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只是个道具

　　“羽琛，不要难过，父亲是疼爱你的。你爷爷也是疼爱你的，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到楚州公爵府，不比你做文官差。”轩怀义尽量用柔软、和缓的语调说道。

　　见轩羽琛一直不吭声，轩怀义从贴身挎袋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和一枚红色指环，递给轩羽琛，说道：“我对你妈妈是真心的，你看，这是我和你母亲的婚书，是元素教会传教士认证过的。因为很少有爵位继承人会跟领民结合，所以我没有向外说起过，连你爷爷都不知道。”

　　轩羽琛一直以为母亲轩月仅是轩怀义在女领民中随意占有的情妇，然而，这张印有元素教标志的婚书，给出了颠覆性的答案。轩羽琛微微有些动容的问道：“我…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轩怀义的目光有些飘忽，带些苦笑的说道：“你妈妈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有才华的女人，只不过心事有点儿多，去世得太早了。”

　　轩怀义站起身，稍稍有点激昂的说道：“羽琛，我的儿子，为了我，为了你的妈妈，为了你自己，振作起来！如果知道你难过，你妈妈会流泪的，羽琛，你现在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不要让你的妈妈流泪！”

　　妈妈这两个字，对轩羽琛来说遥远又陌生，他有两个世界的记忆、有着复杂的人格；他渴望母爱，却偏偏没有机会用心喊出那两个字。是的，不应该让妈妈流泪，轩羽琛用力地点点头。

　　“我答应过你妈妈，如果你离开轩家，子爵府不再庇护你的时候，就把指环和婚书交给你保存、做个纪念，但你的母亲已死去多年，不要对其他人再提及此事。现在，你都收好吧。”轩怀义表情严肃的道。

　　轩怀义发觉轩羽琛唯有点头、不愿多言语的样子，轩怀义也觉得不知再说些什么了，于是便道：“羽琛，我看你也累了，明天还要早起，你也睡吧，我回房去了。该带些什么东西，我让你谭茹姨妈收拾，不需要你管。”

　　轩羽琛送走轩怀义，关好门躺到床上，内心在问：“我这是被卖了吗？难道我不应当生气吗？不就是借｜种吗，提前跟我商量又有什么不妥呢？公爵夫人很漂亮，你们若能心平气和的向我挑明此事，说不定我会痛快应允的！”

　　回想今天的一切，轩羽琛满是被出卖的郁闷。昨天没有等到轩耀公爵，轩坤回来告诉轩羽琛做好准备，说是今天上午公爵夫人会接见轩氏宗亲的家长及后辈。因此，大家早早来到凯州地区元素教会大教堂迎候，结果人们就一直在等，传来的消息皆为很多事务都被轩耀公爵都委托夫人办理、公爵夫人很忙、请大家耐心。

　　快到中午的时候，教堂外各种声音嘈杂而至，当大家都认为马上能够见到公爵夫人时，却发现是有商团来给教堂捐献一座所谓“水行仪”的新型计时器，摆放在教堂大厅门前石台上。初看到这个“水行仪”，让轩羽琛着实大吃一惊，原来就是个超大座钟。大座钟依靠上部的水壶和齿轮机构驱动，一圈12刻时，一日即一昼夜为24刻时，和当前元素大陆通行的一沙漏时相同；一刻时分成4格，每走一格代表一刻钟。这个世界日、月、年和地球相仿，但日内的计时很麻烦、也不准确，一直让轩羽琛感到很不方便。

　　直到中午12时，公爵夫人终于光临，大家提前到教堂圣餐厅坐好，准备在公爵夫人到场时鼓掌欢迎，谁知公爵夫人先去为“水行仪”揭幕、又是一阵耽搁。待这些都结束，公爵夫人才在大家的陪同下向圣餐厅走来，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串巧笑清脆婉转，明明不符教堂的庄严、却又美妙无比，全无违和之感。笑声刚毕，大家就看到一个身着华服、容貌艳丽的少妇，有节奏地扭动着丰满的美*臀、冉冉而来。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位就是号称瑨国第一美女、轩耀大长老的夫人乔芷瑶。见到这等绝色魅颜的女子，莫说那些后辈少年郎，就连家长们当中都有几个忘形的，大家本来准备好的拍巴掌没有发生，倒是有几个因失态而嘎巴嘴的、破坏了气氛。乔芷瑶围着大餐桌绕行一圈，径自飘然离去，整个过程一语未发，让人摸不着头脑。

　　轩羽琛也欣赏了一番美人，但是，他内心平和宁静，根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对于他超常的定力来说，上次见到羲桐的失态，只能是独有的一次。并且，轩羽琛老实不客气的对乔芷瑶启用了侦测：“姓名：乔芷瑶；力量：29.8；速度：29.5；灵敏：29.6；韧性和协调：29.8；感知：5.1。探测到她的心脏部位存在亲和能量波谱。以上数据误差不超过15%。”

　　轩氏宗亲们仍感意犹未尽，还在圣餐厅里候着，公爵夫人乔芷瑶却派来一名侍卫，通知大家会见结束、可自行离去，这名侍卫还特别叮嘱轩坤和轩羽琛到教堂第一祈祷室。

　　轩羽琛进入第一祈祷室的时候，发现轩怀义、谭茹坐在正中，前面坐着地区主教、凯州贵族分院首席长老，乔芷瑶和刚才不同，也神情庄严的坐在一侧，轩坤带着轩羽琛在另一侧坐下。

