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混战
017 混战
紫苏抿嘴笑了笑。
起先她本怕遇到了专业的仙人跳，本身又处在这么混乱噪杂的环境中，掀开篮子万一是一篮子鸡蛋壳，她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可是到底碰到没碰到，她自己清楚，对面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也清楚，她糊弄的赔几个钱也就揭过不提了，就当破财消灾了。
且本身她与武小六两个偷摸着溜出来就不光彩，她还想痛快的玩一玩呢！
结果胖女人避着不愿揭篮示人，如果开始就奔着讹人来，自然前期工作要做好，那就证明这是临时起意，看他两个小年轻，趁机欺负一下而已。
这就好办了。
“哎呀大姐，蛋都好好的没破呢！”她道。
胖女人脸皮很厚，被揭穿了也没有丝毫脸红，“没破吗？那是俺有本事，护得好，那你就赔俺三个钱吧！”
这分明就是讹人！
武小六气到吐血：“你这人到底讲不讲道理！”
紫苏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她转而对那高胖女人笑道：“大姐，你看，俺们姐弟俩都是穷的，但是冲撞了你到底不好，我这有一个钱，还是攒了好久，本想今日带着弟弟过来这庙会上花用了的，现如今就赔了你吧！”说着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大钱，放到那高胖女人挎着的篮子里，上面的布巾已经被盖好了。
高胖女人一副忿忿难平的收债样子，骂道：“果是个死穷酸，算俺倒霉。”说着把那一个钱抓起来，塞到自己袖袋里。
“你…”武小六那个气呀，恨的牙痒痒。
“小六，不要！”紫苏赶忙又拉住了他。自从知道自己大着武小六那么多后，她就自发的又把自己当姐姐了，一如她从前与紫葳一起相处的时候。
虽然她这么喊他的时候，武小六往往都是一副意味难明的神色。
围观的人众看的没意思，慢慢就都散了，紫苏拉着武小六也跟着往前走。
两人身后不远处一直缀着的一个男子面无表情的默默跟着他们，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欣赏一闪而过。
知道发点小钱打发无谓的纠缠，也是聪明。
“小七，你干嘛要给她钱，她明明就是讹人的。”武小六闷闷不乐。
“有句老话怎么讲来着？不跟傻憨论短长。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干啥把时间浪费在这傻憨身上。”紫苏道。
她东看西看，觉得好不热闹，哪哪都是新鲜，感觉双眼都有些忙不过来。
“是，那大婶的确是个傻憨！”武小六点点头，表示认同，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此时他们已经慢慢靠近城隍庙，远远的能看到摆摊的摊位了。
“小六，咱们先去喝碗热汤，好暖暖手脚。”紫苏拉着武小六往一个卖小食的摊子走。
“咱哪有钱？”武小六定住脚。
“有呢！我爹给我了。”
武小六一顿，又去看紫苏，眼神里写满了疑惑，道：“你喊爹了？”
紫苏奇怪的看他一眼，道：“他是我爹，我不喊他喊谁？”
“也是！二伯定然高兴。”
武小六低下头，掩去眼里的黯然。
是挺高兴的，紫苏心道。嘴巴笑的都咧到耳后根了，跟潘金莲唤武大郎‘官人’时，武大郎的样子十分神似。
“哼！他们一家都是小矮子呢！就那个…听说都二十好几了，比俺还大着几岁呢！还是这一副矮冬瓜模样。”
一个声音传过来。
紫苏顿时定住了脚。回头去看，只见几步开外还是那个高胖女人，一身亮眼的衣服配色在这到处灰蒙蒙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高胖女人已经停了下来，显然是遇到了熟人摊位，就直接摆到了熟人摊位旁边，跟着她一起的还是那个梳着圆髻的婆子，两人似乎都是来卖东西的。在那里摆好后，就凑在一起说话。
紫苏不愿理会她，拉着武小六又紧走几步。
“嫂子你瞧，她那模样看着还只十来岁吧？嘿嘿，你可不知道，刚刚廖婶子告诉我，说她已经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喽！要俺说呀，一窝侏儒崽也只配生出来这样的乞丐种。”
他们一走，那声音就愈发的又大几分。
武小六实在忍无可忍，一下挣开紫苏，猛地一个转身，向那高胖女人跑去。
