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先后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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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祺隔三差五的便会在夜里来看看她，偶尔也会在此留宿，她刚搬出来不久，皇上果然就以萧祺私藏祸国妖女为名下令禁卫军来王府搜人，所幸没找到她。萧瓒自然是不甘心的，可人到了萧祺手里，他想找寻也不是那么容易。

　　朝堂之上，面对皇帝的质问，萧祺只是一口咬紧了，说在他回京之前皇上就已下令将灵曦逐出了王府，他再没有见过她，此刻并不知道她人在哪里，至于说他私藏，更是子虚乌有的诬陷。

　　转眼已是中秋，月圆人不圆，萧祺今晚要带沈梦茵参加宫宴。几个月下来，朝中的形势更为严峻，兄弟二人的关系也变得愈加敏感，萧祺是一如既往的低调沉稳，萧瓒则是志在必得。

　　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间机锋不断，险象环生，却最终还是将那暗涌掩盖在了其乐融融的表象之下。

　　城西一座深宅的小院里，简单的几个小菜，一壶清酒，灵曦和夜冥也在过这人间的团圆节。

　　她没什么胃口，只是陪着夜冥坐着而已。玉芍静静的侍立在侧，看夜冥自斟自饮，面上有寥落之色，嘴角却依然带着散漫的笑意。

　　“你最近是怎么了？可是因为关在这小院里觉得闷吗？要不我带你去别处逛逛？”夜冥觉出来，近些日子灵曦的脾气有些大，而且容易烦躁，还有些嗜睡。

　　晚风徐来，风中有桂花的馥郁香气，让人闻之心情舒畅。她觉得有些冷，玉芍见她有瑟缩之意，忙拿了一件绯色软毛织锦披风给她披上。

　　灵曦自然知道，夜冥所谓的别处，是山长水阔，是地远天高，只是如今她心系萧祺，便是走的再远，也无法像夜冥那样洒脱。隔得远了反而更担心，还不如离他近些来的安心。便淡淡笑道：“不是闷，是心里总是不能平静，总是没来由的烦躁。其实我很喜欢这小院的幽静，难得能这样平静度日，大概不与人争斗了，反而不习惯了吧。”

　　那柳嫂子又端上来几个小菜，见灵曦脸色不好，又没动筷子，便笑问：“王妃可是没有胃口吗？”

　　灵曦点了点头，“不是你做的饭菜不香，而是我吃下去就不舒服，总想吐。大概新挪了地方择席，休息不好的原因吧。”

　　那柳嫂子又觑着她的脸色瞧了瞧，若有所思的问：“王妃说总想吐，会不会是有了身孕？我看王妃近日老贪睡，八成是这么回事。”

　　灵曦微微发怔，竟一时呆住。对面坐着的夜冥先是有些愕然，随即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拿过灵曦的手腕诊了下脉，那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微微一震。

　　灵曦自然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震撼，抽回手来自己搭了脉，惊得忽的就站起身来，柳嫂子说的没错，她有了身孕了。

　　她一时竟有些茫然，那样大的喜悦冲击下，反而笑不出来，变得有些惶恐。因为珍惜，所以更害怕失去。

　　灵曦慌忙握着那柳嫂子的手问：“我该怎么办？怀了宝宝我要注意些什么？”

　　那柳嫂子听她如此问，且情绪又是这样的喜悦而又激动，便知此事是准了，忙笑道：“恭喜玉妃，这个中秋，王爷可真是双喜临门，今天我出去买菜，见王府的程大夫亲自出来抓安胎药，听说是府里的王妃有喜了。王爷若是知道玉王妃你也有喜了，该是多高兴啊。”

　　像是兜头有盆冷水泼下，刚才的那阵喜悦还未来得及到达脸上，便被人浇灭了。

　　她心里一片冰凉酸涩，有些不太敢相信的问：“你是说……王妃有了身孕？”

　　那婆子见她脸色瞬间就变得没了颜色，月光下那张脸白的有些吓人，深悔自己说错了话，惶恐道：“也只是听说而已，并未得到证实，这……”

　　夜冥轻轻的挥了挥手，那婆子便一脸惶恐的退下了，他轻淡一笑，默然饮下一杯酒，然后示意玉芍扶她坐下。

　　“恭喜你。”他淡淡道：“现在不要去想别人的事，先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才是最要紧的。”

　　玉芍这会子也兴奋的不得了，给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满脸欢喜道：“从现在开始，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就算王妃胃口再不好，肚子里的小王爷也是要吃的。我去让柳嫂子做些易消化的东西，然后再将王妃的床榻铺的绵软些，以后天越来越凉，早晚都要注意加衣服，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生病。”

　　灵曦听她在一旁絮絮叨叨，虽因那婆子的话心里沉郁的很，可一想到自己也是有身孕的人了，心里到底是欢欣的，便点头道：“知道了。”

