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 升迁
二公子府早已乱作一团，崔伯揪着司马恪看了个遍眼见他毫发未损心里这石头方才落地，哄着司马恪前去沐浴用膳，回头才来数落七七：“七小姐，如今二公子不懂事，你怎么也如何冒失？若是公子少了一根头发，你叫老奴拿什么去和陛下交待！”
七七自知理亏，但她这人，就是理亏也不愿意认错，遂假模假样板起脸道：“主子办事什么时候还要得你允许了？！”
崔伯被她噎得够呛，平常七七与他们相处皆很融洽，所以崔伯才敢与她抱怨两声，没想到她倒端起了架子，论起身份，他一个管家当然是不如七七，所以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丢下一句：“老奴不敢！你们失踪两天，老奴拿不了主意，今儿个一早，已派晁典进宫禀明大王了！主子你好自为之！”
说罢拂袖去了。
七七顿感头大……这事捅到陛下那去，责她办事不妥，行为欠思也就算了，莫给她安上个难堪大任的帽子，她再想进军兵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头大归头大，该担的责任，她却也不推卸，吩咐人备马之后，她持二公子府令牌，一路进宫，面见大王。
彼时春意正甚，宫内桃、梨，杏，樱等树，已经又开了花，各处各景，争奇斗艳，红粉白绿，眼花缭乱，她一路走，一路有花惹了清风，飘飘然落在她肩头发间，她也不拂去，放眼这大燕宫中，这权利的中心，多少明争暗斗，多少波谲云诡在这里涌动，正如这花。
父亲已在应天殿门口等候，见了父亲，她惭愧地低下头，自己如此轻浮冒失，父亲定会狠狠责骂她一顿，未曾想父亲对此事只字未提，拍拍她的肩膀，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父子一场十余载，与父亲早有了连着心的默契，他一个人眼神，她就知晓，她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她大展宏图，重振霍家的机会！终于近了！！
那一天，大燕宫的人都知道，陛下亲自召见了一个小小的左骑，霍丞相作陪，他们三人支去旁人，于应天殿内，密谈许久，及至天黑透了，方才有人瞧见霍慎离宫。
这一场密谈过后，当太阳再起时，不知又是谁将平步青云九宵上，谁又将零落成泥碾作尘。
谁都不是慢慢走向衰落了，他们的衰落，往往就在陛下一念之间，已经预见。
七七握着腰间佩剑，驻足于桃花树前几番沉思，十九岁的少女面上，已不见天真烂漫，有的，只是一脸风霜。
一朵桃瓣打着旋儿的落了下来，德全拂袖挥了去，弯着腰轻声提醒道：“霍大人，再不走，宫门就快落锁啦。”
七七这才抖擞精神，方才阴霾一扫而空，拱手沉声谢道：“有劳常侍大人相送，我即刻出宫。”
德全客套的笑了笑，与她还礼：“奉王命，不说有劳。霍大人，请。”
德全一直目送七七出了宫门，这才回头，正欲返回应天殿，不料半路被截住去路，那人挂着一脸笑，近乎讨好般的道：“德全大人，有些日子没瞧着您了，这是送谁出去呢？”
德全虽不喜来人，但在陛下身边办事，总归是得体一些，所以也是还了一礼客气疏远道：“冉福大人忙着伺候万夫人，见面自然是少了，至于咱家送了谁，冉福大人心里不跟明镜儿似的吗？”
冉福不在意德全话里话外的讽刺，只又问道：“可是霍慎，霍大人？能劳您送的，怕是得陛下赏识了吧？”
德全道：“这个，咱家就不得而知了。”
三月十三，当朝丞相霍衍之女霍慎，升任羽林左朗将，辅佐世子接管羽林军左部，直属九乾殿。于受任之日兼奉大兴节度使护送大兴使臣以及今年向大兴所纳之贡出使大兴。
此旨一出，有人高兴有人忧。
高兴的自然就是世子司马稷，七七本就是他求而不得的良人，如今升任后再归九乾殿，实是父王在为自己充填羽翼，也表示，霍衍为首的一干文臣，皆已入了自己麾下。为此，司马稷同万夫人很是高兴了几天。
忧得么，则是司马泰同王后了。陛下先是将他调出建安，而后暗许司马稷打压自己旧部，一番明升暗降之后，他在朝中所余势力已所剩无几，甚至王后也被削弱职权，扶了万夫人起来，同理后宫。如今，连一向自诩清高的霍衍也见风使舵变相归入世子门下。如今看来，陛下心意已决。陛下！你如此偏心！休怪儿臣了！消息传入司马泰耳中当日，他便加紧与大兴的联系，意图打开郢州大门，供大兴藏兵于燕国后方。
司马恪得了消息，可谓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整个二公子府鸡犬不宁，吵着要进宫面见大王，将七七要回来，都叫崔伯拦了下来，府里人又是一番好哄赖劝，这主子才算安生片刻。
夜间，司马恪抽泣着爬上榻，七七在一旁哄着。
“公子，我就在宫里，你出入宫门自由，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
