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二十三）

　　李小二果然不负所托，唇枪舌剑的尖锐令来自下河村的花嘴鸭母女哑口无言无力应对。从李玉叶伙同她的两个兄弟秋收后在庙会上做局，自污、谣言、寻死的胁迫、到崔康健上门提亲、李寡妇要占人崔康健的房子又与女儿女婿同住，一桩桩一件件，这场大戏竟比赵二根从李寡妇房里找出了赵冬宝的衣物还要精彩曲折，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刚刚还出言相帮的近邻面上都有些讪讪的，这么个名声不好的寡妇人家行事和费尽心机的恨嫁女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平生仅见。李寡妇母女被说的羞愧难堪灰头土脸掩面而泣时，王二掌柜家的下仆寻来，竟是李玉枝已到弥留之际，只剩一口气要见自己母亲，交代后事。李寡妇顾不得在一旁哭的要昏死过去的李玉叶，急匆匆的与那下仆去了王二掌柜家。

　　李玉枝终究没撑过去，李寡妇到时，李玉枝已停灵在王家布置妥当的灵堂里了，至于，李玉枝临终前到底有没有留言，由她妹子做王大富的续弦一事，李寡妇就不得而知了。

　　王二掌柜是奴籍，王大富却已赎身，算是良籍，家里来往的大多石生意上的商户，也没有什么讲究的，李玉枝只停灵了3日就埋进了王家祖坟，李寡妇跟前跟后的忙了几天，回到下河村就病倒了。李玉叶看亲娘病了，也顾不得自己刚刚伤了名声不好在外行走的忌讳，延医抓药求神许愿衣不解带的服侍着李寡妇，倒是在下河村为自己挣了个孝顺的名声。

　　李寡妇的病情刚见起色，赵老汉老两口就登门了，为他家长孙赵长根求娶李寡妇的二女儿李玉叶。

　　原来，赵老汉自从长根和三根私自扣下了一些工钱后，深知自己对赵家老宅的掌控力已不如从前了。虽然把三房秋宝一家招回了老宅，可秋宝就是个死干活的，对大房的两个孙子没一点威慑力，一个窝囊废连媳妇的管不住，要不是赵老汉手里还捏着纤丫头，郑氏那泼妇就敢在他赵家老宅翻天啊！现在，郑氏和春宝搅到一起去了，春宝处处为郑氏说话，老两口也不能下死手整治郑氏，伤了春宝的脸面不是。还得摁住了委屈哀求愤愤不平的秋宝，把这家丑捂严实了。

　　赵老汉琢磨着以后这赵家第三代还得靠着长根，所以不好让长根对家里有了不好的念头，这官配的事还是罢了吧，正经给长根寻一门亲事才是。这不，听说，李寡妇家的李玉叶是个恨嫁的，如今又伤了名声，就惦记着在聘金上还能省点的打算上门了。

　　李寡妇正恨李玉叶是个又笨又木的呆子，成日在自己跟前说些不着四六的话让自己堵心，在银钱的花用上又小气的很，连点补药都算计着吃，真真是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性子，见有人家来求娶，就满口应下了婚事。定下的婚嫁章程是3两聘金2亩荒田的嫁妆田。赵老汉很是得意，3两银子买个没长成的丫头都不够，更何况还是带着嫁妆田的壮劳力，这笔买卖划算。

　　李寡妇只想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至于扔给谁，那就看老天可不可怜了。

　　这边，赵家的聘金还没送来，李寡妇的小女儿李玉花就回来了。原来，李玉花与王大富倒也情投意合的，就等李玉枝百日后，王家就聘她当王大福的续弦，谁知，县里的常捕头家有意跟王二掌柜的结亲，将家里一个大归的女儿许给王大富。李玉花在王家没个帮手，连个信儿都送不出来，再是吵闹也没人搭理，眼看着王大富的婚事渐近，王家就将李玉花扫地出门了。李玉花在家里被李寡妇和李金生娇惯的没个分寸，遇事哪里有个主意，只得一路哭哭啼啼的回了下河村，也不知被人看了多少笑话。

　　李寡妇只觉得流年不利，大女儿没了性命，二女儿没了名声，娇花一般的小女儿倒是肚子了给她揣来了个外孙回来。王家现在是攀上了常捕头家，李寡妇就是求得了老仵作出面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那个老东西一向是只吃不吐的主儿，多少银子都填不满，要是让他知道，自家想要跟常捕头家争亲事，只怕那缩头乌龟跑的比兔子还快吧。罢了，还是趁早把玉花嫁出去为好。

　　赵家老宅这几日却因长根的婚事闹了起来。原给长根定下李玉叶，家里商量着，要不把给三根定下李玉花，这样，姐妹成了妯娌，相处起来也能和睦些。这次，3两银子聘了李玉叶，李寡妇说话办事敞亮，一句嫌弃抱怨的话都没有，要不，花上2两银子，看能不能聘下李玉花，毕竟，李玉花肚子里有了一个，嫁过来还是不能马上给他赵家开枝散叶，李寡妇总要给他赵家些补偿才是。这事被长根听了，长根却闹了起来，原来，长根嫌弃李玉叶长得丑，以后生出的孩儿要是长得丑不好婚嫁，李玉枝跟三叔秋宝一样，是个愚孝的傻子，这种人，谁有那份耐心去捂热那颗冰冷愚笨的心，还不如她妹子李玉花，长得好又会哄人，还能分出里外拐来，以后自己的小家偷攒几个私房钱也方便不是，哪能像三叔一样，手里就没有过一文的银钱，真真是傻透顶了！至于，李玉花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妨的，现在，王家不敢认，自己就给口饭吃，养下来也是个免费的劳力，他王家不认，他王家的孩子就是他赵长根家耕地的牛拉磨的驴，他王家要是相认，那怎么也得给上两亩良田才行，横竖自家不吃亏。

　　赵老汉不愿意，李玉花生出的孩子就是自家的长孙，以后要承继家业的，哪能让个野种占了自家长孙的位置？再说，李玉花看着身板不如李玉叶，怕是地里的活计拿不起来，性子又轻浮的很，要是把长根笼络住了，赵老汉这个家就不好当了。长根和赵老汉僵持不下，三根又来添乱，李家的姐妹两个他谁也不要。

　　赵老汉一肚子邪火都冲着三根去了，胳膊粗的木棍子打断了三根，一家子围追堵截的，生生把身强力壮的三根打得死去活来，要不是二根听了动静，请来了族长，只怕赵老汉就真的要把三根打死在老宅了。

　　请来小钱大夫一番诊治，这赵三根是被打伤了脊梁，这可是伤了根本，就算是好吃好喝的将养上一冬，养好了能下地了，以后怕也不能做重活了，要是养不好，怕是这辈子就要瘫在炕上让人侍候吃喝了。

　　赵族长得知狠狠地训斥了赵老汉一家，眼看着赵老汉气红了眼睛，不要命的打起孩子来，家里人哪能不拦着点，还上手帮着打，这要是出了人命，吃了官司，上河村赵家的名声还要不要？赵家小辈的婚事还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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