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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我的孩子


  沈兮珞试着挣了挣,却又怕把他吵醒,只好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盖的被子,掀了一角覆于他肩头——晨间更是寒凉,他这身体,恐怕也经不起风寒折腾。

  在小楼里又住了两三日,沈兮珞感觉自己身体确实如无痕所说,已经康复许多,甚至比怀妊之前,似乎还多了些力气。

  在心里默默打定了的主意,也终于有了实施的时机。

  趁那男人难得外出的机会,她带上自己暗中收拾的一点行李——不过几件御寒衣物,几幅还未吃完的药,便悄悄出了摘星楼。

  作为客人,摘星楼里的人也没有理由拦阻她。而那向来控制欲甚强,连日来只默默守着她几乎寸步不离的男人,此刻被无痕唤去“看病”,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回来。

  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顺利出了摘星楼,沈兮珞又一次禁不住感慨,自己这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子,也不是该做如何营生,方能暂时养活自己,还有这个孩儿……所幸落下山谷那日,虽然散落了一些东西,那块血玉和其他几件首饰尚完好无缺。她沿着热闹的街市,打听了当铺的所在,只想着换些银钱,先将自己安顿下来。

  当铺掌柜见着了其中一件首饰,已是啧啧称奇,那浮雕图案和镶嵌的工艺,绝非凡品,更别提上头的各色宝石……这物件,简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小娘子,你这东西,是从何而来呀?”

  “……家中祖传。”要将母后留下的珍宝糟践至此,她真是不孝!

  “唉,这么好的东西,我还真断不了价。”那掌柜若有所思地又将她打量了一番,“小娘子且坐下歇歇脚,待我找人请教请教。”

  沈兮珞无法,只好在那当铺偏厅静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进了偏厅,来势匆匆,脚下生风。

  “风……左使?”沈兮珞诧异极了。可瞧那男人冷凝的英俊面容,浑身透着股甚是吓人的冷酷气息,不是冥风,又有谁呢?

  “你身子方好一点,便跑出来,这是故意要人担心吗?”冥风素来对她温和的样子,此刻也敛了下去,硬声质问道。

  “不是。”沈兮珞知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忙摇头道歉,“对不起,风……大哥。我还未向你跟三娘她们道别,是我缺了礼数。”

  “这不是礼数的问题。”冥风被她一句大哥已然叫软了心来,却还是冷着脸严肃道,“你眼下并没有自保的能力,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不要因一时意气,便做了傻事。”

  “……”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之后情绪特别容易波动,沈兮珞发觉自己因那数次救了自己的男人一句话,又差点落下泪来。萍水相逢,能得他们这般厚待,她也恨不能多做些事报答他们才好。

  然而,只要一想到摘星楼里,那为了心爱的女子甘愿忍受多年痛苦,乃至一夜白头的男人,她便自觉再无理由,与他共处一隅——没错,她不经意间“偷听”到了无痕与他的谈话,方知多年前,那男人为了珞儿,付出了多少代价!无痕劝他取回精魄,他却仍是不甘愿的样子……也是,虽说珞儿可能并不知内情,但对他来说,这精魄便是珞儿一辈子亏欠他的,永远甩不开的羁绊罢!

  所以,她才会如此坚定地选择离开那,给了她许多温暖的地方吧。如果不是因为偷听到了这个“秘密”,恐怕此刻她仍克制不住自己,傻傻地待在那男人身边,贪恋着一丝半点的施舍。可是感情这东西,光靠施舍,人心又怎会满足呢?他此刻因她有孕便施舍她几分温情,来日她诞下的孩儿,会不会又同她一般,时常遭他的猜忌和诋毁呢?

  “不管怎样,先跟我回去。”冥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容辩驳的模样。

  看着男人冷酷中透出的柔情,沈兮珞又一次想起了自己世间唯一的亲人。她的皇兄,亦是这般外冷内热的人……甚是矛盾地跟随冥风回了摘星楼,不经意间却跟她此刻最不想见的那个男人打了照面。

  他身边跟着无痕,两人不知交谈着什么。但见男人丰神如玉,女子娇媚洒脱,一白一青,却也有种奇异的和谐默契……压下心底又不自觉滋生的酸楚,沈兮珞暗道自己为那男人已是魔怔了一般“草木皆兵”。就算他真与无痕姑娘真有些特殊的情谊,又与她沈兮珞,有什么干系呢?

