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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水中央第一


  长垣淡淡笑道:“怎会?我的物件断没有随意落入他人手中之理,所以我告诉她已在下界遗失了,她也因此怒起伤我。”

  “那毕竟是你诞生伊始带来的神玉,自然不可流入外人之手。”春麓赞同,略一迟疑,她假装随意地提起,“……长垣上神,你对新神是什么看法?”

  春麓提心吊胆地等着长垣回答,自然将他微微一怔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的心也骤然随之紧缩。

  长垣忆起了在低首凝望红裳女子那一刻,轻灵地、不容置疑地坠落在心湖的那片未名花瓣。泛起涟漪。长垣垂下眼帘,略一思忖,他笑了笑,道:“并不厌恶。”

  春麓顿时大大松一口气。“太好了,我就怕……”

  巍然的龙渊阁已在眼前,长垣打趣道:“你怕我会怎样?”

  春麓一时无言以答。她无法回答。

  好在此时已进入龙渊阁中,春麓立即让长垣歇息,若不是长垣失笑表示不过是小伤而已,她只怕要将整个天阙山上下翻一遍,但即使如此,她仍恨不得把全天界的疗伤圣药摆在长垣的面前;而嬉戏花丛的帝君麟趾竟也没把好友忘了,遣了一个小仙婢为他送来神药。

  目送麟趾遣来的小仙婢离去,春麓不禁道:“你也可以寻一个仙仆照管一下龙渊阁,只要你一声召唤,整个天界不知有多少小神愿意过来服侍。不然偌大天阙山上竟只有你一人,难道不觉得太冷清?”

  长垣微笑:“你不喜欢孤独吗?”

  “孤独有什么好?”春麓不解,笑道,“我实在不想看你孤零一人,放心吧,我会为你留意合适的人选。”

  她又陪伴长垣片刻,方才告辞。在离去之前,她忍不住又心思重重地扫了一眼静静躺在靠窗桌案上那块浑然天成的莹白玉佩。

  司雪大神女一离去,龙渊阁便现人去楼空之感,长垣在早已习惯的静寂中拾起了案上的踏雪寻梅佩,这块随长垣一起诞生的玉佩除了遗失的那四百年,他片刻都未让它离身。

  但长垣此刻看着它却觉得有些怪异。

  他始终不记得五百年前他是如何遗失了这块玉佩,据春麓所说,他五百年前从人间历劫返回天界时可谓狼狈至极,如果不是因为神格庇护,他恐怕便会魂魄尽散,再无轮回,不过虽然龙渊神位保护了他的存在,他也失去了下界历劫时那一世的记忆。

  春麓说,他险些魂飞魄散,是因为那时他曾在下界与强大的妖灵发生纷争,踏雪寻梅佩也是在那时遗失。长垣也曾想去将它寻回,可五百年前天界爆发的争端,他便完全将玉佩的事置之脑后,直到百年前春麓突然提醒他踏雪寻梅佩之事。

  那个夺走了玉佩的妖灵,难道就是姑射?可依她所言,玉佩也不过是他人予她的信物,这是谎言?还是真话?

  长垣蹙眉思忖。百年前他是为了取回玉佩而非历劫,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带着本来的记忆化为凡人晏常陈取回了玉佩,待晏常陈寿命完尽后便回到了天界,那时他甚至没有看清姑射这个玉佩主人的脸。

  原本长垣并不特别在意,人间百年在他不过是云烟过眼,可此时他却非常想要知晓当年的真相,不是从春麓等旁人口中听闻,而是切身地体会、记忆那段过去,然后,他想知道他与姑射是否有过交集。

  他应该去天命司好好调查一番,弄清这个姑射的底细。长垣思忖着,将玉佩暂时收回桌案的小屉中,在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前,他或许还是不要戴着这枚玉佩招摇过市为妙。

  在姑射离开天河之畔几个时辰之后,从官忽然急匆匆地找上了她,焦急满面,姑射摸不清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天命司主官会因何事来寻她。

  “有什么事?”姑射不解。

  “姑射神君!你可知道星辰们集体罢工了?人间即将黑夜,可星斗却不愿回到天河,天界都已知晓星辰们不愿回去的原因是因为姑射神君你,若是这样下去,帝君恐怕会怪罪神君你失职,说不定、你会因此被夺除神格——”

  姑射惊诧,扬眉问道:“我只是浴星官,难道它们不干活也归我管?”

  “咳,这个……”从官颇难为情地道,“神君你或许不知道,这群星星实在顽劣,有些来头又甚大,就连帝君它们也不放在眼里,其他神仙更奈何不了它们,所以在负责星辰的神职上谁也坐不长,有关的神职也就一减再减,最后缩到了只有一个神职的地步,只要求最低给它们沐浴一下常亮即可……”

  “所以虽然顶着‘浴星’的名号,可我除了要负责照看星辰沐浴,还有掌管、监督它们的责任?”姑射嗤地一声笑了,“没想到这浴星官还是个烫手山芋!”