　　地区主教和分院首席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开始吧。”

　　轩羽琛感觉很像是在地球上开庭审判的环节，有点恍惚，因为接下来说的都是关于他的事，然而他又仅是一个看客，他既没有资格说什么、也没有能力说什么。

　　第一项，轩怀义和谭茹宣布解除对轩羽琛的收养关系。

　　第二项，轩怀义出示轩羽琛出生时的元素教会牧师见证文书，证明轩羽琛是他和轩月的儿子、轩羽琛具有轩氏血脉。

　　第三项，轩怀义出示各方签署的、把领民轩羽琛转赠给轩耀公爵为领民的文书。

　　这三项文书都交给主教大人和长老大人认证之后，便宣布生效，仪式结束。当时，轩羽琛对有些事情就已经搞清楚了：他不再是贵族子弟，丧失了第七顺位的子爵继承资格，恢复了曾经的领民身份；谭茹不再是她妈妈，他的生母轩月又做回了他妈妈——很绕；现在，他被赠给轩耀公爵、成为楚州领民了。

　　轩羽琛不大明白的是第三项，他一时有点疑惑，因为不太像是记忆中的收养，具体内容他又不知道。

　　仪式完毕，乔芷瑶与大家寒暄道别，最后临到轩羽琛时，乔芷瑶却没说话、反而冲他噗哧笑起来，笑中透着旁若无人，以及丝丝的嘲讽和挑逗，让不明所以的闷骚大处男轩羽琛窘红了脸。

　　回子爵府的路上，谭茹不断的安慰轩羽琛。轩羽琛在轩坤镇定自若中敏锐地察觉到点愧疚，还有轩怀义的闪烁其辞，轩羽琛已经感觉到这其中一定有他不了解的什么坏处、而他可能被家族出卖了。到家后，主要由谭茹承担起教导轩羽琛在公爵府要如何如何时，他才得知自己将要担任公爵夫人的司印官和贴身侍从，也就是公爵死后、公爵夫人特殊形式的伴侣，使轩羽琛领略了原先那个少年的知识盲点：这个世界还存在所谓的代理继承。

　　在现实生活中，常会出现男性贵族死亡时、其配偶已怀孕、但没有其他直系后代的情形。关于这种情况，如果不加区别的直接收回死亡贵族的爵位和领地，对遗腹子很不公平，会增加贵族们的后顾之忧、不利于统治秩序的维护；如果直接承认遗腹子的继承资格，孕妇肚里有几个孩子、能否活着出生都是问题，这样就没法对遗腹子实施册封，会造成领地没有主人、无法进行适格治理的局面。为此，法律作出了折衷处理，规定贵族可以通过遗嘱指定他的配偶“代理继承”。

　　数代之后，经过皇室、贵族、宗亲的斗争与妥协，代理继承得到了丰富和发展，不再限于遗腹子的情形，能适用于全部没有直系后裔的男贵族和女贵族。那些没有直系后代的贵族，如果既担心被收养的继承人将来会侵犯其配偶的利益、又不愿意放弃爵位和封地；则可以不必收养继承人，而是通过遗嘱为其配偶在宗亲中指定一名同居伴侣、他们生下的子女被视为该贵族的直系后裔，其配偶代理将来的子女继承贵族的爵位和领地。如此一来，既变相承认配偶在一定条件下享有封爵继承权、保障了配偶的利益，又保证封爵在贵族的血亲宗室内相传、不会流于他人之手。

　　抛开跳进了别人早已挖好的大坑不谈，仅就这个世界的继承制度而言，轩羽琛简直要叹为观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封爵继承制度真的是复杂精巧的艺术品，充满了博弈各方的智慧，照顾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

　　作为这种特殊的领民，轩羽琛不能出仕做官、不能有私人财产、不能恋爱结婚，也就是除了依靠公爵夫人吃软饭之外、轩羽琛差不多已没有任何自由。对这种结局，轩羽琛无处申诉，他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

　　此时的轩羽琛，心里满是小人物的那种无力感，他穿越以来逐渐形成的规划，特别是打算以凯州为基础、拓展事业的野望，都被摧残成渣！　

　　轩羽琛瞥向下午才被送到自己房间来的小画册，就是那种描写男人和女人以特殊方式打架的作品，低声自语道：“临时抱佛脚，来得及吗？不怕我这个礼物表现不好，不合大人物的心意吗？”

　　可是，轩羽琛能感觉出来，他们的确不怕，因为大人物们根本不在意他这个礼物，因为其中也许还隐藏着一些他所不清楚的秘辛——轩耀公爵始终没有露面、公爵夫人乔芷瑶作出决定的速度快得太不合理。

　　事实上，这些皆系早先内定好的，公爵夫人根本没有认真去看那些等候在圣餐厅里的那些少年、对他们她一个都不认识。

　　“我只是个道具！然而，这样就能任意左右我了吗？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等待自己的成长，我的命运必将由我自己掌握！”轩羽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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