。他俩的杯里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的样子。在太阳升得老高,外面不像夜里那般寒冷的时候,我下去了一趟去买二锅头,这在事前已经说好,陈晨的分工是明天由他买酒,我一共买了三瓶,除了蛛丝马迹的问题都注意到了的帮助王小虎偷梁换柱坑他爸,剩下的……也剩不下了。

  晚上我去医院找孙雪,她宿舍的灯已息,我重重敲门叫着她的名字。屋内的灯亮,映出昏昏弱弱的光。她仍没有开门。

  “你白天干什么去了。”

  孙雪仍旧没有动。

  “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你开不开。”我高喝一声。

  她披着大衣冷缩缩得在门口非常不满的望着我“你又喝酒了。”

  我没理她直往里闯。

  “唉!唉!干吗啊!”她拽着我,被我一扬手挣脱,铁丝上搭的护士服迎面挡住我,我一一给拨开。里面的女孩正支着耳朵听,见我进来“啊”一声纷纷把头续进被窝。我直奔孙雪的床躺下,孙雪怪难为情的走到床前晃着毫无反应的我,扑在我耳朵上轻轻的问“你干嘛……”

  我也轻轻的说“我喝多了。”

  “你睡这不合适。”

  “怎么了孙雪,他喝醉了。”我见过的高个女孩探出个脑袋问。

  孙雪点点头。

  “就让他先呆这吧,别叫他了。”

  但当即遭到个小女孩的反对。

  高个女孩说“你这人怎么没点同情心,人家都成那样了,让人怎么走。”

  她拧亮床头的台灯,披上大衣倒杯水让孙雪给我喝,但我并没有动。

  孙雪开始不停的晃我“你怎么了。”

  高个女孩拽住她“你这样他更难受,让她歇会吧。”

  高个女孩回到床上,其余人也随之安然,我小声对孙雪说“我没喝多,就是想见见你。”

  她愣了下不停地用拳头捶我。

  我攥住她的手“我们出去。”

  她不住的摇头,我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跌跌撞撞地碰歪了个桌子,经过高个女孩的床前,她放下杂志看着我问孙雪“他这样能走吗?”

  我胡乱朝个方向的“能……走,谢谢关心,”她被逗笑,其她女孩也一齐笑,唯独孙雪带着气“管他能不能走,他活该谁让他喝这么多酒,睡在路上也没人管,”使劲把我推出了门。

  已经入冬,夜黑漆漆的,空气中飘着医院药剂混合物的气味,几处从埋在地下的暖气管道吃出的滚滚白雾一波接着一波随风而舞,旋即无影无踪。远处的高楼层层灯火通明,依稀可见病人及其陪护的家属的蠕动。

  “你生气了”我用肩膀扛一下她问。

  她停住“我该回去了,”转身就走。

  我跑去迎面抱住她。

  “你放手。”

  “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哪都不去,你放手。”

  我一脸的笑“给你开个玩笑,这就经不住,怎么没点幽默感,你要是回去了,你那帮姐妹肯定不放心我。”

  孙雪给我声笑,“你少臭美啊!”

  “好啦,好啦”我嘻皮笑脸的把她拥入怀中

  “今天我妈来电话了。”

  我这一会儿正分神。

  “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来电来电是的,这年头打个电话还稀罕吗。”

  “那你就不想听听说了什么。”

  我扫了眼她已猜的大体。

  “……我妈不让我在这找男朋友,我快分配了,就快回家了。”她小心翼翼地望着我问“怎么办啊。”

  “你对你妈说我了吗。”

  “我哪敢说啊。”

  她的话直接打击了我,我认识到了在别人眼里一个真实的自我。

  “那就听她的吧,幸亏你没说你要说了我还不知怎么收场呢。”

  “你这是回答问题吗?”

  “我一身缺点,有自知之明也是对你负责,你千万别给你妈提起我。就把它当成异乡生活中相对碌碌无为的日子能有个记忆的插曲,我就是那给你唱曲的人,曲终人散了各就各位,也不耽误以后你的精彩人生。”我说着说着笑了“认识生活走向成熟的良剂一面子也可以,当个教科劝导感情困惑女青年也说不定。”

  “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止住笑一时打趣的心情跌落,“我觉得你妈说的挺对,你何必这么固执呢。”

  “以前你怎么不这样说。”

  “以前我怎么说。”

  她被气哭,我试图去哄,她紧紧捂着脸左右摆动身子不让我碰。

  “好,好,别哭了,”我不耐烦的双手擦进裤兜“随你跟你妈说吧。”

  “我也想过留下,可我留下……”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从未想过要和她在一起,不是不和她和谁也不。我跟每个女孩接触伊始的时候,就会来一种念头:接触一天离分手越近,这些天里审美准也在转变。

