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还债
小镇的一角，堆满了各种符器废弃后的垃圾。在这些垃圾的后面，用茅草和竹竿随意搭起了几个茅屋。一群少年挤在里面，王越看着地面干草上的白发少年，神色阴沉不定。
“大哥！”身材高大的少年，在王越耳边道：“我跟着小铁匠，他果然又去了符器店铺。”
王越的神情露出阴狠，道：“抢不到符石，直接抢晶石好了，来几个人跟我去！”
几人一路追去，王平却已经进入镇中。
“大哥······要不要等一等！”
进入镇里，就等于进入法塔和符塔的管辖范围，如果只是普通人斗殴还好，可是一旦涉及符器，便他们出手，会很麻烦。
王越冷笑，道：“怕什么，我就不信了法塔会为了一个废物派人出来对付我们！”
“呵呵呵，王越，这是要急着去哪啊······”
懒绵绵的声音，在半空中突然响了起来。一个人影突兀的在面前现身，一头白发看起来是个老人，可是又有着如同婴儿般细嫩的肌肤。
王越看见老人的一瞬间，神色便是一变，沉声道：“没想到黑市的四爷竟然有兴致来我们这种地方。”
“呵呵呵······”被称作四爷的人，如同女子一般掩嘴笑了起来，细声细语的道，“王越啊王，我本以为你就算不是一个守规矩的孩子，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却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我们的地盘惹祸！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啊！”
王越微微低头，隐瞒着眼中的狠意。之前，他们想要用小九儿做的符器在黑市里鱼目混珠，却被四爷发现，一阵暴打不说，更是狠狠的折磨了一番小九儿。以至于小九儿到现在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四爷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瞬间变得阴沉不定起来，双目中紫色光华一闪而过。才道：“偷你秘籍的人我帮你找到了，怎么解决就是你的事了！”
王越神情一僵，寒意便起。突然浑身金色光华大起，猛然看向身后，不知不觉之中，一个刀客竟然已经伫立在他的背后。王越吐血后倒，在地上滚了几圈，狠狠的咳嗽了起来。王越心中明白，如果不是自己运转丹田气海，光这一下，自己就要重伤。
王越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扔了出去，道：“秘籍还你！”
刀客飞身而起，将秘籍接过，王越却趁机跳入了羽化镇中，向里面跑去。
然而却被瞬间出现在面前的四爷一脚踢出，差点又飞了出来。
“大哥！”
一群少年围了过去，将王越保护了起来。
然而，对于刀客来说，这毫无意义。
刀客一个闪烁间，所有的少年便同时飞身而起，狠狠的坠落在了地上。一个瘦弱的少年，当时便气绝身亡。
四爷脸色一变，道：“你怎么敢在这里杀人！”
刀客冷笑，道：“你怕，我却是不怕的！”
羽化镇的四周，忽然出现了赤红色的结界。四爷神色一变，转头就走。那刀客冷哼一声，随手一指，便是一道法术飞出。
王越凄厉的大喊起来！
四爷回头，神色阴沉间，双目紫火闪耀，而后消失不见。
桃花又开了啊·····
刘夫子坐
在青石台阶上，看着庭前的落花。缺少了打理的枝叶上，桃花开的惨淡无比，风吹下散落的姿态，非但没有一丝美感，仿佛也充满了哀念。
刘夫子冷笑着道：“就连你这懒树，都学会嘲笑我了！一个个的，不知道感恩，也不想想，是谁教的你们！”
刘夫子忍不住想起，那一年，那两个六岁的孩童被送到这里，他大笑的看这满树新开的桃花，被符塔抛弃，放逐到这里的怨气一瞬消减，他曾大笑的看着那妖艳的粉红，就如同灵州城里，醉仙居的醇酒。不饮其酒，但闻其味，便足以醉人。
“为什么！明明你只要说一声，我就可以回到灵州城里，你答应过我的！”刘夫子忍不住大喊一声。
敲门声响起，刘夫子内心烦躁无比，没好气的大喊一声：“谁啊！”
没有人回答，只是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刘夫子不耐烦的走了过去，推开门，看着面前的少年王平，神情一怔。
当初，他和罗平一起来到他家里，在年轻的桃树下，将神火点燃的时候，才只有六岁。连他的腰都不到，可是如今却已经过去了八年，已经快赶上他的个头了。
只不过，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仿佛长久见不到光明一般。
那一年，一个少年明媚如火，额头的光华湛蓝，如同最明亮的宝石。一个沉寂如死水，额头的火焰炽烈，照亮了苍白的面容。
刘夫子突然想起，两年前从符塔走出时，他们有过一次的相遇，他的神色刹那变得阴沉起来，道：“你来干什么！”
王平沉默着扔出十颗蓝晶，道：“这是欠你的一万颗赤晶，今天一次结清了，我知道你私下找过我爹催过很多次，我也知道，当初误判我神火的事本是你的失职，本该由你付全部责任······”
王平看着刘夫子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冷漠，沉声道：“从此以后，我家不欠你什么了！”
