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吕媭汉宫前叫骂

　　说实话，戚姬都没想这么高远，自家贫被卖到大户人家做歌伎开始，最理想的生活也不过是给一世家子做侍妾，生一男半女，求后半辈子安稳度日即可；正配，没想过，也不敢想，那是大户人家女儿的出路，轮不到自己。

　　这怀胎刚仨月，汉王的许诺就如天上的大饼一样，叭搭一声，呼下来了，都砸得她有点晕头转向。

　　“妾身若诞下儿子，就能当王后，此话当真？”

　　刘季也是高兴得忘形，也可能哄戚姬开心，郑重道：“汉王一言，也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于是，戚姬就记在心里了。

　　那边燕姬一听，也大着肚子来找汉王抹眼泪，“王上对妾身的许诺还算话么？同样生儿子，妾身的儿子就比戚姬的儿子身份低么？好歹妾身也是先来的。”

　　燕姬的意思，我好歹以前还是咱砀郡大户人家的元配，到你这里，反就不配了么？一个歌伎就配了？

　　刘季这人耳朵一向对女人软，马上哄她道：“给寡人生个儿子，王后将来你自会有份。”

　　但王后只有一个，于是这两个女人就暗自竞争上了。燕姬觉得自己有优势，自己不仅有肚子，手上还有元配留下的太子和公主，等于手里有两大砝码。于是，她一边养肚子，请各路高人施法是男孩，一边尽心尽力地照顾太子。手里有俩儿子，还怕戚姬翻天么？

　　戚姬也想养元配的太子，怎奈刘盈已先与燕姬亲近了，加上燕姬不放，她的手段除了自己的肚子，就是尽力媚于王上。

　　与燕姬相比，汉王的确更喜欢戚姬，除了戚姬更年轻漂亮温柔，有拿手楚舞的绝活，这个女子也更敢舍命陪君子。刘季经常带兵征战，不会老留在城里，戚姬每次都不怕风险跟着汉王前往，这一点燕姬做不到。一是，燕姬养尊处优惯了，受不了颠簸之苦，二是，刘盈刘乐也需要她照顾。汉王舍得把宠姬们带上战场，但不会把自己的亲儿女也置于战事的危险之下。所以，燕姬几乎理所当然就留在安全的大后方，过安稳的日子。

　　有得到，就有失去，有失去，就有所得。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的戚姬就在这一趟趟的颠沛流离之苦中，越来越得到汉王刘季的怜惜，两人几乎在燕姬的眼皮底下心心相印起来。等燕姬想明白了，也想跟随汉王同患难时，汉王已习惯了戚姬在自己身边。

　　汉王老了，作为男人猎艳好色的习惯虽在，但口味却驱于保守起来，宠了戚姬后，就没有再换的打算了。这是否意味着，将来王后的名分自己没份了？

　　好在，没多久，汉宫又涌来一大波年轻漂亮的女子。不是韩信和曹参带兵打败了魏王么，又知道刘季喜欢美色，就把魏王宫中所有看得过眼的，一古脑儿都献给了汉王。那天真是个热情场景，汉宫所有人都走出宫门大开眼界了：那些魏宫的女子，有哭有闹的，有毫无表情的，作为战利品，一路迤逦的队伍几乎从洛阳城门到王宫大门口。

　　连看惯天下美女的刘季都看直了眼，乖乖个隆咚，一个个全临幸完也得个一年半载啊，怪不得魏王那小子没出息，他就是栽在女人身上了。

　　刘季不想犯这样的错误，只在魏宫美女中挑了两个自己稀罕的，一是大方开朗，见人三分熟，很会说话的管姬。这小美人笑嘻嘻一开口，汉王就觉得咱们肯定不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在哪里见的，忘了，对不起您。

　　“哎呀汉王啊，这些年您可好啊，妾身给您行礼了！”然后盈盈下拜，一双秋波，满眼热枕。

　　汉王就本能地接下去，“寡人一直很好啊。爱姬免礼。”

　　然后这美人就毫无羞怯感地抿嘴挨在汉王身边了，一点也不见外，比跟随两年多的随身侍童石奋还服贴。是个让人舒心的女子。

　　第二个是这管姬的好姐妹，赵子儿，十六七岁的小女子，不是自来熟，话也没那么多，但这女子的腰身特美，丰乳肥臀，有点像戚姬；还有一项戚姬没有的优点，不用笑，嘴一抿，粉腮上就出现一对好看的梨窝。

　　“赵姬可会跳舞？”

　　管姬马上快人快语地笑，“王上好眼力呀，一眼就看得出来赵妹妹擅长魏舞，她的旋转舞可是冠绝魏王宫廷的呢，保王上看了，赞不绝口！”

　　赵子儿有点羞怯道：“妾身修习宫廷舞十载有余，别的皆不通，一个爱好罢了。”

