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流言四起

　　第三十三章

　　叶芊芊撇撇嘴，一副痞气的小宦官模样：“公公莫要扯谎了，云初姑娘把你的模样描述得甚是详尽，小的脑子里就像存了你的画像似的。况且，小的方才悄悄打听，宫里叫元满的，只有鎏芳殿这一位……”

　　“胡说！”元满打断叶芊芊的话，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不认得什么云初，宫里人那么多，谁知道哪里就蹦出个重名的？”元满瞟了她一眼，张口结舌道，“你……我和你素不相识的，若是生出些事端，世子和公主脸上都挂不住！”

　　见元满要背过身躺下，叶芊芊又一把将他拉回来，非要他与自己面对面，坚持道：“小的受人之托，必须得把话带过来。云初姑娘说了，你莫要担心，世子殿下只带叶芊芊一人回西梁，等世子府的下人们遣散了，她就进宫找你……”

　　“此话当真？带叶芊芊回去，那公主怎么办？”元满脱口而出，他轻蔑的语气还未散尽，他便反应过来自己露了馅。看到叶芊芊狡黠的笑中带着一丝愠愤，他惊惶地扭过身去，脸朝着墙，心里鼓点似的快节奏地敲打着。

　　“可怜了云初姑娘，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是个太监。”叶芊芊冷冷地留下这句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天，元满高烧不退。

　　傍晚，赵行之一行人回了世子府，各怀心事，尴尬的气氛连最会看主子脸色的杨四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世子乐得跟花似的，叶姑娘的脸丧得像吃了苦瓜，至于张仙使——不愧是神仙啊，夹在这俩人之间还能坐怀不乱。

　　叶芊芊到了世子府，径自去了浣衣司，刚好赶上浣衣司的婢女们用晚饭。云初见了她，嘴里刚吸溜进去的面条直接呛到了嗓子眼里，兰信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转头看到了走近的叶芊芊，笑道：“回来了？”叶芊芊强挤出一丝微笑应了一声，歪头瞧着不敢直视自己的云初，扯了下嘴角道：“云初激动什么？可是绣样补好了？”

　　“没……还差……”云初急匆匆喝了口水，支支吾吾答道。

　　兰信见叶芊芊神情不大对头，以为是因为绣样的事有所失望，便安慰道：“别急，我上次看到云初在补，估计就快了。”

　　“那好啊，补一点我也想看看。”叶芊芊保持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把云初叫了出去。二人去了浣衣司婢女们同住的屋子，把门关好。云初拗不过有点上了火气的叶芊芊，考虑到自己还有把柄在她手上，就从木匣子里把那块绣样拿了出来，先前被叶芊芊弄坏的地方已经被勾画得基本恢复了原貌。

　　叶芊芊的手指落在鸿雁的翅膀上反复摩挲，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云初不时窥探着叶芊芊难以猜透的表情变化，当对上她瞬间抬起的美眸时，云初打了个寒颤——这一瞥甚是陌生，虽艳丽惊人，但冷若冰霜。

　　叶芊芊抬手，将绣样在烛火上一点点燃尽，云初惊讶地看着她，猛拉住她袖子惊呼：“你疯了！”

　　叶芊芊推开她，双眸惊现一抹红光：“我亲手设计的东西，满心欢喜地制作出来要送给我的心上人，结果被旁人窥了去，抢先送到了我的心上人手中，我还要大度地把它留下？”

　　云初的此时意向受惊的小鹿，面对着即将要把自己吞噬的猛兽，一步一步向后退，依着坚实的墙壁，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安全感：“我……我没有……只是满哥有次和我见面后偷偷回宫被公主身边的人逮了个正着，险些被举报，满哥为了活命才答应了公主帮她留意世子殿下身边的女人。芊芊你也知道，咱们的主儿是西梁世子，满哥是大卫皇宫的人，如果被坏心眼的人大做文章，我俩就算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云初受不住叶芊芊一反常态的强势压迫，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偷偷把绣样给了满哥的事会被叶芊芊发现，本是因为心中对她有愧才给补了绣样，谁知竟中了叶芊芊给自己下的套，若她再足够聪明，料想到这一点，她就算是一辈子不画画也不会在那损坏的绣样上动一笔。

　　在叶芊芊凌厉的注视下，云初都快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平日能与自己嬉笑打闹、互相调侃的好友，更像是奴市的黑心商贩，想尽办法折磨自己。

