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萧时放下小水壶，拿了个苹果在手里，上下抛了抛，而后咔嚓咬了一口，含糊的说，“谈什么。”
张媛仰头看着他，不知不觉，那个裹着尿布整天尿床，气的她发飙还要任劳任怨买纸尿裤的孩子，已经不知不觉长这么高了。
到了她需要仰视他的地步。
张媛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他，“你也坐。”
萧时看着他妈妈难得的严肃，挑挑眉，在她对面坐下。
“如你所见。”张媛道——
“我和你爸爸一直很尊重你，不过多干涉你的私事。”
“作为一个妈妈，我自认自己是合格的。我没偷看过你的日记，没没收过你的手机，没干涉过你的私交。尽量把自己和你摆在同一个高度。”
她对上萧时的眼睛，“但是同时，我和你爸爸也经常反省自己，我们或许是失败的。”
“小学到初中，我们一味的强调你的自由，所以你抽烟，打架，惹事。我和你爸爸时常在想，或许是我们的过于纵容，让你这么无畏。”
“后来你变了，开始收敛，开始学习。这是你自己的进步，与我们无关。我和你爸爸没有参入其中，甚至不知什么时候起你发生了这种变化。这是我们的失职，但我们都为你现在的状态而高兴。毕竟没有一个父母期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小混混，即使你们把这定义为酷。”
“但是，“她加重语气，眉眼肃穆，“现在你在谈恋爱。”
“我不是那种封建的家长，坚决杜绝早恋。但是萧时，我希望你静下来想一想，你是认真的吗，你是真心对待这段感情吗。”
“如果你只是图个新鲜，想随大流，没有把这个女孩子纳入到你未来的计划中。那我劝你尽早结束这段感情，在没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之前。”
“我一直把你当做一个男人看待，我希望你珍惜重视自己的每段感情，你的感情是由心而发，而不是把它当做宣泄你无处安放的荷尔蒙的出口。”
张媛严肃的看着他。
萧时坐着，右手搭在桌子上，有节奏的点着桌面。
空气中有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
他舔舔牙齿，扬起头，笑了一声，“妈妈，你应该知道的，我有点轴。”
少年的声音很清朗，回荡在客厅，像是誓言，又像是掏心的情话，“我是把她当成我的宝贝喜欢的。”
星期天下午，容年回校。容可兰不在家，她去了小舅舅那。
容年收拾好东西，把门锁好，然后搭公交车回去。吴叶她们已经到寝室了，正在补觉，寝室里静悄悄的。
她轻轻推开门，把东西放好，然后拿出试卷继续做题。
当时没有及时处理，小腿有了淤青，走动间牵扯着疼。来之前她用热毛巾捂了下，但是好像没多大用。
做完一张卷子，对照答案订正了，然后又拿过错题本把错题抄上去。
刚把这些做完，手机就响了。
容年连忙捂着听筒，按下接听键，跑到阳台，把门关上。
“夭夭。”小舅舅在那边叫她。
“在的，舅舅。”
她站在阳台，透过树影往下看。楼下来来往往的，是返校的学生，大包小包的，大多提着从家里带来的零食，作为一个星期的嚼头。
“你阿婆又骂你了？”那边问。
她摇摇头，道，“……没有，是我过分了。”
那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
“你能这样想最好，你阿婆年纪大了，做什么都是为你好。她可能严厉了些，但都是好心的，你别走错了心，怨恨她。”
容年摇头，“我不会的，舅舅。”
听见她的话，那边满意的‘嗯’一声，转而道，“听你阿婆说，你最近涂指甲油这种东西了，还别了发夹。”
“……”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指甲。
粉粉的……
“以前舅舅经常给你看妈妈的照片呀，你应该知道的，你妈妈从来不用这种东西的。”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温和，又带着一丝不可违背的意味——
“你这样做会让阿婆伤心的啊，她用自己的退休金养着你，平日里有点辛苦，如果可以的话，你以后多注意一点。”
容年握着手机，静默半晌，没说话。
“你爸爸最近回来了，阿婆这段时间情绪可能不会很稳定，那些东西还是摘下来比较好。”
他转而问道，“你觉得呢？”
容年扣着阳台边缘，发灰的白渍飘下来，洋洋洒洒，在她指尖覆了一层，慢慢盖住那片亮色。
“我晓得了，舅舅。”
她轻声回道。
十
等到六点多，吴叶她们才醒过来。
她揉揉眼皮，看向容年，“容容你回来了啊。”
“嗯。”容年点头，把书收好，放在桌角。
她拿起钱包，轻声对床上的人说，“我要下去买饭，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
“我我我。”
袁灵连忙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我要一份二食堂的什锦炒饭，再要一杯酸梅汁。”
吴叶想了想，“那我要份重庆小面吧，上次看别人吃，还挺香的。”
“嗯。”容年看向王萌，问道，“萌萌你要带东西吗？”
王萌摇头，“我来的时候吃过了，我妈给我盛了三碗饺子，到现在还撑着呢，都不想动。”
袁灵哈哈笑两声，“阿姨当喂猪了。”