  “幽儿,你这是,又同左使大人出游了么?”男人凤眸里闪过一道难解的光,语气甚是温和,却有瞬时便令沈兮珞备感难堪的能力。

  听他人前“装模作样”的“幽儿”之称已是令人不适,加上意有所指的“出游”二字,更令她想起那日与冥风结伴同行,结果却被那个控制欲超强的男人,按在迷雾间肆意玩弄了半日……她知道,就算是弃妇,那男人也无法容忍自己亵玩过的女人与其他男人在一处。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在林中便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吧……“去找三娘玩了一会儿。”她淡淡回应,接过冥风替她拿的东西,也不想让那男人瞧见,暗掩于怀中便匆匆回了原先的住处。

  “幽……”身后冥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左使大人,可要进去坐坐?”在沈兮珞的住处前,赤宁城主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

  “不多打扰。”冥风冷冷扫了那外表风雅如仙的男人一眼,“你,莫要再伤了她。不然,我也不能保证,赤宁城主一定能活着出我摘星楼。”

  心中含了股莫名的怨气,沈兮珞对那男人也没了好脸色,每日起居都是自顾自的,把那多出来的一个男人当空气。任他就是再病再痛,她也不想再管他。任他爱睡床沿还是椅子还是哪个角落的小榻,她都只当做没有看见!

  那男人也并不着恼,总是自得其乐的模样,随便往哪里一窝便优哉游哉,世外仙人般洒脱出尘的姿态。到了后半夜,却得了夜游症似的,悄然爬上她的床,长手长脚一伸,瞬间将她搂得死紧!每次她想挣脱的时候,便感觉到男人带着夜露寒凉微微发抖的身体,取暖般地贴着她柔软的身子……最后,她也便不由自主地……妥协了。

  总在忐忑中迷糊睡去,第二日起来,她又不禁会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懊丧!可是再看那男人起了身兀自慢悠悠地梳洗,慢条斯理地系好层层衣裳,再打打坐、喝喝茶什么的……那优雅自若的样子,仿佛夜里爬上她床的人,根本不是他泠渊陌一般!

  那男人恐怕是先前习惯了对她的万般摆布,这回“重逢”,仍理所当然地把她当作,是他的“禁脔”吧?

  可叹她却无力摆脱……只能庸人自扰般地,偶尔用怨怼的眼神偷偷瞪那浑然不觉的男人一眼。

  当顾无痕突然对她说,那男人的毛病需要她沈兮珞来帮忙医治的时候,她本也是极为抗拒的。她这样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的小女子,哪里还能帮他大城主什么忙呢?更何况那是为了他的珞儿落下的毛病,更不应该由她来掺和不是吗?日后他真治好了毛病,说不定还怨她沈兮珞斩断了他与珞儿的羁绊呢!

  见她不愿配合的模样,顾无痕也就笑笑,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还是候在外头的修岩犹豫许久,悄悄来同沈兮珞说了些话,让沈兮珞甚是意外。

  “得悉夫人出了事故,主人孤身翻遍了绵延十数里的深谷,最终见到谷底残骸,以为夫人也遇了难……那时起,他的毛病便愈发地重了,回到赤宁城躺了好多日子,高烧不退,叫也叫不醒,吃也吃不进,头痛起来恨不得将脑袋都撞碎的样子,是我这么些年来从未见过的……”

  “夫人,主人他心里,是有你的。”

  是她太傻,就因修岩几句话,她心底那股怨气便烟消云散,甚至,还生出几分对那男人的“怜惜”乃至是“愧疚”来——就好像是自己害他糟了病痛,亏欠了他一般……“到底要我帮些什么呢?”她又傻傻地去问无痕。

  “呵呵,且不要急。”那女子好似早知道她会心软妥协一般,轻笑道,“晚些你便知道了。”