　　二人相互僵持着，房门忽然被打开。兰信愁眉不展地快步走进来，似有埋怨地看了一眼云初，但还是选择了挡在二人之间，对叶芊芊说：“人活一条命，云初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你且消消气吧。”

　　叶芊芊凌厉的目光依旧直视着云初：“你可知自己心心念念的满哥根本不是什么小裁缝，也不是无奈之下被逮到，而是公主身边的宦官，是公主派来接近你打探赵行之的细作？”云初神经大条，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晓得变通，对于男女情爱更是蠢笨至极，与元满相识不久便将自己身边的事和盘托出，叶芊芊气归气，总不忍让她继续受骗。

　　云初不敢相信叶芊芊一连串的发问，她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连脱口而出的劲儿也使不上，细细想来自己与元满的点点滴滴，他与她的话题真的是世子身边的事多过情侣间的私语。面对这样的局面，兰信也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公主竟会费尽心思下了这么一个套，把她们都圈了进去。云初再也受不住反复的琢磨与猜忌，终于抹着眼泪跑出房门。

　　急促猛烈的摔门声响起的同时，叶芊芊脱力地瘫倒在地。兰信见过她号恸崩摧，见过她撕心裂肺，却没见过她这般孤立无援。这次入宫，面临的是赵行之未来的妻子，去的时候叶芊芊还是胸有成竹，回来之后却如丧考妣，想必宫中一行并不顺利。若是放在寻常，叶芊芊定会一头扎在兰信的肩头，边骂边哭诉，她知道缘由，也好安慰。现如今叶芊芊一反常态，兰信顿时语塞。

　　“兰姐姐，我饿了。”叶芊芊呓语道，眼睛不知盯在何处出神。

　　兰信听到她喊饿，心疼的时候也有些许宽慰，连忙点头转身离开：“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很快，兰信从厨房里寻来些干粮给叶芊芊：“没了菜，只剩点面饼了。”

　　叶芊芊接过饼，一口咬了一大半，嘴里填得鼓鼓的，强挤出一丝苦笑：“好吃。”她狼吞虎咽的吃完，又喝了两大碗水顺气，随后若无其事道，“兰姐姐，你瞧瞧云初吧，这会也该冷静下来了。”

　　“你不生她气了？”

　　“都是一个院子生活的人了，我生气也得顾着点她性命，把我出卖了才好不容易留住的命，多难得！”她嘴上仍要逞一时之快，虽然彼此间的情谊她不打算再继续了，但心还是软的，转而又补充道，“好歹她也算个受害者，被人蒙在鼓里都未察觉。”

　　叶芊芊像个没事人似的开始了手上的动作，今天轮到她帮同屋住的浣衣婢们铺床。见兰信死盯盯地注视着自己，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疑惧，叶芊芊会心一笑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没事，吃好喝好，还有力气，就是今儿去皇宫累着了。”她语气有些虚弱，但兰信明白叶芊芊脾气倔，不好再追问下去，便无奈地叹了口气出去寻云初了。

　　第二日一大早，叶芊芊比寻常起得都早些，照常用了早餐，按惯例忙活手头的事，只是人看起来憔悴些，没了笑脸，也少了婢子们之间的打趣逗笑。本来大家都是相安无事、稀松平常的，但骤起的流言蜚语劈头盖脸地席卷而来，讥讽叶芊芊攀权趋富。

　　叶芊芊听到这些并没有反驳，仿佛这些与自己有着隔世之距，期间不乏背着兰信挑衅叶芊芊的，她也置若罔闻。

　　兰信得知这些后，直接将质询的眼神投向云初，云初则冷汗涔涔地连说与自己无关，相对比叶芊芊，她的眼睛更肿得像胡桃似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叶芊芊忍受了一上午的冷嘲热讽，中午刘怜人又来找她的茬。

　　刘怜人向来不顾及什么身份颜面，冲进浣衣司一个照着叶芊芊的脸就是一耳光，一副泼皮破落的嘴脸张口大骂：“你个下作的小蹄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往世子身上贴！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好啊，本宫今儿就要把你卖到天香阁里，让你贴个够！”这一巴掌力气不小，直接让叶芊芊栽了个跟头，白净细嫩的脸上也印上了一个瞩目的掌印。

　　叶芊芊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刘怜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反手还给她一巴掌。这一下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到刘怜人丰腴的侧脸快速肿起来，说了一上午风凉话的小丫头们都往后退了几步：疯了疯了，这个女人丧心病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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