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到达学校，离毕业典礼开始还有十多分钟。
许墨曳发现，几乎没人穿校服，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心里就像是被钝了的小刀割了下，不痛但有点膈应，突然就不想继续往前走，低着头用脚尖踢凸起的路面。
时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是自己在小学过的第一个六一儿童节，所有小孩都穿着小动物表演服，还化了舞台妆，自己却穿着便装上了舞台。
灯光下，完全不在状态的许墨曳引得家长们一片欢笑，想着谁家小孩，傻的这么可爱。
虽然是善意的、友好的，但是小许墨曳觉得很丢脸，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回家路上哭地梨花带雨，沈东舟跟在许墨曳身后，不敢出声，因为只要沈东舟一开口，许墨曳就从无声抽泣立即切换到声嘶力竭……
半天没见许墨曳跟上来，沈东舟一回头，仿佛看见只因为追不到自己尾巴而生闷气的小狐狸。很是意外，这只小狐狸难得有点小情绪，而且还不打算发泄出来，这是要变成闷狐狸了？
“墨墨——墨墨——”一个波波头女孩朝着他们挥着手跑了过来，沈东舟刚要出口的话被打断了。
闻香识女人，许墨曳闻脚步声就知道是唐绛，更别说这么干嚎两嗓子。
唐绛的父亲和许墨曳父亲是同事，两家虽说隔着一条街，实际上许墨曳家的阳台对着唐绛家卧室，不像沈东舟家是真隔了三条街。
俩人在从娘胎里出来之前就认识，唐绛比许墨曳晚出生两天，一个农历七月初五，一个七月初六，两个妈妈当时都想在七月初七把两只给卸货，谁知道这两只一个比一个急性子，都没等到情人节这个有情调的日子。
唐绛今天穿了件粉色连衣裙，整个人看起来甜甜的，倒也是人如其名，虽然名不副实。
这个比许墨曳小两天的女孩在两性恋爱方面有着同龄人难以企及的天分，兴致来了就会去一些公开论坛回答问题，诸如：“喜欢上一个人的九种表现”、“和喜欢的人一定要做的九件事”……这些话题信手拈来、滔滔不绝，还积累了不少小粉丝。
唐绛像x射线一样扫描了沈东舟，随即进入戏精模式，“一见沈郎误终生，心好痛！沈东舟，长得帅就算了，没事还穿那么好看，你是要干吗？要上天吗？”
不等沈东舟开口，又看向许墨曳，嫌弃道：“墨墨，你这校服风是要对东舟一中表忠诚吗？你在礼堂那儿一站，这熟悉的‘衣影’，一定会给校领导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说不定会因此感动的多讲半小时。”
许墨曳哼道：“本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就算披麻袋也风华绝代，头顶主角光环！”被唐绛调侃后，许墨曳还真不介意自己这“鸡立鹤群”的着装。
心里舒坦了、小刀子也不割了，许墨曳严肃问唐绛：“从实招来，今天一个人提前跑了，居然不等我们一起，所为何事？”
“呵！我去约会了，隔壁高二年级班霸。”唐绛得意道：“许你有骑士，我不能有护花使者？”
“许，本公子特许唐绛班霸一枚！”许墨曳补了句：“还好你找的是班霸不是学霸，不然多影响小弟弟学习。”
唐绛扶额，重点是影响学习吗？心道：为什么许墨曳这样不解风情的人是自己发小？叹口气道：“孺子不可教也~”
“叽叽歪歪啥呢？本公子可不想在毕业典礼上迟到。”
唐绛无奈，“那这位公子，小女子是否有幸，请公子高抬贵脚，去礼堂一叙？”唐绛左手背在腰后、弯腰八十度、右手向前微抬，做了个请的姿势。
去礼堂路上，唐绛叨叨：“墨墨，我帮你占了座，风水宝地，倒数第一排窗户边靠走廊的位置，可进可退、可攻可守，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许墨曳举手发誓：“我，许墨曳，指天发誓，糖浆同学对我最好了，可以先把我放开吗？糖浆同学？这样很热哎！”
“不要叫我糖浆，让我忍不住的想咳。”唐绛应景的咳了两声。
“糖浆，唐绛——急支糖浆。”许墨曳偏偏喊个不停，俩人打打闹闹，被遗忘的沈东舟跟在后边，刚打算赶上去，就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
“沈东舟，真巧，一起走？”一个长发及肩、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巧笑倩兮的站在窗户边。
沈东舟看清喊自己的人是他们班班长林婧闻。
沈东舟想要说自己先走的话被夭折在舌根，打了几个转噎了回去。直接拒绝女士也非绅士所为，虽然自己并不想做什么“绅士”。
沈东舟淡淡回了句：“也好，顺路。”
一阵风从窗边吹过，林婧闻歪了歪头，嘴角牵起，及肩的卷发沿着肩颈曲线掀起阵阵浪花。
唐绛拽着许墨曳直奔目的地，得得瑟瑟的邀功：“不错吧，视野之空旷、去留之通畅，乃是风水上上之地也！”
“倒数第一排窗户边那位同学，听了老师讲的，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感受。”许墨曳学着数学老师讲话的语气，顺带着敲了敲桌子。
