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梦里虚实不堪扰

　　顾若抒靠在宋乔的宽阔的胸膛上，心中却是疑惑万千。如果说，刚才两人欢爱时，他从后面进入，只是因为喜欢这个姿势的话。但为何现在想要入眠，他仍旧一丝不苟地穿着里衣，不曾脱下。

　　曾经，宋乔极爱两个人肌肤相亲的感觉。哪怕是冬日，也必然拉着顾若抒脱光了衣服，紧紧相拥，所以他今晚的行为实在是反常。或许，他是受了很重的伤，害怕自己看到了心疼，所以才这样。

　　想到这里，顾若抒暗道，若是这样，宋乔就实在是想太多了。曾经，他身上也有几道疤，那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如今，不过再添几道伤疤罢了。他都曾假死过，自己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渐渐地，宋乔似乎沉沉地睡了下去，顾若抒能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声。她心翼翼地解开了他的衣带，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那一刻，从未在宋乔面前哭过的顾若抒，眼泪却像断了线一般。那究竟是怎样的伤疤啊？密密麻麻，没有一处好的肌肤。他在北漠，究竟受了怎样的苦楚？看着那触目心惊的伤口，她的心犹如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血流如注。生生作疼。

　　无论顾若抒表现得多么强大，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欲的女人。她尽量隐忍着，但终究还是哭出声来。她的宋乔，她深爱的男人，究竟被人怎样折磨过？

　　睡梦中的宋乔，隐隐约约听到了哭泣声，那似乎是若抒的声音。若抒？他立刻惊醒起来，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未哭过，今日究竟是为了何事？

　　他爬起身来，顾若抒梨花带雨的样子映入眼帘。她真的是在哭泣，宋乔急了起来，一把抱住她，急切地问道:“若抒，你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反而把顾若抒隐忍了多日的情绪全部激发了出来。她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久久不能停歇。

　　既然如此，那就由着她吧。也许若抒隐忍太久，真的需要这么一场哭泣来宣泄。宋乔抱着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若抒乖，若抒乖……”

　　从到大，宋乔就不曾被温柔对待。记忆中，从来未曾有人哄过他，所以他只能用这么苍白无力地话语来哄着她的妻子。

　　他这么一哄，顾若抒的哭声竟然是更大了。她边哭边低声道:“乔哥哥，乔哥哥……”

　　她这个样子，让宋乔的心肝都疼坏了。他向来不擅长跟女子打交道，哪怕后来有了顾若抒，她也是极为懂事，从来未曾哭过。现在她哭成个泪人一般，他是在是手足无措。

　　“若抒乖，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宋乔焦急地道，“你告诉我，究竟要怎样你才不哭，我一定照做。”

　　闻言，顾若抒顿了顿，看了他一样，那触目惊心的伤疤赫然在目，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宋乔急得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急道:“我的好若抒，我的乖若抒，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或许是急中生智，他竟然又接着说了一句:“若抒，只要你不哭了，我学狗叫给你听，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顾若抒停止了哭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眸中是惊讶的表情。她实在是想不到，宋乔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来。在她的印象里，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应该是路远的风格才对。

　　见顾若抒当真不哭了，宋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掉了下来。如果她再哭，自己的心真的就要被揉碎了。他曾跨上战马，拿着长剑，驰骋疆场。也曾作俘虏，在北漠受尽刑罚，无限苦楚。可那时候，他的心都是安定的，从来都没有如此手忙脚乱。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是真实的。

　　“汪汪……”为了哄爱妻不哭，宋乔当真不顾自己的身份，学了几声狗叫。

　　见他这个样子，顾若抒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乔哥哥，现在可是在边关。你这个样子，不怕你的部下耻笑？”

　　顾若抒终于不哭了，宋乔舒了一口气，笑道:“他们不敢笑，更何况我也不怕他们笑话。一个男人，让自己怀里的女人哭泣，那才是最大的笑话。若抒，你为什么哭”

　　顾若抒看着宋乔的眼睛，一片清明。良久，她终于开口道:“乔哥哥，你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肌肤，究竟是谁做的，高洋还是元一公主？”有朝一日，她定然会让折磨宋乔的人付出代价。