  秋去冬来,天气渐冷,落了场雨后,人人都添了衣裳,抵御料峭寒风。摘星楼的议事大厅里,一件埋藏了多年的往事,却如热气腾腾的蒸笼被掀开,使得整栋楼都热腾了起来。

  故事并不新奇,由顾无痕从苗疆带回的一位老太太讲起,有一搭没一搭地,絮絮叨叨,却也吸引了众人的耳朵——十多年前的北境大漠深处,有个天资聪颖的少年,相貌绝俗,芝兰玉树,除了是个天生的武学奇才,琴棋书画、诗赋韬略更无一不精。然而母亲早逝,父亲对他亦极冷淡,无论他多么优秀,从未见父亲对他露出过一丝半点的赞许。于是这个少年愈长大愈发的反叛,成日在外结交些狐朋狗友,游猎、摔跤、赌马……再甚者,为花柳之游,寻那“温柔乡”,贪得一丝半点的女性柔情……也许他真正想要的,不过是父亲能对这个离经叛道的儿子多瞧上一眼。

  然而这位父亲一生醉心于音律,因爱妻“知音”的离去,对其他人事都吝于青眼。一次偶然,听闻漠上最神秘的一支部族人人皆擅音律,更有极为珍惜的曲谱作为族中珍宝世代流传。传闻这曲谱中记载的曲子除了极为精妙,更有能令人与往生者心意相通,甚至对话的玄妙之处!而掌管这曲谱的,只能是族中历任的圣女。

  少年不知道,父亲招揽来的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女,便是非氏一族即将继任的圣女。他只看到,这小小的少女已有倾城之貌,笑容甜甜的,能夺去人的心魂一般明媚。而他那从来都待人极为漠然的父亲,竟然对那少女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神色……那是一种多么令人嫉妒的赞赏和期许啊!

  沈兮珞起初望着那头发长得快及地的老婆婆,一边漫不经心地听她讲故事,一边忍不住分神去想,为何坐在那男人身边的顾无痕,会有与他那般默契的姿态……而他,从未望珞儿一眼,似有意回避一般,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与身边的无痕偶尔谈笑两句。

  到底……他是太在意珞儿了,还是,他身边的无痕,确实是他难得的知己……故事听到后来,沈兮珞才在众人的凝神屏息中发现,那老婆婆口中的少年,似乎……意有所指?

  故事中那少年,在一阵悄然观察之后,终于忍不住接近了那美丽的女孩……他站在她身边,便好似能让父亲注意到,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也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然而,父亲的眼中,仍好像没有他这个人。一生仅有的几分慈爱,也许都尽数施舍给了那个萍水相逢的少女。

  少年很失落,他想离家出走,仗剑天涯。然而看着父亲与陌生人“父慈女孝”,甚至对她的族人都极尽慷慨,少年终究忍耐不住多年的一根刺,在心底簌簌发芽……没过多久,大漠深处最凶险的“呼延海”之下埋有宝藏的传闻便飞遍了整个北境!而那宝藏所在之处,就在神秘的非氏一族掌握之中!

  这个消息的不胫而走,使得毫无防备的非氏一族,遭逢了意想不到的杀身之祸!还留在族里的老人们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而被邀请去少年家中做客的那些族人,也在频频遭遇不测。贪婪的人们看到少年的父亲招揽非氏一族,更加相信了族中身怀藏宝图一说。各个部族的人为了抢先赢得这藏宝图,相互争夺、厮杀,引得大漠血光漫天!胜利的族群聚于北方最神秘的这座城池脚下,逼迫城主交出藏宝图,否则将血洗整座城池。

  一心只喜音律,并不擅于治理的城主,安于现状多年,他没想到,城中有人临阵倒戈,将非氏一族的人都献了出去!一场混乱的厮杀持续了一夜,城主拼死也只在混乱中,抢出了那个已然奄奄一息的无辜少女。

  动乱终于过去,了解到非氏一族的所谓珍宝,不过几页曲谱的人们,纷纷失望离去。那个以乐为生的部族,也从此于大漠销声匿迹。

  少年的父亲重伤不治,临终之前,终于将那丰神俊朗却一脸漠然的儿子召唤于床前,他很久没有,这样近地同他说过话了——“我、要去见你娘亲了,不、不用小离帮忙了……自己闯下的祸,要自己收拾残局……儿子……”

  父亲望着翩翩如玉却内心桀骜的少年,艰难喘息着,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唯一的遗物,除了那座几乎成了废墟的城,便只有几页残破的曲谱…………