　　那婆子给她端上来一碗蒸蛋，她虽不爱吃，可还是皱着眉头全吞了下去。

　　玉芍等她吃完了，见夜色已深，便催着她去休息。夜冥也点头道：“去吧，要养好身体才行。”

　　灵曦去休息了，清冷的月光下，夜冥一个人歪倒在房顶上，白衣飘飘，乌发若墨般飘散开来，是俊美无双的风流公子，此刻却倍感失意的执着一壶酒，嘴角噙着苦笑，仰天邀明月共饮。

　　萧祺过来的时候已是夜半，灵曦正睡的迷迷糊糊，觉得身旁有人靠了过来，她闻到那熟悉的气息，便知道是谁，没有睁眼，只是向他怀里靠了靠。

　　萧祺却像是在怕什么一样，小心的与她隔开一些距离，一只手慢慢的滑到她小腹的位置轻轻的抚摸着。

　　灵曦轻声问：“你知道了？”

　　“知道了，玉芍刚刚都对我说了，本王实在是太高兴了。”萧祺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隐隐还有些激动，烛光透过纱帐照进来模模糊糊的，他的眼睛却如一汪清泉闪耀着明耀的华光。“明天我再派两个有经验的稳婆过来照顾你，小厨房也该添几个人，你想吃什么尽管让她们去做，饮食一定要有营养。你要尽量多吃些东西，不要饿着肚子里的宝宝。程大夫医术好，明天我就让他过来专门照顾你。你需要什么一定要说，千万不要像平时那样凑合，孩子的事马虎不得。其他的事情，等问过那些婆子，再慢慢添置。”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见他有多在意这个孩子，灵曦浅浅一笑，问：“程大夫不用照顾王妃吗？听说王妃也有了身孕。”

　　萧祺身躯似乎僵硬了一下，眸色微寒，话语里凉薄之意十足，“王妃的孩子，她自会照顾，本王只管我们的孩子。”

　　“那也是王爷的孩子，既然不喜欢，为何又要……”既然不喜欢沈梦茵的孩子，为何又要让她有了身孕？

　　萧祺侧了身望着她，见她眼中郁郁，知道她不高兴，想说什么安慰她，却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含糊道：“本王绝不会负了你们母子，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绝不可以让他有任何闪失。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你可知道本王有多期待！”

　　灵曦看的出，他是真的高兴，那种初为人父的欣喜和小心翼翼不是装出来的，他真心高兴时，眉眼是弯的，眼神也是柔和的，没有平日里的那种料峭冷寒之色。

　　她轻声问：“王爷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募然回过神来，“自然是男孩最好，那样以后回府，你的地位会更加稳固，不过女孩也是我们的掌珠，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男女是老天爷说了算，你不必有压力，只管好好养胎就是。”

　　灵曦心里满是憧憬，轻声道：“我也希望是个男孩，像王爷这样俊雅，以后你要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不许对他过于严苛。”

　　“好，本王答应你。”他温柔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夜深了快睡吧，以后不要再等我，过了戌时我若不来，就不过来了，免得扰的你睡不好觉。”

　　灵曦温顺的应着，“一切都听王爷的。”

　　萧祺委实高兴，虽然这个孩子来的很突然，且又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但他依然心存感激，即便灵曦暂时不能回府，他仍要给她最好的照顾。

　　伺候的下人都是在晚上陆陆续续送过来的，他行事很小心，这个时候他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程大夫诊过脉后说胎儿一切都好，给她开了几副安胎药吃着，饮食方面也都是他亲自把关。萧祺对外只说将他送到京郊大营去帮忙，不顾王妃把他送到这里来，可见王爷对灵曦的这一胎有多么重视，他丝毫不敢马虎。

　　因着大家用心照顾，人一多她也不觉得寂寞，虽然每天要吃那些苦药，但为了腹中的孩子，灵曦也都能忍了。平日里那些不喜欢吃的东西，她也开始试着吃一点，没事的时候，跟着那些伺候的婆子做些小肚兜小衣服，那种为人母的喜悦冲淡了许多的忧虑，让她变得坚强起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三个月之后，她的身子开始有些显了，胃口也渐渐大起来，脸上不似以前那样清瘦，丰满了许多。萧祺见她身子养的好，心情也不错，知道她对一些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样介意，也就安心了。

　　灵曦时常看见他拿着她做的那些小衣服在比划，然后一脸的不解，时不时还用自己的手掌量一下尺寸，大概是在怀疑那么小的衣服能穿吗？

　　灵曦曾经委婉的向程大夫打听过沈梦茵的产期，知道她大概要比自己早一个月生产，如果她能生下一个男孩，那就是王府的嫡长子，沈梦茵的地位便再没人能动摇了。即便萧祺再宝贝她的孩子，那也是庶出庶子，终究是没什么分量。

