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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立储


  好戏散了场,看官也尽了兴,不远处黄果树下,有人影侧动。浣带轻摇,司马恪抬步缓缓走出树影,面无表情的盯着司马稷离开的方向,良久,他冷笑一声:“有意思。”

  高九跟在其后,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多问,有冷风袭来,清寒彻骨,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司马恪背上,低声提醒:“公子,起风了。”

  风摇树叶沙沙作响,他踏着一地白月光,仰首凝视夜幕下的云卷云舒,呵出一口白烟:“是啊,起风了。”冷风又作,他裹着披风闭目沉思,感受冷风割面的刺痛,再睁开眼时,眸中一片清明,不带丝毫情绪:“这北风刮了许久,是时候变一变风向了……回吧。”语毕抬步离开。

  司马觐大婚后七日,新夫人回门之后,陛下赐封地安州,于府中设别宴拜谢君亲师后,带着新夫人,进驻安州,无诏永世不得入建安。

  十二月十三,蒲城发生暴动,原是尧城难民在蒲城倍受战苦,蒲城官员不仅不出资安抚,且暴力驱赶,尧城难民忍无可忍,终于举义暴动,兵部侍郎郭庶提议,当立刻派兵前往镇压,斩杀暴民,以儆效尤,以彰陛下严刑,朝廷之威。戚蔚则上书,认为,尧城难民之所以暴动,是因为自己家园被毁,逃难至此,不仅无优待还遭暴力驱赶,当务之急,是拨银安抚,重建尧城,还百姓以家园,且尧城乃燕地之门户,理应重建,以谋浮涂之地。

  陛下欣然应允,只是在这重建尧城的人选上,却犯了难。

  建安城内下着鹅毛大雪,陛下与霍衍在应天殿内对弈。

  宫女跪在座下,将两个手炉里添些新炭,盛于漆盘内,举过头顶膝行几步,呈于司马献同霍衍的面前,二人盯着棋盘目不转睛伸手接过,放在手里暖着。

  司马献扯过衣角将炉子闷在怀中,感慨道:“老啦……不中用了,还记得当年孤与卿于结冰之水中赛游泳,多冷的天呐?吭都不曾吭过一声。如今狐裘貂衾在身,还要几个炉子围着,仍是觉得寒意森森。”

  霍衍落下手中黑子,附和着笑了几声:“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司马献也捻了颗白棋在手说道:“唉,不服老不行啊。”

  “陛下子嗣绵延,等着想天伦之乐就行了,何惧老之将至?”

  司马献略带自嘲的笑了两声:“帝王之家,哪来的什么天伦之乐?孤这几个儿子啊……”他两指夹着白棋放妥,摇了摇头道:“能让孤寿终正寝就不错了。”

  霍衍脸色沉了沉,怪司马献不该如此咒自己:“陛下说的哪里话?陛下乃贤圣明君,爱民如子,福泽深厚,当寿与天齐!”

  司马献摆了摆手打断道:“行了行了,卿同孤还说什么客套话?这天下,想寿与天齐的都早死了。孤还能例外?孤只是担心呐……回首想想,卿与孤,一同结束了燕的乱世,好不容易休生养息几年,民生稳定,你信不信,只要孤一闭眼,这几个狐崽子马上就会同室操戈。”

  霍衍手撑着案几,眼珠不错的盯着棋盘叹息道:“那都是身后事了,陛下与臣都左右不得,不过,只要霍氏一脉尚存,王室正统永远不会无可用之人。陛下,这局您输了。”

  陛下还在沉浸于方才的一番豪言壮志,猛一说输了,他这才眯起眼打量棋局,半晌道:“嗯,是死局,摆着吧,改天翻翻棋谱看看可有破解之法。”说罢掀起衣摆,下得榻来,步履行走之间,竟已显了些龙钟之态。二人行至窗前并肩站着,司马献将双手拢于袖中望着窗外朱墙覆雪,梅枝争艳。

  “大兴细作来报,凛冬过后,开春之时,大兴皇帝就要挥兵北下,攻占浮涂。”

  霍衍:“好事啊,我们臣服大兴多年,韬光养晦的时间也该结束了。”

  司马献点点头:“尧城必须在开春之前重建完成,至于人选,卿可有推荐?”

  霍衍:“尧城向来由戚家军驻守,当地百姓也甚信服,此事,当还是交由他们来办最妥。”

  司马献将手伸出窗外,弹落枝头细雪:“孤也正有此意,孤记得,戚蔚手下有一个年轻的小将,叫西什么……”

  霍衍接道:“西禄。”

  “是了,西禄,卿认为,此人能胜任否?”

  “此人忠肝义胆,雷厉风行。跟随戚将军多年,能力毋庸置疑。”

  司马献眯了眯眼,侧耳道:“可信否?”