  “姑射神君……”从官不安地捻着衣角,欲言又止。

  中央帝君并非无意将这个棘手的神职给予姑射,除了私心之外,姑射的身份才是最大的原因。

  天界诸神尊奉出身纯正的神、人、灵,看轻虽然成神却出身不正的人物,而姑射即使是强大的灵,延续生命的方式和手段却显然更近于妖魔,所以亦受诸神的轻视。

  姑射对从官为何拘谨心知肚明,可她压根不在乎天界诸神的看法,问明群星此刻的所在,笑着向从官道谢后去了汤谷。

  汤谷是日升之地,位于大地的极东方。汤谷的深渊之中则静静伫立着数千丈之高的扶桑之树,扶桑上通九重天,下抵地底三泉,太阳在人间夜晚时,便会由日落之地虞渊返回栖息于此,等待下一个出发。

  此时太阳还未回到汤谷,谷中本该万籁俱寂,唯听渊水,可亿万群星都聚集在此,第一重天都可远远听见它们的嬉笑打闹之声,在大弈射九日之后,寂静的汤谷还是头一次如此热闹。

  正当天枢在扶桑每片都有一丈长的大叶来回跳着玩时,忽地瞥见提剑而来的姑射,它吓得差点一脚踏空从扶桑上摔下去,下一秒高声提醒同伴们:“姑射来了!姑射来了!”

  众星哗然,立即丢了手中正在做的事肩并肩地聚集在一起,视死如归地共同面对姑射,仿佛她不是浴星官,而是有史以来最凶残的洪荒野兽,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萧瑟的风,从两方人马面前飞旋而过。

  天枢仍然打头阵,只见它跨出众星阵列一步,以稚嫩尖锐的声音义愤地道:“姑射,有鉴于你对我们实施的暴行,我们已经向了整个九重天控诉了你,如果他们一日不夺除你的神格,我们一日就不回天河!我想孰轻孰重姬麟趾分得出来,姑射你准备好吧,你马上就要卷铺盖从天界走人了!”

  “就因为你们不想沐浴?”

  “是的!……呸,当然不是!是你对我们的暴行!暴行!姑射你别想偷换概念、大事化无!”

  姑射淡淡一笑。此时整个天界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戏吧?她已是孤军奋战。若是往常,她会立即断然反击一切胆敢冒犯她的人,震撼整个天界,可是今天她却实在有些累了。

  寻寻觅觅而毫无结果的五百年。最后纪念也失去而一无所有的她。

  心脏沉重的难以再飞起来。

  天地苍白,山河永寂,不过如此。

  姑射忽地将长剑丢到群星面前,群星吓得集体退后一步,她却看也不看它们一眼,淡淡笑道:“就当是我的错好了。若你们难消你们的心头之气,不如就用此剑一剑了断我如何?”

  漫天霞光掠过天际,倒影在冰寒长剑之上,那透剑骨而出的光芒便已凌厉的几可杀人。群星的寿命虽然远比神明还长久,可它们实在很少涉足人间琐碎,作为事件的旁观者永远与亲自经历有着天壤之别,天枢和群星都忍不住缩了又缩,面面相觑。

  死亡,这对星斗来说更是个遥远的字眼,但它们亦知晓这个字眼的可怕,而更可怕的是,它们竟看不出眼前的红裳女子有丝毫扯谎的痕迹。

  “你、你不是认真的吧……?”天枢颤巍巍地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呃,比如说,我们来一场比试,你赢了我们就和你返回天河怎样?”

  姑射淡淡一笑:“你们想比什么?”

  天枢和同伴对视一眼,窃窃私语片刻后,它道:“只要谁先从日升之地汤谷抵达日落之地虞渊,就算谁获得胜利,怎么样?”

  姑射微微扬眉。她早在凡间时便听闻过一个传说,虽然版本多样,但大概之意便是只要在霞光落尽、金乌坠下之前,由日升之地抵达日落之地,便可以追回逝去的时间,得见已经逝去的故人。

  姑射曾经完全不相信这个漏洞颇多的传说,但此时她听到群星提起的条件,忽地想起了这个传闻,也很想就此尝试一次。

  身处绝境中的人,无论是怎样脆弱不堪一握的稻草都想要紧紧将它抓在手中。

  这句话中的人,大概,便是此时的她吧。

  姑射淡淡自嘲,笑着仰起头来:“我赢了,你们回天河,若你们赢呢?我付出什么代价?”

  “哈,代价……代价就免了吧……”天枢瞥见地上寒光四射的剑,自身的光芒便有些发白,“只要以后你不再强迫我们沐浴就可以了……”

  “好。”姑射点头,“比试成立。你们……”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冷冷的笑音从扶桑树上传来,“比试?什么比试?不如让我来做你们的见证人如何?”

  竟是谢长垣。

  他素衣晏然,负手端立于扶桑树上,绝艳的残霞在一瞬之间寂然无声化作了他身后的背景。

  姑射眉头一蹙,而天枢也光芒微变,似乎是惊惧。但它还强自镇定:“长垣你如果愿意为我们见证——”

  “帝君不在天界,便由我代为行使帝君之职,天枢,你们此刻在做什么?”谢长垣却冷冷截断了天枢的话头。他的目光不疾不徐,却看得它们个个胆战心惊,他笑意愈加淡薄,“星辰不再,灾祸也会随之而至,三界若是就此大乱,到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们打算如何承担扰乱天下这个责任?”

  方才还意气嚣张的星辰们竟纷纷低头不敢再言,天枢忍不住道:“我们并没打算……”

  长垣一个眼风扫来,天枢立即息了声音:“还需要我再说二次吗,天枢?”

  最后,长垣才移目姑射:“姑射神君,你大可不必纵容他们,还陪着他们打赌游戏。哪怕在帝君面前,我也会明申你并无过错,需要惩罚的是这群被放任过度的星辰。”他再度望向天枢,冷冷道,“既然敢这么做,你们已经做好被罚的准备了吧?”

  姑射一直缄默听着,此时却突然上前一步:“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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