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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那也是个日头开始西斜、傍晚又还没有到来的午后。深秋的重庆阴寒潮湿,少年容嘉上轻车熟路地翻过了校园的围墙,吹着口哨下了山。他之前已经和林诗语提过一起回上海的事,林诗语说要考虑,可时间紧急,他想去再问问她。

  还没到餐点,林家饭馆的大堂里空荡荡的,小伙计趴在桌子上打盹。容嘉上这半年来已和林家人混得极熟,于是也没唤人,径直朝后堂走去。

  “你说你丢了两座金山,非要和容嘉上好,最后也不过是跟着他去上海住石库门,你图啥?”林太太因吸大烟而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午后听在耳中带着一股阴冷之意,“我早就要你和他断了,你偏偏不听。他给你买条链子都还是银的,连包金的都买不起,分明就是一穷酸小子。”

  林诗语清冷镇定的声音随即响起:“妈妈你总这么说,当初干吗又鼓动我去和他好?当初张百万家是看不上我,但是王家可是愿意娶我进门的。是你听人说容嘉上不是容家亲戚孩子,而是正牌的大少爷,要我丢开王六少去讨好他的。”

  容嘉上站在门边的阴影里,感觉一股麻痹之意顺着血管蔓延了半边身子,少年清俊的面孔却涨得通红。

  而里面母女俩的对话还在继续。林太太梆梆地敲着烟杆,说:“我还不是听了你郭叔说的。容老板来重庆的时候,他跟着警察局长一起去迎接的,亲眼见到容嘉上也在呢。现在他又说容老板也没介绍容嘉上是自己儿子,也许是弄错了。”

  “他说一出是一出,说要休了家里的婆娘娶你,这么多年了他有动静吗?亏你也信!”林诗语气冲冲道。

  “我逼着你了吗?”林太太道,“你自己看容嘉上长得最俊,我一说,你就乐颠颠的去了。小骚货自己思春了,丢了金山捡了土炕,到头来却怪我?”

  林诗语哭着骂道:“成了就是你的好,错了全是我的错。我这么奔波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咱们娘儿仨过上点好日子!爹寄来的钱是越来越少了,现在咱们天天看着舅妈脸色过日子。是你说容家是卖大烟的,我套牢了容嘉上,你将来多得是好烟可以抽。现在看大烟没指望了,又怪我下贱?”

  “好啦,别哭丧了!”林太太道,“我听到个消息,那头家里的那位,怕是要不行了。”

  林诗语冷笑道:“大房的那位这都传过多少次假警报了。次次都说要不行了,棺材都重新刷过几道了,他却总能又缓过气来。”

  “这次说是真不行了。”林太太兴奋地说,“你爹都让阿五来问你哥的情况了呢。那容嘉上既然看着不靠谱,乘此机会正好丢开。如果咱们娘儿仨能回去……”

  林诗语没心没肺的笑声刺穿了容嘉上的耳膜,也如最后一根稻草压下。容嘉上没法再听下去了。而林家母女讨论得十分兴奋,也没有留意到那个黯然离去的高挑身影。

  午后寂静的书店里,冯世真和容嘉上靠着窗边的书柜,手指交缠。冯世真把容嘉上的手包裹在双手之中,轻轻抚摸,像母兽舔舐着情人的伤口。

  容嘉上平静地说:“第二日她来很早我,说她外公重病,不能和我去上海,还给了我非常美好的祝福。我什么都没有说,同她友好告别,然后回了上海。”

  他转头,凝视着冯世真,说:“后来,我就遇到了你。”

  冯世真温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容嘉上问:“你是在同情我,还是在嘲笑我?”

  冯世真摇头,轻声说:“我在想,难怪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显得很孤单。”

  容嘉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仿佛把一股郁积在胸腔里已久的浊气吐了出来。他展臂把冯世真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

  “你不用在乎林诗语——现在该叫桥本诗织了。她不知道我已经清楚她的真面目了。我当初要是知道她是日本人生的女儿,也肯定不会去追求她的。认识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是美好。有时候回想起她,只觉得羞愧,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喜欢过这样一个女人?”