　　闻言，宋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解开，那些密密麻麻的疤痕俨然露了出来。原来，若抒这一场哭泣，是心疼自己。

　　“若抒，我没有事。”宋乔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那些都过去了，你不要在意。”

　　顾若抒倾身过去，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伤疤硌着她光滑细腻的脸，有些难受。她轻轻地抚摸着他身上的疤痕，眼睛又一次开始湿润。宋乔紧紧地抱着她，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乔哥哥，你当时一定很疼。”顾若抒极为心疼地道。

　　“也不是很疼。”宋乔低声道:“若抒，你知道的，我长年累月地打仗，皮糙肉厚，不是很疼的。”

　　闻言，顾若抒皱了皱眉头，爬起身来，看着他道:“你再说一句不疼试试？”

　　宋乔有些错愕，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是何意。是恼怒，是心疼，还是无奈。

　　“乔哥哥。”顾若抒又一次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低声道:“我是你的妻子，所以不要隐瞒我。你的荣耀喜乐要与我分享，你的疼痛无助也要告诉我。你所有的情绪都该说给我听，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跟你最为亲密的人。如果你的疼痛不说与我听，那谁还有资格？”

　　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说进了他的心坎里，果然是倔强而又申请的姑娘。宋乔的手指轻轻地绕了绕她的青丝，随后缓缓道:“若抒，我曾经是很疼。可是想想你，一切都可以忍受。现在，我们重逢了，不必再为过去的苦恼而困扰不堪，我们应该往前看，不是么？”

　　宋乔的话不无道理，沉溺曾经的苦恼无法自拔，怎么能够把握住现在的幸福？他们是经历过伤痛，可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在一起，这就是世间最为美好的事，难道不是吗？

　　“乔哥哥，以后你切莫再要丢下我一个人。”顾若抒缓缓道，“哪怕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闻言，宋乔笑了起来，“若抒，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怎么可能再丢下你一个人？从今往后，你我性命相连，生死共依。若是我起事能够成功，我若为皇，你必为后，一生的柔情只给你。”

　　顾若抒笑了起来，缓缓道:“乔哥哥，我想要的，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你而已。”

　　“若抒，我知道。”宋乔低声道:“我想要的，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有一个你而已。”

　　夜逐渐深，房中的灯光摇曳，终究是熄灭了下来。顾若抒靠在宋乔的怀里，睡得香甜。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用害怕爱别离，阴阳两相隔，因为宋乔答应再也不跟自己分开。

　　夜色深沉，房间黑暗，宋乔看不清怀中可人儿的样子。但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他的心格外安定。若抒从来都是他的灵药，能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今夜美好无限，而从明日开始，风云诡变。而他能够确定，唯一不会变化的就是怀中这个女人。

　　在苏洛部下的帮助下，顾知祥终究还是出了城。他连夜赶路，只希望能在被莫庭追上之前到达郦城。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为重要的是，还有十万的部队驻扎在那里，而那里的守将龙昭则是昔日跟随自己的部下。他完全可以以郦城的天险作为屏障，阻止宋乔。

　　蓝平会扣下自己，必然是宋乔的授意。看来，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想要起兵造反。自己答应过玉抒，便一定会竭尽全力守护宋灝的江山，哪怕是死，也绝不妥协。

　　莫庭带着部下一路追踪，奈何顾知祥一行人太过于狡猾，几次差点儿追上，又被他逃脱了去。莫庭心中清楚，一旦他进了郦城，当前的情况便对王爷十分不利，于是他吩咐部下加快了行程。一时间，众人纷纷扬鞭，疾驰而去。

　　御书房内，宋乔目光锋利如刀，手持长剑，直指宋灝的心脏。他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乔刺穿自己的心脏，然后绝尘而去。

　　随后，又换了一个场景。边关，烈火灼烧，三万将士惨叫声不绝于耳。宋灝就站在山峰上冷冷地看着，似乎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突然，宋乔从烈火中走来，把宋灝亦拉去火中。热，好热，宋灝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把烈火灼烧殆尽的时候，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原来刚才不过是他做了一个噩梦，可是为什么自己身上真的如此灼热，浑身湿透，像是真的处于那样的场景里？

　　宋灝眉头紧锁，这个梦如此真实，冥冥之中究竟在昭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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