  故事讲到这里,沈兮珞默默注视着那个笑容已然隐没不见的男人——虽然既知他的“表里不一”,然而她终究是对他过去背负的这些沉甸甸的往事一无所知……那个女孩……“那个女娃当时也已经活不成了,但是作为圣女的她天生体质特殊,我族恰有秘法可以一试。那人便舍了自己一半的精魄,来求我族长给那女娃医治。”老婆婆面露悲悯,“除了丧父之痛,内疚、悔恨更是能把人压垮吧?一边想着救那女娃,一边忧心家园的重建……没了好的身体,眼看着,头发也渐白了……”

  说到“白头”,全场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落在了那男人引人注目的银发之上。

  那人面上却仍淡淡的,凤眸微垂,眼望虚空,仿佛正在讲述的那个故事,完全与他无关一般。

  那一刻,沈兮珞终于敢深深地凝视他,像要望进他的灵魂里去。她感觉自己的心,从未有如这一刻般,与他贴近。

  “那个被救活的女娃娃,如今已长成大姑娘了。”故事讲完,老婆婆对着面色有些茫然的念离点了点头。

  安静的摘星楼顿时一阵抑制不住的议论纷纷!

  “原来所谓的故人,竟是指珞儿……”云昼挠了挠头,“虽说有灭族之恨,但是好歹也算是我们珞儿姑娘半个救命恩人……啧啧,看来要我摘星楼救你妻儿一命,也是命里注定?”

  冥风阴沉着脸,沉默不语。那摘星楼主则是紧紧地,握住了念离的手。

  “婆婆,如今他身体越发不好了。”顾无痕显然也与那老妪是旧识,“您看,这精魄之缺,可有办法弥补?”

  “如今,要从女娃身上取回精魄,也不是不可以。她已成人,身体已经恢复,有没有精魄都已没有什么区别。”老婆婆将念离与那摘星楼主打量了一番,“而且留着别人的精魄,将来你们两个若是成婚,恐怕也要不了孩子。”

  “……”这,他的精魄,竟还阻碍了珞儿与别人生孩子?沈兮珞对这些玄妙之术毫无了解,只知苗疆确实有不少奇人异事。

  “那要如何,才能取出还与他?”那摘星楼主曾受蛊毒之害,对这些异事还是相信的。他给了念离一个安慰的眼神,将她颤抖的手儿握得更紧了。

  这时,顾无痕突然凑近婆婆耳边,用苗语轻轻说了些什么。尽管众人耳力甚好,却半个字也听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老婆婆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而那妩媚的蓝衫女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婆婆说,其实很简单,只要两个人脱光了,搂搂抱抱亲亲嘴什么的,可能就传回去了呢……”

  “……”

  “……”

  “……”

  在场众人瞬间都呆住了。

  “不行!”

  “不行!”

  两个男人发出异口同声的吼声猛然震得房梁一颤!然后彼此又意味不明地对视了一眼。

  “珞儿是我的女人,怎么可能去与别人行此荒唐之事?”摘星楼主自觉已对那突然“霸占”了自己地盘,成日如主人般姿态的赤宁城主多方忍让,如今更瞬间添了七八分的戒心!

  银发男子则面无表情地,冷冷掀动褪去了不少血色的唇:“泠某已有妻室,断不会做越轨之举。”

  亲耳听到他在众人面前承认“已有妻室”,沈兮珞先是一愣,继而面对众人朝她投过来的兴味眼神,她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众人只知她怀了他的孩子,哪里会知道他早已将她休离。所谓的“妻室”,显然是他此时的推托之词罢了。

  可是听了方才那个故事,她又担心那男人太过逞强,最后病入膏肓,才是追悔莫及……不用顾及我,你尽管与别人搂搂抱抱亲亲去吧!