  “既是戚家军,当可信。”

  司马献又将双手捂在暖炉上,沉吟道:“就他了,不过,孤还打算让他带一个人出去。”

  建城这类肥差,凡是个当官的都想去,几个公子更是想去,一来可以在父王面前挣些功劳,二来,也能从中捞些油水。

  这种肥差向来是落不到司马恪头上的,更别提他如今脑子伤了,赋闲在家。

  万夫人吹了一晚上的枕边风,想让司马稷领下这份差事,但陛下却没表态。王后也借着送汤水糕点的机会,旁敲侧击,想要司马泰接下此事,这次陛下话里话外竟有些允了的意思。

  帝王心,就是这般猜不透。

  十二月十五,陛下下旨亲封司马泰为冀州刺史(尧城地属冀州),主管尧城修建工作,拨赈灾粮饷三十万石,重建军资七百万钱。望安抚难民,节俭开支,昼夜施工,于春前完工。另,命戚家军西禄随行冀州监工。

  司马泰领了旨可谓是  是欣喜若狂,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也说明,帝王之心在他,不在司马稷。他欢欣雀跃命人轻装上路,所乘之马必为上等,不同七七他们行军赶路,他们一行人披星戴月而往,只耗时十日,便抵达了尧城。

  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陛下两诏齐下,一则,交由西禄保管,司马泰方一踏足尧城,西禄便立刻宣了诏书。陛下诏命,封司马泰为辰平侯,赐封地郢州。

  方一得知封侯,司马泰还喜出望外,可紧接着又赐了封地,乖乖,赐封地可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将远离权利的中心。

  他跪地接旨,而后铿锵有力道:“臣领旨,叩谢陛下。“而后站起又说:“劳西大人差人回禀父王,司马泰当不负圣恩,兢兢业业完成尧城重建,尽快赴往郢州。”

  “泰公子。”西禄唤了他一声,他面无表情的脸让司马泰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果然西禄接下来的话让他如遭雷击:“泰公子,陛下有令,命你接旨之后立刻与下官交接赈灾,建城之粮饷。即刻赶往郢州赴任。”

  司马泰眉头深皱,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之中。他紧紧咬着牙,吃人的目光紧盯着西禄不放。西禄丝毫不惧,淡定回视。

  司马泰环顾周围清一色的戚家军,正个人都觉得不可置信,他尊过敬过的父王!居然会如此对他?半晌他仰头长啸:“父王!好计谋!儿臣拜服!”

  此诏,可以说是密诏,只怕此刻朝中还没有知道这封诏书的内容,而他的势力全都在建安,如今他身在异地,消息不通,想求情或是找人从中周旋也是鞭长莫及。

  西禄:“还请公子即刻启程!”

  司马泰缓缓转过头,刷的一声拔出剑:“倘若我不呢!”

  西禄抱拳道:“陛下说了,若公子怠慢,论抗旨罪处!”

  司马泰气极反笑:“好!好!好!你们都给本公子记着!替本公子记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陛下的第二则诏命,则是册司马稷为世子,世袭罔替燕国大王之位。即日行册封之嘉礼。

  震天的号角声连奏五下,奏告天地、宗庙、社稷、诸陵以及宫观。上清殿前设摆香案,陈设乐器。由礼部侍郎费攸主持册封嘉礼,由掌冠者、执冠者、赞冠者同掌世子冕旒,三加之后,掌冠、赞冠者以爵盛酒进献世子,再为他进字。至此,嘉礼完毕。

  而后,册封诏书传告天下。

  “大燕王诏令,为安定十一年,十二月庚戌,长子司马泰,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昭,载稽典礼,俯顺舆情,顺天王臣民之意,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世子储君,正位九乾殿,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当小茴香学着外面说书的人在七七面前尖着嗓子重复这道旨意时,七七正持着一把火钳在火盆里烤着红薯,炉火将她的脸烤得滚烫,听到旨意后,却也无甚表情。

  “慎姐姐,你听到没有呀!”小茴香双手合十拿肩膀蹭了蹭她。

  “听到啦!你这么大声,我能听不到吗?好好坐着,红薯马上就好了。”她拍了拍小茴香的手说。

  小茴香是上次崔召买回来的丫头,自上次那个觊觎司马恪肉体的姑娘事件之后,司马恪对丫鬟的挑选要求更高了,后来的丫头,不是对司马恪有想法,就是些手脚不干净的,一连换了十几个,才终于碰着个心思单纯的小茴香,经过霍慎,高九力保之下,小茴香才勉强入了司马恪的眼,不过他仍不让小茴香进房伺候,只让她伺候梳洗进膳。

  此刻小茴香的兴奋没有得到回应,正嘟着嘴不满:“慎姐姐!这都什么时候啦!我们大燕都有世子了!而且还不是咱们家公子!你还有心思烤红薯呢?”

  七七笑着打趣她道:“我瞧你刚才学别人念圣旨的时候,满面红光,你怎么没想到不是咱们家公子当世子了?”

  小茴香一脸惊恐:“慎姐姐!嘘!小声点,这话要让崔管家听到,我又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七七摇了摇头问道:“公子回来了没?”

  “没呢!估摸着还早吧!不过高护卫和晁护卫都跟着去了,您就放心吧!”

  她将红薯从炭里夹出来说道:“也是,册封之礼繁冗沉杂,嘉礼之后还有宴礼,估计今日晚饭前,都是回不来了。”

  “就是说嘛。”小茴香蹲下来拿手戳了戳那红薯,烫得直摸耳垂。

  司马恪近几日身子不爽,但这册封之礼他又不得不去,崔管家担心他身体,府中多半下人都随着司马恪进了宫,这会儿府中倒难得落个清静,也没人管,七七便带上小茴香出府玩了一天,两人再外面玩到天色擦黑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府,她今日又饮了些酒,一路跑回来有些热,便想先回房洗个澡,岂知一推开门却发现有个不速之客正在她的案前正襟危坐。

  他着黑色烫金朝服,头戴九旒冕,君王之气初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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