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画家林笑笑
吃完饭警察把我带到了另一个办公室，小一点。一会儿，进来了另一位警察。他盯着我打量了一眼，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把你从H城叫回来麻烦你了，”居然跟我假客气，“现在有个案子，简单说有个富二代涉及到一起案件里，你是一个很重要的目击证人。”
“阮文铭怎么了？”我越发确定，脱口而出。
“什么？！”对面的警察严肃的一皱眉，“你说什么？！”
“你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吧！”我压着心里窝窝囊囊的火，既然叫我过来是帮忙指认的，凭什么像抓犯人一样牵着我兜圈子！
“你们把我从H城工作场地上生拉回来，具体的解释一个没有，一句‘请配合调查’就堵住我所有的疑惑，我跟着耗了大半天了你现在还在跟我卖关子，究竟什么事不能一次性说清吗？什么富二代，你就说那个富二代他还活着没？！”
“嚯！脾气还不小。”警察冷笑。
“我一直遵纪守法，敬你们是人民公安，今天从头到尾配合调查，警察抓人也不能抓老百姓啊，我在这说两句心里话还能把我关起来不成！”彻底不再顾及，也不忘暗搓搓的恭维。
“不能不能，”警察苦笑了一下。
“你不要急嘛，事情是这样的，富二代没有事，她女朋友出事了。我今天也是办了一天案，昨天也是办了一天案，前天也是，去年也是，往前十几年都是，别误会，这不是跟您抱怨，实话实说，工作嘛，和你工作一样，咱们互相体谅；可能我有同事请马小姐过来的时候没有跟你讲清楚，让你感觉莫名其妙或者是耽误了你的工作，你有情绪我们可以理解，也谢谢你理解我们的工作，至于给你工作造成的损失，这个，我只能说咱们这边尽快开始，尽量缩短战线，尽早结束，把给马小姐将来的工作带去的损失减到最小。”
“女朋友？”我问。
“对，”警察拿出一张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里是一个理着短发的男生半身照，穿着一件红色的卫衣。
“不认识。”我摇摇头，不是阮文铭。
“他叫韩非罗，是本市某某知名企业家的儿子。”警察说出一个我没听过的名字，见我摇头，又说了一个本市著名的连锁商场，这个我当然知道了，S市恐怕没有人不知道，12星座广场呀，很成功的营销和建筑。这位韩非罗就是这个商场创始人的儿子。这下清楚了。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当然在这个商场消费过，并为商场里面的商户站过台，不止一次。这是找我来的原因吗？
等等，等等，这件事到底跟阮文铭有没有关系？怎么又跑出来一个韩非罗？？
“我不认识这个人。”认真看了看，认真摇了头，“她女朋友怎么了？”自然好奇这种豪门恩怨怎么就跟我扯上了关系。
“韩非罗的女朋友是一个画家，”警察说完在手机上给我展示了几张拍摄的图画作品，手机左右滑动，我没看清具体画的是什么，就是感觉很抽象，看不懂那种，图画颜色统一比较压抑，是抽象里面我不喜欢的那一类，“她的作品在国外比国内卖的好，有几个德国和比利时的收藏家花大价钱几乎买断了她的画，国内市场上没激起什么浪花，不过，”警察收起手机，“这位画家有躁郁症，很严重，近一两年几乎不怎么出门，就呆在她S市郊外的别墅里，平时常见的人就那么几个。”
我拿起压在韩非罗照片底下的一本画册，警察接口，“没错，这是她去年出的画册，”翻到背面，“嚣嚣”。
“画家的笔名是‘嚣嚣’，真名叫林笑笑。”警察不急不徐的跟我解释。
“她失踪了？”我问。
“她死了。”警察说。
我实在不知道警察找我要问什么。
他再次把韩非罗的照片推到我的面前，“再仔细看看这个人，你有没有见过他，”警察循循善诱，“也许你不认识他，但在某个场合，你是不是见过他？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也许是在特殊的场合，也许是在一群人里，你可能忘了，但如果你们说过话呢？你不要着急，再仔细想想。”
“你是说这个男的杀了那个画家吗？”我在一盘线头里勉强抓住了两根。
“现在不能确定，但有人这样怀疑。”警察说，“需要马小姐配合。你再看看这个人。”
我很烦的推开了照片，“说了我不认识。是不是我就能回家了？”
满心升腾起：这从天而降的案子真跟我没关系呀，是个乌龙呀，阮文铭半天没事儿呀，一句‘我是路人与我无关’的解释出来，就完事了释放了轻而易举回家了；那H城的一摊子事儿牵扯金钱的事儿却就那么悬空了放那了不明不白损失了……