  “无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羞愧?”冯世真说,“谁都有识人不清的时候,年少时吃点亏更不算什么。只是同样的坑,不要又栽进去就是了。”

  容嘉上笑道:“我还蹲在你这个坑里的呢,没功夫往别人的坑里跳。”

  冯世真笑着摸了摸他英俊的脸,拉起他的手。

  “可怜的puppy。”她低声念着英语,“走吧,我们回去。让我好好安慰一下你这颗被女孩玩弄过的心。”

  “哦?”容嘉上的双目一下就亮了,摇着尾巴跟上她,“那你可需要花好一番功夫了。因为我真的很受伤……”

  初恋女友的出现,似乎只是给两人正炽烈的恋情添了一把干柴。容嘉上忍了一路,一回到套房里,他把手里的书往地上一丢,就把冯世真拽过来吻住。

  冯世真花了一番力气才把他推开,忽然问:“你和她做过这个事吗?”

  容嘉上一个激灵,反射性地立刻回答:“没有!”

  冯世真笑道:“看起来你很尊重她呢。”

  容嘉上的额角挂着一滴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是她不肯。她甚至不准我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当然,我也不是那种占女孩子便宜的人……我不是说你给我占便宜……我是说……世真……”

  容嘉上语塞,清俊的脸涨红了,手足无措。

  冯世真笑得前仰后合,伸手使劲揉了揉他漂亮又无辜可怜的脸。然后她抬手取下发卡,蓬松的卷发被打散,披在肩上。织锦旗袍的盘扣被解开,旗袍顺着她窈窕的身体曲线滑落,堆积在脚踝处。她光着脚迈出来,披着蓬松的长发,只穿着一条雪白的洋绸衬裙,胳膊光洁修长,一双小腿笔直匀称。

  容嘉上用炽烈的目光膜拜一般看着冯世真步履姗姗地走向浴室。她洁白的脚踩在深色的羊毛地毯上,仿佛每一步都有莲花自脚底绽放。

  冯世真扶着门,侧头朝容嘉上嫣然一笑,眼中波光流转。

  “我现在给你占便宜,来吗?”

  容嘉上喉结滑动,一把狠狠扯掉领带,追着冯世真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浴室里很快响起了水声和欢笑,那嬉笑声逐渐减弱,又换成了另外一种旖旎暧昧的喘息。淅淅沥沥的水声响着没完,喘息低吟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了许久。

  客厅里的电话突兀地响起,将沉浸在激情中的两人稍微唤醒了几分神智。

  “电话……”冯世真喘息着提醒。

  “别管。”容嘉上把她抱上来了几分,抬高她的腿,埋进她身体最深处。

  冯世真承受不住地仰头大声喘息,那些求饶的话语被随即而来的强劲的律动撞散,转为春意绵绵的呻吟。她所能做的,只能紧紧攀着男人精壮矫健的身躯上,由他带领着,在狂潮巨浪之中颤栗。

  水从花洒里喷洒下来,淋在两人身上。他们湿漉漉地紧紧拥抱着,用最原始而最炽热的节奏起舞。哗哗水声,低吟喘息,还有交缠的唇齿间甜腻的情话,都让他们无暇顾及门外的铃声。

  电话响了两次,浴室的门依旧紧闭着。

  打电话的人也锲而不舍。直到第三次铃声响起,容嘉上才气急败坏地从浴室里出来,湿漉漉的身子裹着一条浴巾,接起了电话。

  “大少爷,抱歉打搅您了。”陈秘书在电话那头惶恐地说,“是老爷,他有反应了。”

  容嘉上愣了愣,在沙发上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分钟前。”陈秘书说,“不过他只哼了几声就又昏迷过去了。医生说老爷这样是度过危险期了,醒来指日可待。大少爷,您需要回来吗?”

  容嘉上朝水声已停的浴室方向望了一眼,说:“等老头子真的醒了,我再回去也不迟。”

  “是。”陈秘书说,“那还有一件事要向您汇报。就是您前阵子让人去查的那个二十年前的案子,下面的人查到了点东西。”

  “是什么?”容嘉上又朝卧室望去。冯世真也从浴室里出来了,裹着一条雪白的薄绸睡袍,光着脚在卧室里悠闲地走动,擦着湿头发。

  陈秘书支吾了一下,说:“大少爷,这事有点复杂,电话里一时说不清。要不我亲自来一趟北平,向您汇报?”

  半掩的门里,年轻女郎优美的身影时隐时现,睡袍的腰带被丢在了地上。

  “那就这样吧。”容嘉上不等陈秘书再说点什么就挂上了电话。

  他推开卧室的门,冲着里面衣衫半解的美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换来冯世真红着脸羞赧的一瞥。

  “先生,我占了你那么多便宜,现在轮到你来占我的便宜了。”

  卧室的门被男人一脚踢上,关上了满室春意。

  妙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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