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收（二）

　　赵二石的契约签的很快，等签好了契约在衙门备了案，青大哥才得到信儿，在衙门口拦下了孟大掌柜和赵二石，薅着孟大掌柜的衣领子就要去县令跟前评理去。孟大掌柜被拉扯的东倒西歪的不敢还手，只是一个劲叫嚷着是两厢情愿的买卖，没占赵二石家的便宜。孟大掌柜嚷得再欢也没用，衙役们都传开了，大掌柜的2两银子买了人家活命的祖传方子，真是要逼得人家没活路呢。

　　饶是这般，孟大掌柜硬是没撒嘴。第二日，孟大掌柜的就派了两个能干的伙计到二石家学做红薯粉。

　　赵二石拘着家里的几个大丫头只管在后园子做面条，前院带着两个伙计做红薯粉。

　　二石被迫贱卖了方子，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昨日看大舅哥也肯为他出头，今日腰杆硬了许多。。

　　家里有了免费的劳力，二石使唤起来比地主老财还狠上几分。两个伙计就住在院子里的草棚里，每天天不亮，二石就带着他们发面，几十个宽口深底的大面盆一字排开，10麻袋的麦粉20麻袋的红薯粉堆在院子当中，满满十大缸的清水也在院子当中放着，刚刚洗漱完的两个伙计只觉的两眼发昏，心里一阵阵发寒。二石也不言语，把每个盆里兑好麦粉和红薯粉，瞪着两人，道：“不是来干活的吗？还不动手？”等两个伙计大汗淋淋的在赵二石的催促下把面团揉好送到了后院时，天才开始放亮，青安和家里的几个孩子醒了，二根一家也来了，还得帮着主家把昨天做好的面条装上牛车。忙完这些，青安带着几个孩子做饭喂猪做些家务，二石带着两个伙计担了几十担的红薯到河边清洗沥水，等洗完红薯，大半上午就过去了，饥肠辘辘的伙计才算是吃上早饭。饭后，家里的两台石磨就开始不停歇的转动了，前一日晒好的几十麻袋的红薯丝要磨成粉，下午就要泡粉了，一点都不能耽搁。后院，青安带着大妮儿大凤二凤三凤和谢大郎谢二郎做面条给红薯削皮擦丝一刻也不得闲，一直忙到中午，这30担的面条才做完，下午，留下大妮儿大凤二凤和谢大郎擦丝就行了，青安也消停的睡了个午觉。

　　打家里来了两个伙计，二石就把午睡取消了，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盯着伙计干活，务必要把自己一家只是挣个辛苦钱的意念传达给孟大掌柜的。

　　等青安歇了午晌起来后，前院的地上还有好几麻袋的红薯丝没磨完呢，在两个伙计来之前，二石多买了近百个簸箩和50条麻袋，打算趁机尽可能多的存些红薯粉，现在，二石只恨自家的三个地窖太小，院子也小，施展不开手脚。

　　两个伙计磨完红薯粉，吃了些点心，有幸歇了两刻钟，才跟着二石学做红薯粉，一个大下午，两个伙计也不知自家担了多少水，筛了多少的红薯粉，只知道自家筛出的红薯渣滓喂了后院的5头大肥猪不说，剩下的都堆在院门口，等着来卖红薯的老乡担回去喂猪。

　　天擦黑了，用红薯换面条的乡邻上门了，一担破损红薯能换9斤干面条和半担的红薯渣滓，要是用麦子换就得到二根家换去，家里也是实在没地方放麦子了。等换红薯的都走了，一大家才点着油灯吃晚饭，吃完晚饭，二石带着一大家子在村头河边洗上20担的红薯当消食了。这一天的活计才算完。两个伙计瘫在草棚里的草席上，夜里的凉风和蚊虫都没法打扰两个人的安睡，一晚上连个梦都没有。三天后，二石以两人制红薯粉的手艺还没有掌握为由，要留两个伙计再学一回，孟大掌柜的做红薯粉的家什和人员还没安排到位，遂同意了二石的意见。等两个伙计学成回去时，每个人都瘦了10多斤，二石跟着熬得也瘦了不少，但家里的3个地窖算是堆满了红薯粉，让二石稍稍安心。

　　孟大掌柜的红薯粉面条作坊开业后，二石的面条生意果然受了影响，但影响倒是比二石预料的要小得多。主要是孟大掌柜的面条只要铜钱，而二石家的面条用红薯和麦子换都行，庄户人家手里有几个钱不易，舍不得花，以物易物才合心意。

　　夏收结束时，二石家的3地窖红薯粉全都用完了，倒是家里到处堆满了红薯和麦子。二根三根也赚得盆满钵满，二根还了二石的二两银子，在家歇了两日，就带着三根来二石家上工了。

　　二石带着二根兄弟在自己左右各围了老大的院子，每个院子里都挖了3个菜窖搭了两个草棚子，把家里的红薯、麦子、大缸和磨盘都挪到新院子里去，家里才算是有了下脚的地方。

　　“喂，你围了这么大的两个院子，就不怕秋收时面条生意不好？白费了你围院子的本钱？”青安好奇的问。

　　“你个娘们成日就在家里呆着，哪里知道，夏收后，我在县里看到了孟大掌柜的，蔫头耷脑的，可见这面条生意赚得银钱不多，我看，他没心思在秋收时跟咱家抢生意了。”

　　“本就是小本买卖挣个辛苦钱，这几个小钱，孟大掌柜的那能看在眼里？”

　　“你说，他能不能迁怒咱家，给咱们使坏？”

　　“你不是还会算账吗？回头，你把这十里八乡的帐算给他听，看他愿不愿意为这几十两的生意把你大舅子的脸皮往下踩。”

　　“你不是说不让我上人家跟前巴巴的给人算账吗？”

　　“那是他没做这生意之前，你算了帐人家也未必会信，现在，他知道这买卖的辛苦和薄利了，哪能还抓着不放？”

　　“也是，他又不像你，是个死要钱的，这点小钱哪能劳动他老人家操心费力的？定是要收手的！”赵二石不由嘟囔出来。

　　青安斜倚在炕上，眼皮也没抬一下，一枕头扔了过去，吓了赵二石一跳，才回过神自己说漏嘴了，讪笑着把枕头放在炕沿，脚底抹油的溜出了屋子。

　　还没等赵二石给孟大掌柜的算账，孟大掌柜嫌弃面条买卖利润小，却也是不肯做亏本买卖，转头把方子以十两银子的友情价卖给了王二掌柜的。王二掌柜家娶来的新媳妇常氏是个心黑手狠的，把王大富的后宅折腾的鸡飞狗跳的，王二掌柜的每日忙着在家断官司，哪还有心思做生意，方子顺手给了上门打秋风的堂兄堂嫂，也就是赵小花的公婆。

　　王老汉王老娘得到方子如获至宝，回到家里也学着赵二石家的样子围了两个大院子，挖了地窖，买了家什，一大家子撸胳膊挽袖子的准备大干一场。等赵二石得了信儿，赶去清水河村时，王老汉家的红薯粉多的都要堆到院子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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