司马恪转过脸来，竟已哭得面目全非，吱哇吱哇说了一阵，七七是一个字也没听清，却仍是耐着性子将他拢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哎哟，我的小祖宗，您都哭闹了整整两个时辰了，累不累呐，啊？歇会儿吧好不好？”
司马恪埋头抽泣了一阵又抬头问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出去玩，两天没消息，父王生我们的气了，他是不是怪你了？所以才要将你调离？我去同父王说，我以后再也不出府门一步！不出房门一步也行！叫他不要让你走！”
七七无力的笑了笑：“哪有这么简单呐。快睡吧，公子。”
“不睡！不睡！你在这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要你走了呀！我不！”
“我……”话未说完，又被敲门声打断，晁典叫着她道：“霍大人，您的师母，将军夫人来了，小的已请她在偏厅候下了。您看……”
晁典话一说完，司马恪立刻察觉到了危机，连忙抱着七七手臂，一步也不要她离开。七七两头看看，两头为难。
“请戚夫人回去吧，咱们家主子闹着脾气呢。转告戚夫人，待我从大兴回来，立刻去府上请罪。”
“是。”晁典领命去了，刚一转身，七七又叫住他道：“哎！慢着。”
“属下在。”
“天色暗了，最近建安不太平，烦你亲自送一送。”
“属下尊命。”
七七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知晁典有没有听见，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
司马恪又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最后抽泣着睡着了。七七这才得了空，收拾了些东西，其实她的东西很少，衣物自是不需的，她仅带走戚蔚送来的几本竹简，一把匕首，一些银钱，打了个小包袱。然后又潜回丞相府，霍衍知她会来，已三更也亮着灯，一家大小，皆在等着她回家，父亲与她书房密谈片刻，母亲和两个夫人拉着她嘱咐长短，汜儿为她做了些肉干让她带着路上用。几个女人在厅里一聊一彻夜，再出丞相府时，启明星已挂上天空。
她来不及休息，即刻前往兵营点了三千将士，其中一千为戚家军步兵，两千为燕国直隶兵士，在兵营校场之上，她着铁甲佩重剑，一番豪言壮语激了激士气，随后带来一百戚家军精锐前往宫内请大兴的使臣上路。
临行前，司马稷正在最后一遍清点贡银贡品，她如今属九乾殿，老是避着他，也不叫个事儿，遂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
司马稷正认真点着，冷不防听见耳畔传来甲胄之声。
“拜见世子。”
司马稷倒是很惊喜：“七七？哦，不对，该叫你左朗将了。”说罢放下礼单同毛笔，与她做了一揖：“左朗将，有礼了。”
七七本就是例行拜见，并不想同这司马稷多说什么，是以冷冰冰答道：“属下重甲在身，不便行礼，还请世子见谅。”
“谅解谅解，如何不谅解？你我，现在算是一家人了，以后，只会更亲，虚礼那些，往后能免就免了吧。”
七七听了不说话，司马稷又道：“用过早膳了吗？”
“回世子，在营中吃过了。”
“那便好，路上风餐露宿，想必你定不习惯，你多忍着，回来时，本世子替你接风……”
司马稷说着，七七瞧见身后大兴使臣走了过来，打断司马稷的话向使臣拱了拱手：“使臣大人。”
使臣待人还算客气，也回礼道：“想必你就是羽林左朗将了吧？久仰霍大人巾帼风采，今日见了，实令在下三生有幸。”
“使臣大人言重了，吉时将近，请大人上车吧。”
“有劳、有劳。”
七七向马车做了个请的手势，又示意下属搭好蹬阶，请使臣上了车之后，司马稷上前寒暄了一阵，算是以世子身份，送使臣离建安了。
马边枯站一阵，司马稷送来通关文谍同贡品清单。
七七接过，随手递给身边小将，小将愣了半晌，还是一旁人推了下他的手肘，才叫他明白过来，手忙脚乱的接过东西。
司马稷又递来壮行酒，竟伸一只手来握了她的手，柔情说道：“七七，路上小心。等你回来，我就同父王提我们的婚事。”
七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已经懒得同司马稷在婚事这件事情上废话，接过酒盏，一仰脖子喝了干净，时辰正好，礼部的人奏了号角，提醒她，出发的吉时已经到了。
她翻身上马，回头扫视了一眼军容整齐的百余士兵，他们的盔甲正迎着初升的旭日闪着熠熠的光辉。
她豪气干云砸碎酒盏，剑指前方，振臂高呼：“吉时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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