刘夫子接过看着手中的蓝晶，眼神中一刹那露出贪婪，一万颗灵石，这个数目是他当初随口说下的，事实上自然不会有这么多，只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意外收获。
突然刘夫子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他看着王平，道：“是罗平给你的？”
王平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再看刘夫子一眼，而是转头离开。
刘夫子心中烦躁更盛，大声道：“这些不够！你让罗平······”
王平默然回头，眉心神火闪耀，光芒一瞬间湛然，刘夫子骇然后退跌倒。
刘夫子神色震惊的看着王平额头上的光亮，那光芒纵然明亮，火焰却是那么细狭，甚至于只能称作火苗，火焰也并非什么奇特属性，而只是最平常的神火颜色而已。
可为什么却有如此可怕的气息，明明就连两年前的罗平，也做不到如此。
刘夫子感觉自己的额头冷汗直冒，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眉心处不自觉竟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符文符号。
一股羞辱瞬间从心底升起。
王平深深的看了一眼刘夫子额头上那个诡异的符文，沉声道：“我不欠你的了！”
说完王平再不回头，径直离开。
他走过许多户人家，那些人家原本都是和铁匠交好，可是王平却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即便如此，敲开门时的嫌恶玩味和嘲笑的神情，却一如当年般分明。
王平依次走过，那些人家里，除了木匠，其他的仿佛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般平静普通的让人几乎难以记忆的模样。
王平不禁回忆起八年前，他们从镇里搬到镇外，老铁匠笑着告诉他，安静的环境能让他学习符文时更容易集中精力。但是他却不知道，他幼时教给王平的那些文字，王平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所以，自然就能轻易看得懂他记录在账本上的那些含义。
十五万颗赤晶，不过那上面数字的一半而已。
“爹，应该醒了吧。”王平心道。
以爹的性格，也许稍稍恢复一些，就不肯再麻烦李云了。可是家里······
王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要去医馆，朝着镇外走去。
小镇虽然人口不少，却向来看不到什么人烟。这个时候，也许都在镇外的灵田，培育灵植吧。
清泉府灵泉遍地，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清泉府的土地十分适合灵植生长。加上灵州城的各种鼓励措施，灵植，很快变成了小镇上居民的唯一产业。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打扮。
当王平来到镇外时，发现一大群镇民围在一起。不由得有些惊讶起来，他们背着农具，却寸步不动，仿佛心神全部被吸引。
王平看了一眼，便兴致全无，就打算走过。然而一声声凄厉的喊声却响了起来。
“帮帮我，帮帮我们！”
“谁来帮帮我们，你们谁来帮帮我们······”
“有没有医师，快去帮我们找个医师来······”
“求求你们，来帮帮我们啊······”
哭喊之声，变得声嘶力竭：“到底有没有人来帮帮我们啊！”
王平停下了脚步，那是王越的声音。
那一张瘦削却总是挂着嚣张又阴沉的面孔，不自觉的便出现在了脑海。王平朝着人群里面走去，人们淡漠的回头看了看，有些面无表情，有些则嫌恶的让了让，没有拦着王平朝里面挤去的身体，甚至故意放开让王平看的清楚。
不会指指点点，没有喜悦，也不会同情。他们就这样围观，就这样看着。
地上几个少年的身体横躺在哪里，嘴里都溢着献血，只有王越还拖着腿坐直身子，在那哭喊着。
王平目中神火闪耀，朝着地上的少年们看去。
“帮帮我们·······”
王越眼中，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神情愈发变得绝望起来。他的双手按在了两个同伴的胸口，淡金色的光芒，在手指间闪亮着。
那是气的光泽。
一个乞儿，竟然也是个法师吗？难怪，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面孔。
王平深深地看着这个少年的面孔，和他一般的年纪。之前那么嚣张的闯到他的家里，肆意妄为，如今却是这般境地，世事，还真是无常。
王平朝前走去，王越看着接近的身影，目中带上了些许希望，然而看清王平的面孔之后，却是更沉重的绝望！
“要报复我吗？”王越嘶哑着喉咙道，嘲笑起来，“随你的便吧。”
他想起之前将铁匠堵在小巷里，围殴的场景，泪中却做出大笑的神情，看起来显得扭曲无比，道：“就当是我咎由自取好了！”
王平眉心神火亮起，他伸出手指，缓缓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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