“哈哈哈，好好笑，你学的也太……不、像了，经过你的艺术创作，本体总是会形神俱灭，除了我大概没人知道你学的是谁。”唐绛摸着笑痛了的脸，“典礼历来只有校长致辞，任课老师通常不会上台讲话的，放轻松，不会被数学老师典型。”
唐绛表面在安慰许墨曳，实际在安慰自己，唐绛虽然活泼爱闹，但人总有弱点，唐绛最怕的就是被当众发言、说感受。
许墨曳看了看周围，问：“就两个位置？沈东舟做哪儿？”
“呀！我给忘了！”唐绛拍了拍脑袋，“没事，就让沈东舟做前边呗。”唐绛眨了眨眼睛，坏笑道：“怎么？分开这么会都不行”
许墨曳看了看唐绛，越看越嫌弃，心想：“这人上辈子一定是媒婆，大概上上辈子也是，年纪轻轻满脑子都是搞对象，真是有够无聊！”
礼堂前门出现一阵骚动，“领导来了？这么早，通常不都要比通知时间晚20分钟么？”唐绛顺着骚动的人群看过去，瞪着圆溜溜的眼张大了嘴。的确看到了人，却不是校长一行。
许墨曳顺着唐绛视线看过去，在同学哄闹中的林婧闻有些娇羞，许墨曳脑海里就闪现出，“一朵娇羞的不胜凉风的水莲花”。
接着许墨曳看到了多年后自己依然记着的一幕。在林婧闻身后的沈东舟愣是在闹哄哄的人群里生出了“端方如玉”的气场。
唐绛摇着头感叹：“就喜欢沈东舟这副老子最帅，其他人就应该跪舔，自己却波澜不惊的贱样！”唐绛眨了眨瞪酸了的眼睛，“他们怎么一起来了？什么情况？居然有我不知道的暗流在涌动。”
许墨曳收回视线，“应该是在走廊遇上的，把嘴巴合上，口水都要流成河了，别把前排的同学给淹了，”说着许墨曳就要去帮唐绛闭上嘴，被唐绛跑着躲开了，“还有，沈东舟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乱讲，他对你不好吗？你吃过的酸辣粉至少有90%都是沈东舟买的吧。”
“好好好，是五好学生沈东舟，学习好、卫生好、纪律好、长得好、性格好，这下满意了吧？”唐绛粘过来，搂上了许墨曳的肩膀，“虽然好看的人应当在一起，但是，我还是站你和沈东舟cp，即使你是如此的'泥石流'，我也矢志不渝，姐、挺你！”
“就算是泥石流，我也是灵泥仙石之流！”许墨曳趴在桌上用手撑着脸，自语道：“林婧闻居然还有这么娇羞可人的一面，平时不都是时尚、前卫、独立女性的标杆么？”
“平时旁边站的又不是沈东舟，你难道不知道大家都说他们俩是一对吗？金童玉女组合，知道不？”
许墨曳又看了会儿那俩人，“确实挺养眼，金童玉女倒也不夸大，不过，她娇羞关沈东舟什么事？”
“用我5.0火眼精金一照，就知道林婧闻喜欢沈东舟。”唐绛用手比了个放大镜，贴在眼睛上，向着张婧闻方向比了比。
许墨曳嫌弃，“你怎么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人家好学生‘物以类聚’！”
“那你也是好学生，怎么没和你聚？”
“那因为、因为我们不熟嘛。你不该这么想别人，就像我，我就从来没想过这些。”
唐绛想死，瞅着许墨曳问：“你看到他们站一起，作何感想？”
“什么感想？同学站一起，来个命题作文？”
唐绛想要身在江湖，自己一定要吐两百CC血，不放弃问道：“你心里有没有一丁点不舒服？或者类似嫉妒的感受？”唐绛像个启蒙老师一样，循循善诱着。
“公子我才华横溢、相貌堂堂、身家清白，还需要嫉妒别人？再说就算他们金童玉女，我站沈东舟旁边也是郎才女貌，我们还青梅竹马呢！”
“你的脸皮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唐绛绝望的看着许墨曳，有点同情、还有点脑壳疼，是真疼，想着这十七年，这家伙可能就只负责生长，而且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生长。
唐绛想：这人七窍有一窍不通，晚熟没办法，还只是个孩子，要包容……
踩着晚到二十分钟惯例，校长一行款款而来，结束了这场哄闹，也缓解了唐绛脑壳的痛处。
东舟一中现任校长余光明刚过四十，性格开朗、未见油腻、讲话中气十足，想来年轻时也定然是风度翩翩的人物。
老师们落了座，学生也安静下来，沈东舟和林婧闻坐在靠前边位置，一贯五好学生作风。
主持人抛砖引玉，请校长致词，余光明离开座位，走到主席台前试了试话筒，看了眼了台下三千多名学生不怒自威，每个人都有种校长在看自己的错觉，心里还有些小雀跃。
余校长清清嗓子，“首先，我要恭喜在坐的各位，恭喜各位同学顺利完成高中三年学业，恭喜各位老师圆满完成2009届学子培养任务，其次，我要感谢台下的你们，是你们带给校园鲜活的生命，是你们让老师们看到了自己的价值，在过去的三年里……”
虽然是每年都会有的例行演讲，而且是换汤不换药，但余校长每次都激情彭拜、情真意切。
对于高三毕业生来说这也是一场新的体验，是人生重要的里程碑。
许墨曳内心泛起波澜，不禁回想自己高中生活是如何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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