满心满脑的闷闷不乐。
询问我的警察站起来走了出去。
刚才跟我吃饭的警察坐下来对我说，“马小姐，林笑笑失踪了一个月才被确认死亡，发现时尸体已经腐烂难辨，有很多证据对韩非罗是不利的，但他的父亲坚信儿子没有动机，不惜代价要为儿子洗脱嫌疑，这里面利益缠绕，上面给我们施加的压力很大……”
“你是说这个男的杀死了这个画家，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男的老爸是富豪，砸钱捞儿子，所以你们就把不相干的我远从H城的工作台上，不管不顾的拉回来？？”我打断他。
警察听我说完一阵挠头一阵苦笑，他拿出了另外一张照片，递给我。
鸡皮疙瘩从我的胳膊上冒了出来。
这张照片上的人穿着一套赛车手的制服，从头盔露出的玻璃框里可以看出，是上一张照片里的韩非罗。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家温泉酒店。不由得用手捂住了张开的嘴。
“想起来了？”警察在旁边观察我的反应。
“穿这套衣服是有印象了，我们见过一次，大约在一个月前。”我记得他说自己的网名叫罗宋汤。
“具体什么时候，仔细回忆一下告诉我们确切时间。”警察起身走向屋外。
我拿出手机查看了温泉酒店的订单记录，又仔细看了放在桌上的两张照片，已被丢进记忆大海里无影踪的人，渐渐浮出水面，越来越清晰；是的，是这个人。
第一次询问我的警察走了进来，打开录音笔，坐在我对面他刚才坐过的位置。
“我见他那天是今年11月30号，在S市郊区的XXX温泉酒店里。”我如实说。
“XXX温泉酒店是他们家名下的产业。你仔细回忆一下那天的情况，说出来。”警察严肃地说。
“那天上午……”
“月30号上午？”
“对，11月30号上午，我觉得有点累，临时在网上订了温泉酒店的房间，那天不是周末，房间有折扣，我猜测人也不会多，”思绪带着我慢慢回到一个月前；
“我到酒店的时候没有到中午，办完入住手续往房间走，我看见了一队穿这样赛车服的男人，可能有十几个人或者二十几个？我不确定，就是觉得人很多，这跟我想象的清静样子不一样，这群人旁边不远停着两排威风又吵闹的哈雷摩托；”
我觉得可能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曾经的，男朋友也喜欢骑哈雷，我认识这个车，开起来太吵了，我不喜欢……11月30号那天我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中途点了酒店的午餐在房间里吃，吃完饭没事做，我决定还是出去泡一会儿温泉，我出去的时候可能是下午，温泉里几乎没有人，那一队赛车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不见了。我难得清静就泡起来。”
“这时，跑过来一个人，”我指了指韩非罗的照片，“就是他，他跑到我身边求我给他女朋友发一条语音信息，”啊，我捂住了嘴巴，天哪，那信息是发给那个画家。
那时候她还没有死！
“接着说，”警察鼓励我。
“他说自己叫罗宋汤，他让我说一条‘罗宋汤现在在XXX温泉酒店’的语音消息发给她女朋友。”
“罗宋汤是韩非罗的绰号，他的朋友，队友，同学，都叫他这个名字，”警察一边解释一边拿出手机播出一条语音，正是我那天说的那句“我能证明罗宋汤现在在XXX温泉酒店。”！
“这是我说的！”我喊。
“说说当时的情况。”警察平静地说。
“韩非罗当时很着急，我原本并不想发什么语音信息，因为我是来泡温泉的，放松的，穿的也很少，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制服请求我，我们本来就不对等，所以一开始我是拒绝他的。”我说的有点生气，是的，开始我并不愿意，但还是被牵扯进了这场从天而降的命案里。
“可是他求我，他说他的女朋友有抑郁症，很危险，请我一定要帮他这个忙，他向我鞠躬，额头上豆子大的汗珠蒙了一脸，我看他焦虑又着急，我又想快点让他从我身边消失，想不过是一条语音而已，就帮他录了。”
我回忆那天的场景，“录完语音，我注意到天黑了。”
警察做完笔录，就让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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