  这个前不久还让我牵挂的花样女孩,在我眼前渐渐模糊,凋零。我冷默的极不厌烦的对她说“你还是回去吧。”

  她惊怵的看着我几近讨好的说“我回去把鞋换了,你说去哪就去哪。”

  “算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临时想起还有点别的事。”

  “那你明天下午来吧,我没有班,在宿舍等你。”

  我极不干脆的答应着离去。路上我已经决定不再去找她。她已经慎重的把我摆在某个位置考虑过和她的未来了。女孩是感性的,爱幻想的,对未来特别会憧憬会编织,特别会虚构各种各样的浪漫。

  如今的我在外面飘荡已近一年,工作这个我最敏感的话题已经不再抱任何信心,我错过进入理想工作单位的最佳时机,随便被安置在的地方,很快便因碌碌无为感到无所适从甚至自暴自气,换了几个地方,工作环境改变了,可无法改变这种心态。那些自来熟般急于拉拢我要把我同化第一面就让我恶心的同事,很快就见不到了我。半年的工作经历,唯一的收获就是往日那些自命不凡动辄便可地动山摇的想法是何等幼稚。我是个相信命的人,如果命不该穷,总会有好运降临,然而之前怎能再把唯一拥有的自由丢弃呢?孙雪今天把这个提到男人本责的高度,我虽然不想去在意也没在意的必要,可还是深深的受到了刺伤。

  医院白天供病人散步的花园,黑漆漆的,四周遍布郁郁葱葱的树木,几株数人才能抱住的老树高耸参天,假山、亭台,凭澜、鱼池依稀可见轮廓,几处倒影点缀,影影绰绰仿佛一幢高楼突现,我不自觉的满脑子与医院有关的种种恐怖传闻,头皮阵阵发麻,速速加快脚步。空旷的走廊空无一人,越走越感到漫长不见尽头。加快的踏地声,回音袅袅,总像后面有人在跟。我头不敢回拼命地狂奔。附有名人头像的晶体广告牌如仲秋圆月,把银色洒向两旁整齐的松柏、冬青、冠状丛物,冰清玉洁;门外的小吃旁还有等候的病人亲属,碰撞的金属器皿不绝于耳的传来,那般亲切,我长松口气。出了门口,已经满头大汗,后脑勺子和后背都湿了,贴在厚厚的棉衣里十分不舒服。

  我一进王小虎家便被滚滚浓烟淹没,除了陈晨还有两个生人,他们已醉的不成样子,桌上地上一片狼籍,几个和昨天相差无己凉菜,还有几个已净在那里,白白的一层油上面插着棍状青菜,鸡仅剩骨架,鸡腿鸡头横七竖八耷在碗沿上。王小虎的两个朋友非要用大杯子和我干,我二话没说举起杯在他俩的喝采声中一饮而尽。他俩东倒西歪的把杯子举到嘴边,洒洒落落不少滴在菜里,颇具同甘共苦识英雄论英雄之味,杯底朝天。但随后都撂了下去。陈晨极兴奋的要给我说件事,还没说也撂下去,我知道他想说把松花蛋卷弄来了。进门我就看到了蛋卷。我在他们此起彼伏间和着笑声中独自喝些酒,吃些没粘酒的菜,捡桌上未打湿的烟一颗接着一颗抽,乱想一通。刚才一进门,杯盘狼籍,暗自庆幸没把孙雪带来。这会儿冷冷清清倒后悔了,我怎么又想到她了,罢。夜阑人静,我无事可做,拾缀起了桌几,刚摞了几个盘子废弃的塑料袋团成个蛋,便无从下手。去王小虎的房间打开台灯,拿起那本翻扣在写字台上的日本侦探小说睡在床上读。小说层层推理,玄机四伏,直直引人入胜。我还是情不自近的围绕已出场的人物找凶手,可这一类小说的经验告诉我,重点应该圈定在一笔带过不起眼的小人物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去厕所的时候才想起了客厅,他们仍蜷缩在那,已冻得不像样子,缩在衣服里,沙发上能拉的全拉到了身上。我给他们盖上被子,有几床是我像个半夜入室的贼一样翻箱倒柜才找着的。

  天亮了,晨光淡淡。我紧紧盯着已到了最后部分的书,拧灭台灯。我精神高度集中,故事中的疑团逐渐明朗,翻去最后一页,一种欣慰带着疲倦的满足,久久回味着,无不袅袅万丈红尘般如梦如烟。

  他们在客厅睡着,横七竖八,我给盖的被子攥的严严实实。桌上的酒杯零乱歪倒着,骨头堆中夹着烟头,早晨的阳光把他们照得混乱不堪。我尽量不去多看,保持着宁静的心情开门离去。在最下面一层的时候,有个运动装束的女孩从我身边经过,体态均匀,我凝望着她美丽的脸庞,下意识地感到身体在倾,那个女孩白了我一眼,怏怏不快的上了楼。

