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 回城
下人便又领着她出门，随口问道：“大人，还需奴婢帮你再准备一间房间吗？”
司马恪在府中时，吃饭睡觉莫不都是下人将他服侍得妥妥贴贴，这次出来，他习不习惯不说，还病着，她哪里放心将他一个人扔在屋子里？于是摇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那人将她送到房间门口，行了一礼之后便也退下了。
司马恪正独自在房中怄气，见她回来了，竟是委屈巴巴，泫然欲泣。
她此刻方才相信了民间传说，这司马恪的确是摔傻了，一连他的王室尊贵，他的教养，甚至他的清高，俱都摔没了，他不仅是失去了几年的记忆，他是真的摔成了个傻子，不过也好，曾经的他处处敬小慎微，委曲求全，求得不过是安稳活命，如今一傻，倒叫所有指着他的矛头，所有暗地里盯着他的眼睛都突然间失去了兴趣，哄笑离场，他倒也落了个安稳清静。
她走了进去，司马恪扑上来抱着她低低抽泣，她温柔的顺着他的背柔身哄道：“好了公子，属下回来了。放心吧。”
司马恪将眼泪咽了回去渐渐收了委屈：“到底什么事那么重要！比本公子还重要！”
她轻轻笑了笑：“哪里有什么事抵得过公子重要？没有的事。”说罢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仍是感觉有些烫，便顺手从桌上端起已有些凉意的药，递给司马恪。
“公子还是把药喝了吧，明日又有一天的路要赶，你不吃药，怎么扛得住？”
司马恪转开脸拒绝说：“左右不过一日的功夫，我回府里再吃好了，反正这里的大夫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我在建安，就没见过这么苦的药！”
她已有一天一夜未曾合眼，早就疲惫不堪，实在没有力气再同司马恪斡旋，便也就随着他去了。
向下人讨来热水，她伺候他洗漱完毕，便将他置于榻上。
司马恪体弱多病，一番折腾，也是累了，热水洗过以后困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即使眼皮上下都在打架，他也仍是握着她的衣角不愿松手。
她安静的在榻旁坐着，待司马恪渐渐起了微弱的鼾声，她才出了门去，执剑立在门口。
即使他丢了尊贵，丢了清高也不觉可惜，她却仍是不愿意将他公子的派头也丢去，即便不在建安，她仍是固执的值夜。
初春的寒意仍是彻骨的，好在她也已习惯，她站得如长戈般笔直，背靠柱头，静听周围动静，微微闭眼，算是休息了一夜。
第二日天还没亮，便听见周围一阵喧哗，老夫人的婢女已备好行装，正大包小包往马车上装着，奴仆丫头来往穿梭，行装竟足足搬了两柱香，估计这老夫人是打算举家搬迁去建安了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进门找了方棉帛将身上皮甲上凝结的露珠擦净，又去厨房要了热水和早餐，这才去请司马恪起床。
司马恪倒算配合，没有给她麻烦。
天将亮时，她已领着司马恪在府外马车前等候，老夫人适时也出来了。
这小楼也不大，她身边带着个男人的事早已被添油加醋的传进了老夫人的耳朵。老夫人鄙夷的瞧了她一眼，一句话也不想同她多说，甚至连她的马车也不想坐，竟愿意去坐那塞满行装的马车，同下人挤在一处。
这也难怪，将军独爱蔓儿的事，燕国人谁不知道？依仗着这，她这附近十里八村的，都算系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将军每次派的人来，哪个不也是毕恭毕敬的？独没见过这般不是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回去，她定要在将军面前告上一状，替将军将这等损公肥私的蛆蝇之辈驱逐了去。
七七见她已上了马车，就也不好再去邀请她同车，最后一批行李装点完毕，奴仆们上了后面的马车，日头已经完全爬上了山。她们也准备启程了。
她仍是担心司马恪的身体，摸了摸他的额头，司马恪笑着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道：“慎儿，我没事了，昨晚我睡得很好，早上起来，只觉精力充沛，想来烧也退了。不必记挂我，我们快些回建安吧，出来两天，也未同崔伯，高九他们说，他们肯定着急了。”
她心里一惊，倒不是怕别的，就怕崔伯那个诚惶诚恐的性子，怕他有个闪失，一早捅去陛下那里，携公子出城之事进了有心人的耳里，再从有心人的嘴里出来，便是个罪名了。
思及此，她不再耽搁，迅速返回建安。
后面马车载着人和物，马匹也是寻常家用，比不得二公子府的，是以行不快，到了建安将军府，也已是傍晚了。
念起那抹贤静人影，想起那个师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饶是心里知道蔓儿待她亲如姐妹，她却仍是起了一丝妒意。不愿再踏足将军府了，只叫住正往里行的老夫人的丫头，说了些话，便策马走了，里头老夫人正盯着她的动静，见丫头与她私语片刻后拿着一袋儿什么东西进来了，便叫来丫头问道：“拿了什么东西？”
丫头答：“回老夫人，是霍姑娘孝敬将军夫人的，说还有事，不便拜见，请我转交。”
老夫人盯着已起行的马车，冷哼了一声，扯过袋子打开一看，见是一袋花种，心头对七七的轻蔑更甚：“什么玩意儿！区区杂使，想讨好主母，竟送个这么些破花种。呸。”语毕，将那花种砸弃在路边，转身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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