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看着小五出去，大夫人就问王妈妈：“这个严小五买回来的事情你告诉老夫人了没有。”

　　“奴婢一早就遣了人去和老夫人通报，现在别说老夫人，就是二老爷和二夫人那都应该听说了。”

　　“嗯，是该这样，这回老夫人也该放心了吧，免得又说我只想着小儿子不管大儿子，去年溯染落水早把我埋怨了一个照顾不周。那是我儿子，我自然心疼。”大夫人和老夫人关系不好早是府里人人心知肚明，只是大夫人终究是晚辈，就算掌家还是要非常顾及老夫人的。

　　王妈妈在一旁说：“老夫人是疼大少爷的，才会事事关心。虽说连奶娘都安排了她的人显得夫人没有上心，不过总是为了少爷好，夫人也大可放心的。”

　　“这我又何尝不知。”大夫人又想起了卧病的大儿子，“大夫既然确诊溯染落下了病根，想去掉是不可能了，可怜我苦命的孩子，我只求他平安。要是这个严小五真的可以让溯染一辈子性命无忧，许家自然不会薄待她。”

　　“我瞧着小五那个丫头是老实的，照顾大少爷肯定上心。”王妈妈说着。

　　严小五从大夫人那里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许宅大，多是回廊，一个人走不清了，是问了路才回到大少爷院子里的。

　　回去了，小五本来想去和大少爷通报一声自己回来了，将来是要伺候他的侍女，后来又想起少爷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沉闷少年，自己去通报一声恐怕还会扰了他的清静，便先回住处去了。

　　进屋，却看见了左边床上坐了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正在做针线。小五想她应该就是之前王妈妈说的另一个贴身侍女“初秋”。

　　“是初秋姐姐吧。”小五问候，“我叫严小五，今天新来的侍女。”

　　那个姑娘放下了针线活，忙答应说是的，又过来给小五招呼了一杯热水。

　　初秋平时是一个安静的性子，但穷苦人家出身，家中行五，和小五非常相似，便觉得投缘，居然聊了起来。

　　初秋说自己原来是大夫人身边的侍女，一年前大少爷落湖，这院子里所有下人除了一个书童罗墨那几日告假逃过了一劫，其他全算失职给责罚去柴房干粗活了，大夫人心疼儿子，就让她来照顾。还有一位赵妈妈，算这个院子管事的妈妈，是大少爷的奶娘，老夫人边上的人，前几年不知怎么让大夫人遣回老夫人房里，出了事又送了回来。

　　听到这里，小五心里有些嘀咕，总感觉大夫人和老夫人不太融洽。

　　初秋顿了顿，终是开口：“原本不能说主子的不是，只是你初来乍到不太了解，我看你有眼缘才和你说一句，这府里主子们关系盘根错节的，你就是再老实也怕有无妄之灾，凡是还是机灵点吧。”

　　“多谢初秋姐姐提点。”

　　“院子里除了之前说的这些人，还有两个小厮和四个使粗侍女，你将来也会慢慢认识，今日赵妈妈正好出府了，等晚上再去拜会吧。”初秋温婉地笑了笑。

　　小五听着也用心记着，最后还是问了：“初秋姐姐刚才教了小五好多东西，只是为什么不提少爷如何。”

　　听罢初秋面露愁色，叹了口气：“少爷你若是见过，就知道他现在只是呆在屋子里看书，一天都不说句话的。别说下人就是夫人老爷来问少爷是否穿好吃好，少爷也只是说几句尊敬尊敬罢了。”

　　这些话小五十分赞同，虽然只见过一面，确实不说话不咸不淡的样子。可一想起那个样子就觉得少爷冷清到孤单。

　　“大少爷是一直是府里最懂事聪慧的孩子，又喜欢安静，伺候起来不累人的。可如今病了，性子愈发沉闷，伺候他便是送饭送药，少爷不责备下人，下人也摸不透少爷的想法，除了罗墨还能说几句，其他人更搭不上什么话。”初秋摇摇头，“可以说府里最好伺候的主子就是大少爷了。可我终是不放心的，少爷的身子……”