  天空空荡荡,一望湛蓝镶着散乱稀薄的几缕白云,路面经过一夜北风,呼啸的干干净净。偶然遇到的这个女孩如一碗下肚的姜汤浑身热融融,寒风冰冷的拍打在脸上,却不是那般冷了。

  我坐在暖和的房间里,悠闲的喝着小米汤,门外鼓风机轰轰响着把炉火吹得通红,蒸笼摞得老高,白雾盘旋而上旋而不见。旁边有几个学生围在一堆中间放着蒸包,吃口蒸包,喝口汤,再吃口蒸包,有致有序,背上的书包晃动着清楚听到铅笔盒声。我上学的时候从没有这么早起的去吃早饭,一想到为吃这么一顿饭要挨那么多冻我就不去了。这种天气挨饿的滋味更好些。可我也不挨饿,每天总能找着合适的同学帮我把饭捎到教室,也总有可以冠冕堂皇吃饭的一堂课。

  我把没吃了的包子退掉,妇女和颜悦色的脸刷地拉了老长,我一言不发掏烟点燃不去看她,她把钱退给了我。有个男的飞速骑自行车前来,妇女一倒腾把包子卖给了他,男的好像是个熟人,笑米米的一口一个大姐的。

  我没有回王小虎家睡觉,去了也未必能把门喊开。几个能以暖和的地方,不是没到营业时间就是值夜班的偷懒暖气停供,我盯着头发翘得老高乱如野草眼瞪阵大布满血丝呆头呆脑神经中枢严重短路半天蹦不出个字披着黄大衣的工作人员,压制住了火。路上我愤愤的想着同一个问题:千万别说不能以貌取人。

  到了几个地方结果同上,直到彻底冻透,步履蹒跚,才想到了澡堂。

  我站在池边向外撒完尿,“扑通”纵身跳下水,半空中我想:坏了,还不知水温。整个身子陷入水中的刹那,浑身像数万只针在扎,我本能地扑打着水花,狼狈地挣到了池边,再看浑身已经通红。搓背的仍旧一幅坐姿的抽着烟,尽管身上被打湿,烟也灭了,却很沉着。我能想到他是如何讥笑的,正是那种饱了眼福的看过一个人的丑态,才使身受些许小小不然的损失表现的出奇平静的。我气恼地想着非整整他,要不是水热,非下去把锥子拔了。他去厕所的时候,我把挂在墙上的钥匙扔进水里。来了很多的老头,全扎在水里,四肢伸展露个脑袋,闭目安详。我擦了好几遍头,接着睡。刚才的一激,所有睡意骤无,兼双颊蒸得通红,我一下子厌恶了澡堂热气混和着浓浓肥皂的气味,迅速穿上了衣服。搓背的搓着裤头上的松紧带绕了好几圈,或俯身或踮脚晕头转向的找钥匙,问那几个侍者一概摇头。

  外面已不像早晨那样寒冷,是个晴天,人来人往。我只想着把头发晾干找个地方痛快的睡觉去。开机联系些人,不是关着就是在外地窜着,抑或家里最严厉的人正巧休息在家。我无目的走着,散散漫漫,买份报纸闲看,习惯地去翻到最喜爱的内容,一度让国人关注的事件进展;有人崭露头角有人无限风光;看了几则笑话,瞟了会时尚酷姿的女郎;玩测试智商游戏――我的智商忽高忽低。丢掉报纸的时候,才看准一时困扰我的谜语“答案在本期找”而不是下期,懒得再弯腰捡。

  有个抹着满脸灰头发打柳的妇女快步窜到我跟前,把报纸塞进袋子里,看着我笑“不要了吧。”

  “要”我笑着甩步而去。

  我去了书店,工作人员在我面前不停地绕,整理被读者翻乱的书籍,无事就与管另一区书籍的工作人员够着聊,孩子的吃喝拉撒都能被她扯到,真他妈慵俗。我终于把老大一会都没有定下神来的那本书扔掉,重重砸在书柜上,悻悻而去。在门口望着监控器上的屏幕找着自己,我见过的人全在上面神态各异着出现了,有抠鼻子的,左右看看后,弹了――偷的可能性不大,我想,谁要是把书揣怀里,还没走出书店呢?有个作人员从我旁边经过,我对他说谁他妈敢说偷,他问我说什么,我说有这本书吗,他想了想说没听说过,我说我也刚听说。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最后去了一家商场一楼靠窗户的秋千椅上吃三明治。墙就是一间玻璃,人流物象尽收眼底。在外面是面绿色的镜子,不断有人留个表情自赏着离去;几对外国男女叽哩呱啦给人性开放样的呜呜啊啊;衣衫滥缕的小乞丐们小黄牙呲着得意状的数着零碎的毛票,见到肥头大耳或衣冠楚楚者来,又一幅可怜的把破缸子伸到人前。