　　不是嫉妒，是不得不为孩子打算，却又无能为力。

　　她见萧祺最近虽然有些疲惫之色，可是每每看到她，却总是欢欣的很，孩子还未出世，他便让人送来了好多小衣服，小鞋子，闲暇时开始和她商量取什么名字好。

　　灵曦现在做孩子的小衣裤都是背着他，他老是怕她做那些事情会劳神，总说府里那么多的丫头婆子，还能少了衣服穿？

　　她屋里如今到处都是吃食，各种糕点零食摆的随处都是，玉芍一天到晚的都不让她的嘴巴闲着。好像所有的东西，她都能说出对小孩子的好处来，她一说，就要逼着灵曦吃，

　　灵曦身子日渐笨重，想着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世了，心底是难言的欢喜，只是这欢喜里隐隐夹杂着一丝沉重。她的那点心事没有逃过夜冥的眼睛，这天他神情凝重的对她说：“沈梦茵怀的是个男孩，你肚子里的也是个男孩，需要我帮你吗？”

　　以夜冥的修为，能看出她们怀的是男是女，她并不觉得惊讶。他话虽说的隐晦，但灵曦很清楚她的意思，她并不想这么做，“孩子是无辜的，纵然我与她有天大的仇恨，也不想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能怀个男孩，也是上天对她的厚待，我无话可说。”

　　夜冥静静的望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心事，“可你并不是完全不在意。”

　　“我当然在意。”灵曦扶着腰身坐下来，微微叹息一声，“我当然知道那个孩子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是我们母子以后最大的障碍，以后即便我的孩子长大了，也会活在他的阴影里。庶出的孩子，就算是男孩也不会得到重视，就算王爷再喜欢，碍于礼教重重，他依然得不到他本该拥有的。他日王爷若真问鼎九五，沈梦茵就是中宫皇后，她的孩子就是正宫嫡出的太子，他们一定容不下我们母子。”

　　灵曦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忧虑渐深，“当初我若能早点下山，兴许就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局里，还让孩子也无辜受连累，也许这是天意吧。”

　　夜冥冷笑一声，懒懒的倚在桌旁的花架上，语气淡漠道：“我可以帮你逆转这天意，只要你肯。”

　　灵曦依然坚决的摇了摇头，“我如今也是为人母亲了，那种心情你不了解，我实在下不了那个狠手，还是算了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只求你一件事，他日我若遭天谴熬不过去，只希望你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孩子，千万不要让他遭人毒手，我就感激不尽了。”

　　夜冥扫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的心软迟早会吃大亏，“事情我去做就好，你只当不知道便可。你今天这样优柔寡断，心存慈悲，他日不见得别人会同样待你，到时候悔之晚矣！”

　　灵曦沉默了片刻，终是不能答应，“我会好好护着这个孩子，就算豁出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不想让你去做这样罪孽深重的事情，你不要再说了，我早说过，我不能让你帮我去做那种事。”

　　夜冥仰头长叹，伸了伸懒腰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灵曦，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受委屈的原因，因为你不够狠！你连萧祺万分之一的狠心都没有。”

　　灵曦嘴角笑意淡淡，她从不去想萧祺在外面是什么样的人，也从不敢去想。朝堂之上人心险恶远胜她的想象，那里只看谁的手段更高明，没有慈悲。

　　有了身孕之后她睡得早些，这晚还不到戌时，她躺在帐子里睡不着。屋里点着灯烛，帐子上突然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她便知道是萧祺。他不来的时候，玉芍一直在外守着的，他无声无息的就进来了，必是不许玉芍出声怕吵醒了她。

　　她抿了抿嘴笑道：“还没睡着呢，王爷今晚可要留下？”

　　那帐前的影子晃了一下却没出声，灵曦略感诧异，欠身掀开帐帷，却见那人忽的转过身去。昏暗的烛光里，那人的一支袖子空荡荡的垂落下来。

　　灵曦惊讶道：“清歌？怎么是你！”

　　沐清歌并未回头，只沉声道：“把你衣服穿好。”

　　她急急的穿好了衣服，身子有些笨重了，穿衣服就费劲些，不过这一会的功夫，额头上居然有汗冒出。

　　她冷笑一声问：“你把玉芍怎么样了？”

　　沐清歌依然没有回头，背对着她，似是在望着眼前屏风上的泥金山水画在出神，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看，“只是让她多睡一会而已。”

　　灵曦无声苦笑，“终究还是你找到了我，那沈梦茵是不是也知道我有了身孕？是她让你来的？让你来杀了我们母子？”

　　沐清歌不置可否，“为何你总是要跟她争？如果你怀的是女孩，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就可以放你一马。”

　　灵曦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冰冷而又嘲讽，“情分？如今我们还有什么情分可言？便是仇人也不见的会赶尽杀绝，孩子无辜我尚且下不了狠心，而你却深夜前来要取我们母子的性命。清歌，我死了你能解脱吗？萧祺府上姬妾众多，你要怎么办？全都杀光？”

　　沐清歌沉默不语，他原是心思单纯的人，心存执念但却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便是只看到他一个侧脸，灵曦也知道他此刻心内定是痛苦的，或者自从他遇到沈梦茵，他就再也没有开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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