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迷梦
回到宾馆已经是晚上10点了，毕竟各个战队能在一起总是要聚一聚的，韩文清算是联盟里资格最老的选手，他也没办法拒绝，只能也留下来大家一起聊聊天，最后还是张佳乐冲他使了好几个眼色，她才率领霸图战队先行离开了。
颜言没有去和职业选手们聚会聊天，同样没有来的还有宋奇英，霸图的两个未来战力几乎是不分开的，也难怪圈里总有人会开他俩的玩笑。
她坐在回宾馆的巴士上，巴士里一片漆黑，宋奇英坐在她身边陪着她，手握紧了她冰冷的手，却怎么也没办法替她捂热。
“小言，喝口水吗？”他问道，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她仍旧是咬着自己的唇，一言不发。
他伸出手去抚平她的唇，上面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这么长时间，她竟然把自己的唇咬破了。
“小言……”
“我……”她终于开了口，声带摩擦着带起一阵沙哑的声音，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可能，没办法打比赛了。”
巴士上仍旧是一片寂静。
直到回到宾馆，他仍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走路都要人拖着的那种半死不活，韩文清难得的没有发脾气，以往遇到队员状态不佳的时候，他早就毫不留情的教训了，只是今天的颜言，他真怕他一开口就把她逼得一个想不开自我了断了。
他还是分得清什么时候该骂，什么时候不该骂的。
想起她昨天早上出发前还亮晶晶的眼睛，现在她的样子让他太心疼。
周泽楷……到底为什么要把她打击成这个样子？
颜言是女生，宾馆自然是单人间，他们再怎么担心也总不能跟进去住在里面，只能哄着她希望她心情好一点，别晚上再折腾出什么事来，她微微点了点头，拖着自己肿了一大块的脚一摇一晃的走进房间。
房门关上，却没人离开，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隔着房门，依然能够听到里面摔碎东西的声音，和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只剩下了声嘶力竭的哭喊。
宋奇英抬手想要敲门，却被张新杰伸手挡住了。
“她忍了一个晚上了，让她哭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后竟然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听到有人在一次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妈？”
“总算醒了，你都睡一下午了，中暑好了没有，”妇人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又接着说道，“去你哥的学校送件衣服，他今天下午打篮球要穿的。”
她一听到就觉得头大，头埋在被子里不满地说道，“我才不要去。”
“别闹，听话，衣服和钥匙给你放桌子上了，你去塞到他学校的储物柜里就行。”妇人拍了拍她的被子，起身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极不情愿的掀开被子，慢吞吞的下了床，看了一眼桌上的纸袋，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蝉鸣声透过玻璃传进她的耳朵，她伸手拉开窗户，蒸腾的热气闯进她的房间，让她一下子退后了足足有一米远。
“鬼天气，臭颜语。”
颜语的学校离得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足够了，但是六月的S市热得简直要人命，她对着烤炉似的柏油马路长吁短叹，心里把颜语问候了几次。
为什么你自己不记得拿啊？！你是被黄浦江的水冲了脑子吗？！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把平时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二十分钟，和学校的门卫老大爷打好招呼、问好路之后就向左面那幢楼走去。
每幢教学楼的一层都是学生们的储物柜，上面有写有名字的标签纸，她暗暗叫了一声头痛之后开始认命的找颜语的名字。
烦死了烦死了！混蛋颜语回家后我绝对饶不了你！
一排一排的找过去，她觉得头都要大了，一看腕上的手表，都已经快到放学的时间了，她又没有手机，不可能给颜语打电话让他来拿，只能在这里傻乎乎的一直找他的柜子。
在放学铃声响起的前一秒钟，她总算是找到了贴着颜语名字的柜子。
那张名字贴得很特别，字写的歪七扭八的，简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认得出来这就是她那个白痴哥哥的字体。
她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插进孔里，却怎么都转不动，周围已经渐渐有了高中生取走自己的东西，一边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转不动？
颜言对她的哥哥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转了一会儿仍然是转不动之后整个人的心情都瞬间黑了下来，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去死吧。
她从纸袋里取出颜语的衣服裹在自己的右手上，耸了耸肩膀，随即一拳就挥了下去，柜门发出一声闷响，直接扭曲成了抽象派的艺术作品，她随手把衣服扔进已经砸坏的柜子里，拍了拍其实并没有什么灰尘的手。
搞定收工。
全然没在意周围一群人落在她身上带着惊恐的目光。
“……那是，我的柜子。”
她听见有人在她身后说道。
“是啊，砸的就是你……”她还心想着颜语这家伙总算是出来了，幸灾乐祸的转头，一下子整个人都懵了，“你……你谁呀？”
少年的表情看上去写满了大大的委屈，心疼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柜子上。
砸错了？
“不好意思，颜语那混蛋玩意儿不在这儿吗？”
他不明就里的歪了歪头，“前辈，不知道。”
她默默的让开位置，弱弱的伸出手指指了指柜子上贴着的纸条，还是提高了声音给自己壮胆，“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的柜子上写了他的名字！我还以为是那个混蛋的呢！”
少年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
前辈，又在捉弄他。
“诶？小周你在啊，看到我给你亲笔签名了吗？”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膀，一转头，就对上颜语那张很秀气的脸。
少年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柜子前整张脸都漾着笑容的姑娘，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冒了起来。
“就你那个臭字还好意思说亲笔签名？”
他明显地感觉到颜语的胳膊僵住了，头像是机器人一样一动一停的转过去看着和他有七分相像的小姑娘，甚至还咽了口口水。
“……小言啊……”颜语的目光躲躲闪闪，突然停在了那个抽象的艺术作品上，“……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砸的。”
“怪我喽？难道不是你胡乱写名字的错吗？”
“你……你你……”
你是变态啊铁皮柜都砸得坏？！
“小周啊我妹妹不懂事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不要跟她计较嘛，算是给我一个面子。”颜语又好哥们儿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正经的说道。
他想了想，说道，“前辈，不该乱写名字。”
卧槽你胳膊肘朝外拐？！
难道周泽楷你不应该向着我吗？我们可是网游的革命战友啊！
周泽楷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
他只是替自己的储物柜感到心疼。
颜语觉得颜言整张脸上都写着“活该”两个字，顺便他觉得她很欠揍。
他快速的伸出手去在她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颜言愣了一下子，反应过来之后扑出去想要打回去，脚下却被绊了一下子，整个人向下摔了出去。
周泽楷急忙伸出手臂稳住她的身子，本来已经做好摔跤准备的颜言下意识的抬头看着他，盯着那张比颜语好看的脸看了很久之后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谢谢。”
他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被她红着脸拍开了手，“会长不高的。”
他只是看着她，心想真可爱。
“看什么看，我又不会赔你。”
他转而回头看着颜语。
“……行行行，我赔你我赔你，你带着她一边儿玩儿去。”
这战友已经不能要了。
“游戏？”
周泽楷说完这两个字，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呆呆地看着他，发现这人笑起来真是好看。
然后她自己也笑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很疼，仿佛一只巨手掐住了她的心脏。
她疼得蹲在了地上，周围的人却依旧谈笑风生，全身上下泛起剧烈的痛，目光所及之处一点点扭曲、破碎、湮灭。
车水马龙，茫茫人海。
她蹲在路边，听见汽车的鸣笛声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没了生气。
〔她打得很好。〕
〔她打得很好。〕
〔她打得很好。〕
……
像是一个魔咒，无限的在脑海中循环。
“我打得……一点儿都不好……”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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