　　小五明白，若是大少爷只是病着还好，许家都跑去把她买进来了，必然是怕不保性命。小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坐着。

　　初秋一愣神，又笑了：“瞧我刚才瞎说了什么，你不是都来了吗，大师也做过法了，我们好好伺候，少爷一定会好好的。”

　　小五还没有说话，却有人敲门，让他进来，小五见是一个小少年，穿的比之前看到的小厮们要更干净。初秋介绍，那便是罗墨，只比大少爷大了一岁，从少爷开始读书便伺候着了。

　　罗墨长得清秀，偏瘦了点，也叫了声初秋姐姐。“初秋姐姐，少爷刚才问我新来的那个侍女是否还在，我都不知道那个七月初三的姑娘入府了，就来找姐姐问问。我想，就是这位小妹妹了吧。”

　　“我叫严小五，今天刚来的，便是，你刚才提的……那个姑娘。”小五连忙介绍自己。

　　初秋显得有些惊讶：“少爷今天居然问了小五是否在！平日里可是……”

　　“是呀，所以大师算的不错，小五姑娘真的能给我们少爷除灾的。”罗墨附和，“后来新来的这些侍女小厮都一年了，少爷连名字都还没问过，更别说关系些什么东西了，小五姑娘果然是不同的。”

　　小五看他们说的高兴，也只好笑笑。“可能是之前我被王妈妈带去见过大少爷的缘故，王妈妈对少爷说带我去换身衣服的。”说实话，大少爷从没有和她说过话，若是再说有，就是与王妈妈说的那个同意她入府的“嗯”字罢了。小五突然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觉，又尴尬地笑了笑。

　　后来罗墨去给大少爷回话，而小五从早起就没吃过东西，现在也饿的不行，初秋带她去吃了些东西。回来后听罗墨说，少爷听了以后也没说什么就上了晚膳。

　　初秋姐姐说，煎药是伺候少爷每日要做的事情，每次要煎将近一个时辰，而且不得马虎的。少爷用过早膳后半个时辰就要开始煎第一次药，然后给少爷服下，第二次的药是要少爷晚膳后服下的。再加上突然病情加重或是昏迷不醒了，便立刻叫大夫、煎药、通知大夫人，速度得快。成年累月要用药，院子里就有一个固定的药房了，那儿安置各种药材，每日在那里煎药。

　　随初秋去药房时，小五见着了一个侍女，是四个使粗侍女其中之一。初秋拉着那个侍女问：“桃儿，今天大少爷吃了多少？”

　　那个叫桃儿的侍女答：“和平时一样罢了。少爷日日喝着中药，舌头都要苦了，哪还吃得多呢。”

　　小五在后头听着，有些同情起了这位大少爷。当初她爹爹和阿娘要服药也是苦，嘴里苦了更吃不下东西，几天的小毛病还好，吃点糖缓缓，可是长年累月吃的一旦碰了甜食越发显得药苦，是尝不得甜味的。

　　到了药房，也是煎药的时间了。小五在家干过这个，自然也是会煎药，初秋看着她一步步来，再提点了些步骤，煎得不错。小五看着那些药材，问着初秋名字，有十分名贵的。想着，家中的娘亲也还病着，如今她卖身有了钱，应该也能治好娘的病了，可能二哥和六妹也像她现在这样在煎药呢。

　　药好了，初秋让小五送进去给大少爷，毕竟今天少爷问起过，也好正式拜见。

　　小五特意在心里准备了一套说辞给大少爷请安，又理了理衣裳看着不失礼了才端着药碗进屋。屋里点的炭火比大夫人房里的还要多，可看见大少爷的时候还是让人感觉到一股冷意。白衣，苍白的面色，消瘦的面容，静静躺在床上，小五乍一看还以为睡着了，后来才看见眼睛是睁着的。

　　“少爷……”小五原本准备的那套说辞在看见许溯染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死寂死寂的眼神，让人不知道要说什么，安静反而相衬，“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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