  这种话,又好像在心里想想都觉得有些“刺耳”,更别说是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地提出来了。

  于是,她也只好眼儿低垂,心思放空,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模样……因而她也恰巧错过了,那自认当众说了好听的“情话”的男人,朝她投过来的“邀赏”般的目光。

  “咳咳!”顾无痕艳若桃李的小脸上藏着若隐若现的揶揄之色,一双杏眼波光流转,“好吧,既然如此行不通,那还有个麻烦的办法。”

  她又与那老婆婆对视了一眼,方道:“‘泠夫人’已有身孕,不若将小珞身上的精魄传到夫人身上,那腹中的血脉也自动会吸收精魄。到时,你们夫妇二人多行房几次,精魄自然又回到城主大人身上了。”

  众目睽睽之下,顾无痕轻轻松松的“行房”二字,却让原本装作若无其事的沈兮珞,雪白的脸儿瞬间都红透了——这无痕,莫不是信口开河,在逗众人玩吧?怎么说的尽是这些羞人的办法?

  这回,摘星楼的人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可是那位尊贵的北方来客,却仍是一脸不郁。

  “胡闹!”他眼见无痕眉目间的神色,哪里不知她的戏耍之意,“她身体刚好一点,你别打她的主意!”

  没想到这令人窘迫的“主意”被他断然否决,沈兮珞倒是有些意外——他是真的考虑到她的身体,还是因为……已然厌弃了她?不然按照以往这男人对她身体的索需程度,应该也不会拒绝这种提议吧……“咳!”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对与他“行房”这种事,抱有着奇怪的期待,沈兮珞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竟然在想这些臊人的事?!她赶紧摇摇头,甩去脑海中涌出来的那男人曾对她百般“索需”的画面……旁人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道她也对此事极为抗拒。那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肆意妄为害她差点小产的男人,更是将她的反应当成了对他的厌恶和恐慌……赤宁城主愈发冷下冰玉般的脸来,站起身,扫了有些“幸灾乐祸”的无痕一眼:“这‘病’,不治也罢。”

  “哎呀,城主大人这是急什么?”见他转身便要走,顾无痕笑道,“我可有跟你说过,尊夫人的胎儿,也正需要你的精魄来‘滋养’么?”

  “你说什么?”赤宁城主面上仍然淡定,语气低沉,却透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迫切来。

  “呵呵,也就是说,有了精魄,对先天母体孱弱的胎儿来说,是极有利的好事。”无痕装作神秘的模样,凑近了他耳边,“而且也快三个月了,行房应也无碍。”

  沈兮珞听不见他们最后说了些什么,只感觉自己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躺上了砧板,只能任人鱼肉。

  先前既已应承无痕要帮那男人“治病”,此番又听说对她腹中骨肉有利而无害,沈兮珞来不及别扭什么,已被带去温泉沐浴,然后对着同样裸身出浴的小离,也不知道无痕与那婆婆是如何施的法,也没过片刻,便说已经转移了精魄。

  她抚了抚自己仍看不出任何起伏的肚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来……倘若、倘若这腹中的,真的不是他的骨血,那这替他“治病”的事情不仅成不了事,到头来岂不更成了个人尽皆知的笑话?

  这忧思一旦泛起,便再难褪去。被无痕和三娘她们七手八脚地打扮了一番,天色已暗,她们一路嬉笑着将她推进了房,又动作利落地从外头关好了门,一句“好好享用”,便又嘻嘻笑着,踩着初生的月光离去了。

  沈兮珞隐约猜到她们的意思,可是待她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发现自己床上躺了个男人的时候,还是窘迫得红了脸儿。

  他……他这几夜都是后半夜才爬上她的床,今儿这么早便“鸠占鹊巢”了?她紧张得不敢动,在安静的空气中僵硬了许久,才听见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她鼓起勇气方朝自己的床铺迈出了两步,见那男人微微起伏的后背,显然,是真的睡着了。看来,他的病,真的是甚为严重,以前在赤宁城,整夜整夜抱着她求欢的男人,可从未有入夜便安歇的时候……她放弃了掌灯的想法,在愈见暗沉的黑暗里,静静摸着了床沿,悄悄坐了下来。昏暗之中,眼望着他仍耀目的一头银丝,宽阔却有些瘦削的背脊,只隐约也可辨秀气精致的侧脸,沈兮珞发现自己的内心,从担忧孩子的血脉,变成了更多的东西……那是一种贪心吧,想要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更多一点的东西,所以,异常迫切地希望老天爷,没有对她开一场最残忍的玩笑!异常希望,自己怀的,百分之百,是他的骨肉……“幽儿?”也不知是如何被她惊扰到了,男人回过头,有些迷糊的嗓音,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稚气,令她的心又骤然一跳。