  我到三楼服装城试了几件衣服,不管合不合身,一律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如果没有这些缺陷就买了。脱下衣服塞到了忙了半天的女服务员手里,硬是给她幅白白耽误了我时间的不满。我的意见她决定向厂家反馈。乘电梯下来又和来时的几对男女遇到一起,他们手里大包小包,唯独我两手空空。

  午饭的时分已过,王小虎他们也该起床了,可我一点儿困意也没了。我乘车去教育局,打听今年成人招生方面的事宜。路过孙雪实习的医院,犹豫片刻,在大巴司傅挂档的同时跳下了车。元元、方方、童童,我早已没了她们的音信,听说去了外省。几个依然混在本市和我好过的女孩,不是正在哪个长发愣脑的野孩子雅玛哈上兜风,就是坐在大腹便便挥金如土的大款锃亮的车里。除了孙雪我真想不起再找谁,现猎又得一阵子的青黄不接,我可不想尝试那阵饥不择食般煎熬的滋味了。自尊对我来说犹如醉酒,来的时候痛不欲生,醒后一杯酒下肚后又醉死梦生了。我第一次见孙雪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紧束的护士服给我打针,脸被我盯红了好几回,深深吸引着我。此刻这种感觉异常强烈。

  我一路放声高歌,穿过被人搀扶散步的病人和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一团粥的一些家属。女护宿舍,正逢午休,一片阒然安静。我把这个给忘了,嘎然而止,深深抱歉着,这下要遭群体靓妹围攻了。踮着脚尖一步一小心的刚迈了几步,后面就有扇窗户砰地被个女孩关上,接着有很多窗户关上。从一个临关的窗户中传出个声音“发什么神经”。砰地一声最响。

  孙雪不在宿舍,门虚掩着,只有个年龄小的女孩在蹲着搓洗盆里的衣裳,她认出我,说孙雪还没下班,笑着低下头继续洗,袖子撸的老高,裸露处沾满泡沫,依稀可见细细小手。

  “你叫什么名字”我坐在她对面问。

  她一言不发脸红到耳根。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女孩的名字没有我不知道的。”。

  “孙雪告诉你的”她盯着手发愣。

  我摆摆手,不以为然,“她告诉我的,就不算了。”我伸着脖子瞪大眼睛看挂在墙上制服的胸牌,只看清个王字。

  “你说我叫什么”她低着头微笑着。

  “你不觉得当着面直接说出你的名字难为情吗。”

  她认可的看我一眼笑了。

  我还是有必要逼真点,“我就说出你的姓吧――王,再往下就难以启齿了――不要以为每个男的都脸皮厚,提女孩的名字一点不觉得害羞,有那种男的就……瞧我手心都冒汗了,要不是觉得你会认为我胡扯,我就不澄清了”我抓耳挠腮浑身不自在状的“你不会笑话我吧。”

  “不会。”

  “起初我对孙雪说她也不信,直到我把高个女孩和你们的名字一一说出,她才信了。”

  “你是说胡佳。”

  “嗯,胡佳”高个女孩叫胡佳,“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嗯。”她已经上勾了。

  “其实很简单,我和你们主任认识,他就在我家那片住,我经常去他家,没事他就跟我谈起你们这帮异地实习生,什么都说。”

  “我们主任是女的。”

  “噢,知道”,我保持着镇静“我和她男朋友是哥们”我听孙雪说过她们主任挺年轻。

  她不大高兴嘴撅着“什么都说啊。”

  “不,不,主要还是夸你们。”

  “那也不能乱给人说啊。”

  “谁知道,我也觉得她这样不对,可又不好意思说。其实吗,主任也是人,没事也爱闲扯,别看表面道貌暗然,设身处地想一想就不难理解她每天接触的全是你们除了你们其它真没什么可谈的啦。所以最好什么也不要告诉他们,更不要把他们当成可信赖惟心置腹倾诉隐私的人,一点作用起不了只会增添他们茶余饭后在人前能说会道低级趣味的本领,改个段子编个顺口溜也说不定又是文化人。我上学时就深信这点,班主任为了解我,没少在我身上使心思,可白费劲什么也没捞着,把我缠急我就不去上课了。”

  她笑道,“老师就不一样了。”

  “所以嘛,有的老师为人师表,有的老师搬弄是非,有的是真心真意家访,有的是借家访到你家吃饭。你别笑,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班上有个女同学,把她的事全向班主任招了,结果全校传的沸沸扬扬,她因此被迫转学,同学们非常想她,可连她转哪都不知道,好象人间消失一样,总之吗……”我叹了口气“等你以后当主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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