　　于是有一段时间汉王身边就围绕着这两个女子，包办了说话解闷和宫廷舞蹈，加上刘季先祖也是魏国人，一时间风光无比。

　　不久，前方吃紧，汉王又需要去前方督军，问：这次谁跟寡人东出征战？

　　怀孕的，肚子大了，没法去。没怀孕的，不是借口头疼就是晕马车，反正就是妾身身体不适，不方便啊王上！

　　汉王走前有点不开心，女人就是想享受现成的啊，吃点苦受点颠簸都不乐意，还没让你们替寡人抛头颅撒热血呢。于是开始想念没怀孕的戚姬。

　　汉王离宫。这些魏宫来的熟悉宫廷生活和妃嫔争风吃醋的女人们就看出门道了，正好掺进来，向汉王的两大宠妃献计说，在魏王旧宫规中，曾经有平妻的存在，就是两个正妻平起平做，都是王后,两位姐姐就没想过双赢，只想两败俱伤吗？

　　燕姬与戚姬一想，这是个好办法，要是两方都生了儿子，还真不好妥协呢。于是两人休战，听从了魏宫美人的规劝，还让魏宫的宫人赶制了两套平妻服。

　　这事后来戚姬说给汉王听，当时汉军还让项羽的楚军压着打，前途一片灰暗，你们小女人爱做

　　梦，就随便你们好了。汉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意了。

　　于是，这事在戚姬和燕姬来说，就等于板上定钉了，就等着楚营那边正式传来大老婆吕雉的死讯。

　　大家能想到吕雉不会活着回来，很是正常，按项羽的脾气，当年打秦国时，二十万投降的大秦士兵，说坑杀就坑杀了;汉王的战将周苛，捉了去，说烹就烹了；汉王的同乡，王陵的老母，也说煮就煮了，现在手里又有了汉王的老爹和元配老婆，煮、烹、各种杀，还用想吗？就是捉住刘季，也不会留下活口的。

　　两人还都找过方士算过相看过天了，都一致认为两人有凤命，吕雉只能做到“野鸡”这一层次，没达到“浴火”变成凤凰，就会殡天。

　　但人算不如天算，野鸡的命数迟迟没有到来，据捉住的舌头吐密，吕雉几次都不行了，但就是传不来切实的丧音。

　　在整个宫廷都处在一片兴奋又无奈的等待时，吕雉的妹妹、汉王的妻妹吕媭突然跑来了，也是在家照顾孩子老人时听到这种传闻给气得够呛，脾气又暴，孩子一丢，驾着马车就过来了，大中午站在汉宫的正大殿门口那是高声叫骂：“你们一个个小婊渣，不是抢来就是纳来的，汉王的元配老婆还没死呢，还在为汉中国做质子呢，你们这些丧气货就开始咒王后死了——你们这是在咒王后死还是汉中国死啊？就是王后死了，轮得着你们一个个贱妾扶正吗？一没战功，二没家世，就凭一张张小婊脸，你们这些渣货一个个也配？！”

　　嘁哩喀喳骂了一个多时辰，没一个敢出来接话的。倒是燕姬觉得自己是正式册封的，稍微有点资格，款款上来劝道：“吕夫人，您误会了，其实我们没有别的想法…..”

　　“呵，你是在与我说话么？”吕媭那是相当盛气凌人，“要不是看在你照顾我姐俩孩有功的份上，我就让你滚一边去！”

　　燕姬正讪讪退下，就听一声“放肆！”汉王刘季气呼呼地跑来了，指着妻妹的鼻子大声咆哮，“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在自己家照顾家小，跑到寡人的宫前胡闹什么？！这么显得着你啊？！”

　　“哈！”吕媭比姐夫叫得还响，“怎么显不着我啊？现在，在楚营里忍辱负重的人是谁啊？那是我亲姐！是吕家的长女！现在你大大小小的妾一大堆，当然不用在乎元配受苦了，但我！我们吕家在乎！人还没死，这里一堆贱人就开始争长论短抢我姐的后位了，你这个汉王怎么当的？不在乎你元配老婆死活，天天在这女人堆里花天酒地，你让我姐、让你家太公怎么想啊？！刘季，你对得起谁呀？！人家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现在还用着我们吕家人呐就这样对待你的结发妻子我姐！”

　　这一通指责，汉王刘季气得跳脚，“反了反了！你个小女人，没大没小，寡人今天要不教训你——”

　　哪知妻妹也豁出去了，比姐夫跳得还高，“我看你怎么教训我！有本事你打我啊！”然后脸还伸出来了。

　　汉王还真亮出巴掌，但没打下去，就这小妮子的臭脾气，你打了她，没准她会咣唧当场再打回来，到那时一巴掌响亮地落在汉王脸上，就没法处理了，能杀了她么？现在人家夫君樊哙和曹参正在韩信大军中任大将，攻城掠寨不用说，另一个目的还是牵制大将军韩信的，韩信的带兵能力又不在项羽之下，不然自己可没闲心在这里纳妾吃酒。

　　还有，妻兄吕泽还在守一方城池，都是自己最能信得过的力量，还真没法和这泼妇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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