  因而这一声总令她不适的称谓,在这只有彼此的静谧黑暗之中,也变得自然而真切起来。

  清晨,抱着甜蜜的小妻子暖暖地睡了一夜的男人,起了个大早,便吩咐那无所事事待命了好几日的修岩,尽快打点好回赤宁城去。

  经过了好几日的“消化”终于理解了,夫人已彻底成了真正的“夫人”这一事实的木讷侍卫,终于开窍了一般,听闻主人要求准备车马,立即会了意,兴高采烈地着手去办。

  “对了主人,那边传回来个消息……”之前给主人治病的事要紧,他也就把旁的事都放在了一边,经过夫人“帮忙”,今儿果真见主人神清气爽,显然很是受用,他这才想起汇报余事,“黑羽族少主不知怎的,竟遣了媒人……想向主人求一门亲。”

  “……你说什么?”那打理好了自己,正悉心给仍熟睡着的小妻子挑选衣裳的男人,兴致盎然的模样霎时褪去,又恢复成了那一张无甚表情的脸,凤目微挑,不怒而威。

  “呃,这位少主也不知是从哪里听说,主人有一位远房表妹,据说、据说是来自南方!”修岩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知道了主人不在城里,他也不知怎的,竟也往南方来了……”

  “……多久前的事?”赤宁城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却令那一脸疑惑的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三两天了……”主人的神情怎么如此吓人?这黑羽族少主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他修岩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主人在南方有什么远房表妹啊!莫、莫不是指的便是那念离姑娘?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部落少主,突然要来向珞儿姑娘求亲?这也太出人意表了吧!

  “所以,人都应该要到了,是么?”男人慢条斯理,束起了长长的银发,看不出喜怒。

  “嗯……听、听说他随行还带了不少的东西,所以,脚程并不快……”他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啊,这个胆敢捋虎须的黑少主,此番南下,不会有来无回吧?

  “带了什么知道么?”赤宁城主尽管对北方的大小事务了如指掌,却也甚少有对一个初出茅庐的部落少主如此关心的时候。

  “呃,据说大大小小的箱子装了一路车马,想来……是、是聘礼?”虽然夫人还在里间睡着,估计此刻阴晴难测的主人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可他言语间,还是本能地往后缩了几步!

  “……”男人仍在梳理长发的手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了手中的动作,“所以,他黑晋阳现在究竟到了何处?”

  莫名地替主人手中那根束发的簪子捏了一把汗,修岩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大、大约已进了南方地界了。”

  “写信给黑远山,让他赶紧把他这蠢儿子给召回家去!”赤宁城主眸光瞥过贴身侍卫的脚,“还有你,自己去领罚!”

  啊?!自认无辜的倒楣侍卫欲哭无泪,果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可是主人,我、我还得先打点回程的事宜啊……”努力争取一下,可能待会儿夫人醒了,主人说不定就转变主意不罚他了呢?

  “不用了。”在黑脸侍卫一脸诧异之中,赤宁城主用尽了最后一分耐心来解释,“不回去了。”

  “主人?城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这主人寻着了夫人,又顺带解开了多年来的心结,不正是应该回家的时候吗?

  “我决定陪夫人暂居南方养胎。”微挑的凤眸里传来意味不明的冷芒,“现在又有什么事,比我妻儿更加重要?”

  “……”咳咳!竟无言以对!

  帮忙给“医”了一次病之后,也不见那男人有什么起色,还是时常头疼得厉害的样子,就连他口中原本说的“明日随我回去”的行程,也被耽搁了。

  就连顾无痕都随那苗寨婆婆离去了,他们这些外来客却还舔着脸在摘星楼住着。珞儿倒是比往常还热络了一些——

  传了精魄之后,她竟意外地恢复了当年的记忆,记起了少时跟在赤宁城,被当成宝贝妹妹疼宠的那段时光,所以偶尔也会过来,俏生生地唤声“渊陌哥哥”。不过被那摘星楼主听见过一次之后,就好多天没再见过珞儿出现了……

  沈兮珞偷偷观察,在珞儿面前的他,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只听到那声“渊陌哥哥”,眼神里多少还是有一丝悸动吧。毕竟,那是他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儿,又怎么能轻易放下呢……

  所以,除去病痛之外,他也本就不愿,如此轻易离去吧?