“你才猪，小垃圾。”王萌扔个娃娃过去。
容年带上门，下楼去。
她走的很慢，扶着楼梯慢慢往下挪。
二食堂离她们不远，中间隔着一条水泥路，可以直接从食堂后门进去。
星期天人不是很多，她要了一碗粥和一屉小笼包，细嚼慢咽的吃完。然后慢慢挪去各个窗口，去给吴叶她们买饭。
回到寝室的时候，才六点半多一点。吴叶她们早就在等她了，见她回来，连忙欢呼着从床上下来。
“容容我真是爱死你了。”
容年不好意思的笑笑，“快吃吧，刚刚路上去买了点东西，面别坨了。”
重庆小面味道有点大，吴叶端到阳台去吃。
容年回到桌子前坐下，抽支笔，准备再做张卷子。
她刚把草稿纸拿出来，手机屏幕就亮了。
是萧时。
容年看看阳台，然后捂着听筒去了楼道，在楼梯间里接电话
“喂。”
她小声应道。
萧时斜靠在床头，指尖轻点放床前的花，两条长腿交叠，声音懒懒的，“你在做什么呢？”
“写作业。”
他没话找话，“写哪科啊？”
容年耐心的回他，“语文。”
“语文啊。”他拉长了声音，不知想到什么，吃吃的笑了声。
容年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她问，“你笑什么？”
电话那头，萧时咳嗽一声，正色道，“没什么，就突然想起点事。”
“哦。”容年靠在墙上，地低头看自己脚尖。
萧时挑挑眉，“你怎么不问我想起什么了。”
容年看着下方的楼梯，余光瞥到自己的指甲，她下意识搓了两下，顺着他的心意，“那你想到什么了？”
萧时笑笑，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悠悠飘进她的耳朵，“想起一个nl不分的小可爱，连自己名字都能念错。”
容年反应有些慢，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她摇摇头，眼帘低垂，“我才不可爱，也不讨人喜欢。”
萧时听着她软软的声音，舔舔右脸，带着暖暖的笑意反问她，“你怎么不可爱了？”
站的久了，腿上有些发疼，她换个站姿，把重心移到另一条腿上，认真的回答，“软软小小会吐泡泡的小孩子才可爱，我们已经长大了。”
萧时被她逗的发笑，“哪儿来的歪理。”
他侧头，看着那朵亭亭立着的花，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下来，“你送我的那朵花，开的很漂亮。”
容年被他的愉悦感染，感觉心头的压抑散了不少，她轻声说，“那你照顾好它，让它多漂亮几天。”
“当然了，我把它当我祖宗供着。”
容年终于被他逗笑了，“你好夸张啊。”
两人都没有要紧的话要讲，可是就是莫名的抱着手机，浪费了半个小时，说些无谓的话。从中午的饭菜说到邻居家的小狗。
等合上手机回到寝室，吴叶已经收拾好从阳台出来了，见她回来，她连忙迎上去，“容容容容，快，数学卷子借我抄下。”
“哦，等一下啊。”
容年从书包里翻出试卷，递给她，嘱咐道，“最后一道题我不是很确定，有可能会错。”
吴叶摇摇手，“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不挑。”
星期一早上，已经六点五十五了，班里还是没什么人，来了的人也大多趴在课桌上补觉。不过指针准时指到七的时候，教室里一定会神奇的充盈起来。
周一，最让人受不了的一天。
容年背完了一面单词，萧时才背着书包，从前门晃进来。
见他来了，容年从书包里取出棒球帽，递给他，说，“谢谢你的帽子。”
萧时呼噜一把她的头发，“你戴着吧，从这到寝室挺远的，晒着你。”
容年摇摇头，没说话，把帽子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过脸专心读书。
见她不对劲，萧时微微拧起眉毛，他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哪里不一样，“你剪头发了？”
以前她的头发有点长，现在已经短到了肩上，用发带松松的绑个小揪揪。
前额的头发也剪了，搭在眉毛上，有点像樱桃小丸子。
容年点点头，“觉得热就剪了。”
她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脸去专心背单词。
萧时看了看她，最终什么也没说，插上吸管把奶放在她那边桌角。
两节课很快过去，星期一的大课间，每班都要到广场举行升旗仪式。
刚打下课铃，沈今军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喊，“走了走了，广场集合了啊。上次就我们班最慢，这次腿脚都打快点啊。”
“走走走……”
同学们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往外走，没几分钟班里就空了大半。
萧时看没那么挤了，他转过头，对容年说，“我们也走吧。”
容年嗯一声，把笔放下，站起身。
突然，她的手被拉了下。
容年迷茫的低头，看向拉着她的人，“？”
萧时从桌洞拿出自己的外套，系在她腰上。
“带了吗？”
他问，面色如常，看不出异样，只微微发红的耳朵尖显出少年的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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