  不过无痕走后,他倒是突然对“治病”挺热衷的样子——

  当那男人用一种异常明亮的眼神注视着她的时候,她便顿时心领神会,又到了“需要”给他“医治”的时候了……而这治病的场所,除了房间里,更是开始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夜深人静的小院、江南特色的小楼廊角,甚至附近一带的一些名胜之地,都留下了两人淫靡的痕迹……

  沈兮珞也不是不害臊,可是只要那男人随便一哄,她便像着了魔一样,跟着他到处游赏,最后不小心便变成了纠缠于一处。

  然而这特殊的“治疗”持续了好几次之后,仍不见那男人说有所好转。每次她焦急着想询问无痕这怪异的办法是否真有“见效”,那男人便一副愁眉深锁的模样,眼带一丝无奈地望着她……

  经过了好几日,沈兮珞心中的那点隐忧,日渐蔓延开来——

  如果不是无痕戏耍于他们,那么便是……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骨血,所以,才会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丝毫不见成效吧?

  这想法着实可怕,她心中忐忑,对着那总是一脸淡然,偶尔对她露出笑意的男人,努力了好多次,终归也没有开得了口。

  这种事情,又要她怎么开口说呢?难道要问他,究竟那日竹林里的歹人,是什么身份?或者是问他,如果她腹中怀着的是别人的孩子,他……还愿意靠近于她身边吗?

  待他知道了,又会如何对付这个孩子呢?

  虽然怀着那样难以言说的心情,她对腹中这块血肉,还是难以割舍的——毕竟是自己身上孕育的,而且,“它”很乖,除了最早先偶尔有过几次孕吐,后来也没让她受过什么罪。有时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已是个怀妊的母亲,傻傻跟着那个男人,为他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语,心醉神迷……

  沈兮珞心中这般柔肠百结,赤宁城主却是一概不知。

  他的心思,都跑到了如何最快速,而又不失“矜持”地,修补与小妻子的关系上了……

  除了给她采买各种南方最名贵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他还亲自挑选了不少文房四宝,以供这风雅的公主殿下书写作画之用。

  待沈兮珞见了这些,也不是不触动的。那别致的砚台、精细的纸张,就算不通文墨的人也看得出来是极品的物件;而那笔墨,便唯有行家才能分晓其中的妙处了。以往她在赤宁城,连寻常的笔墨都是奢侈,哪里还记挂得上眼前这般名贵的东西。

  看得出来,这男人现在是真心想“补偿”她点什么……

  只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多少还是因为如今她腹中的孩子吧?他看上去虽冷淡,也从未与她讨论过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但是看得出来,他对孩子,还是有些期待的。不然……他也不会戒了多年来熏香的喜好吧?——这也是修岩偶然间透露的。

  突然消失了几天不见的修岩,某日终于又被指派出去采买,回来还带了他特意替其主人购置的熏香,本以为是尽了“孝心”,却不想被他主人一顿呵斥。说是呵斥其实也算不上,不过淡淡一句“夫人有孕,不宜闻香,你不懂么?”却让孤家寡人的修岩侍卫瞬间感觉到了巨大的“伤害”,不禁为自己的不够“体贴”而深感惭愧!同时更对自家那个曾被他腹诽为“无情之人”的主人深感敬佩!果然在英明神武的城主大人面前,他这个小小侍卫是多么地愚不可及!只是主人这转变太大,着实令迟钝的他有点吃不消啊……

  冬日来临,外头真正的冷了起来。一直没有打道回府的意头的赤宁城主,俨然已成了摘星楼众人眼中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

  此君本就生了一副绝好皮相,这段时日更展示了各种才华,成日里不是吟诗作画,便是下棋烹茶,南方难得的风雪天里,还来个舞剑什么的,容姿仪表,气度非凡,堪称绝代风华。也是难得那弱质芊芊的幽姑娘,无论那赤宁城主做什么,她都能陪在身边。他随口吟句诗,她便能接下一句;他描绘下庭院远景,她便在细处添些色彩;他舞剑,她便抚琴;即便他执白子先行,她以黑子后行,也能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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