“你说啥？有种再说一遍。”他眼里真的喷出火了。
高胖女人也被唬了一跳，没想到这野小子这么剽捷，但是她素来霸道惯了，话都说出口了，她自也不示弱。
“你管俺说谁，谁一家是侏儒谁知道，肮脏的乞丐种，嫁不出去的臭花子。”高胖女人道。
“你…你…你这腌臜婆，俺…俺…”武小六不会骂人，气的手扬起来，却又迟迟落不下去，整个人都在发抖。
“咋？你这臭花子，还想打俺不成？”高胖女人也站起来。
她足足比武小六高了一个头，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副高傲的神色。她王秀花上面可有五个哥哥，嫁的男人兄弟也多，更不是好惹的，她怕过谁？
“说你咋了？天天跟这侏儒崽混一起，早晚一天也变侏…”
她话没有说完，突然‘啊’的一声，声音凄厉，且嘎然而止，似乎被浓痰卡住了嗓子。
只见空中斜斜一团雪球飞过来，又快又准又狠，一下就被砸进了她口里。她只觉一股冲劲，腮帮子猛地一凉，肚腹很快又传出来一股剧烈的痛感，雪球已经有一半进到了她的胃里。
她顿时像一只被剪了翅膀的老母鸡，‘嘎嘎’的叫起来。
武小六惊愕，回头去看，只见紫苏正弯腰捡第二个雪球，她脚下这样的雪球大大小小大约滚了七八个。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那高胖女人脸上又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记招呼。
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雪球哗哗哗的向那高胖女人呼啸而去，那高胖女人根本躲闪不及。
周围又慢慢被围观的民众包围了。这些人中多数都是刚刚围观过紫苏几人发生的小插曲的，知道那高胖女人理亏在先，又挑衅在后，是以看的很是得趣。大都讥笑出声，有那爱出风头的，间或还吆喝一句：
“打得好！”
“啧！这个不错！有准头！”
“哟！打偏了！”
高胖女人毫无反手之机，气的哇哇大叫：“廖婶子，廖婶子，你就看着俺被人打，你可来帮俺呀！”
那个团着圆髻的廖婆子也看愣了，实在紫苏爆发力惊人。
她一听高胖女人喊她，顿时反应过来，想想王秀花那几个哥哥，个个五大三粗、体形彪悍，在村子里可不是横着走的？而对面只是俩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娃娃，何不趁机卖个好？一时也斗志昂扬，回应一声就往紫苏扑去。
紫苏眼明手快，一个轻巧的转身躲了过去。
武小六已经被惊掉了下巴。
自家小七威武。
长这么大，何曾见过她这种模样？
一时热血上头，轻巧的挡住那廖婆子，缠斗起来。
廖婶子与王秀花本就是乡野妇人，跟人打架自来惯了，所学无非搂抱、抓脸、拽头发，不一会儿两人就互相搂抱着滚到地上去了。武小六与廖婆子身高相当，但廖婆子却比武小六圆胖很多，且她在乡野里横惯了，常常一言不合就跟大姑娘小媳妇的厮打到一处，是以练就了一身打架的无赖招数。她一下抓武小六的眼睛，一下又拽武小六的头发，武小六竟是半点不占上风。只一盏茶的功夫，就被那廖婆子死死压制住了。
地上到处雪水黄泥，很快两人就黄泥斑斑、水迹淋漓。
紫苏又瘦又矮，那王秀花又高又壮，两人对架就如大猩猩对战小猴子，实在有些滑稽。
但紫苏贵在身体灵巧，腾挪躲避，间或向着对方使个暗招，倒是没有怎么吃亏，两人一时不分伯仲。
但是她到底大病初愈，又冒雪走了这许久的路，渐渐的就有些气力不济。心道，这身体当真是个花架子，废柴的很，都说下先手为强，看来能用这句话，还是需要前提条件的。
回首间看到狼狈不堪的武小六，紫苏心中更为郁郁。
她需发个大招。
两个孩子跟两个妇人打架，在这民风彪悍且民智未开的蛮荒小城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是以周围围观的人众虽多，但多数都是叫好起哄的。虽有少数觉得对战双方有些实力悬殊，两个小孩子有些受欺负，但那又怎么样呢？哪有孩童不打架的？
紫苏在一群看着不怎么安分的围观者中窜来绕去，就是不近那王秀花的身，只恨的王秀花牙痒痒。
“你这混不吝的臭花子，有种别跑，看老娘不打死你！”王秀花眼睛都急红了。
“对呀对呀，我没种，我就跑！”紫苏嘿嘿笑，边跑边挑衅，“哎呀！这么多蛋呢！”她跑到王秀花的篮子旁，一把抓住藤篮的边缘，连布巾子都没揭开就整个篮子脱手扔了出去，只见长长一道抛物线，伴随着王秀花杀猪似的咆哮声，篮子与鸡蛋一瞬间四散开来。
“啊！我的蛋！”王秀花吼声气壮山河。
只见泥地里蛋壳蛋液散了一地，有一些骨碌碌的滚到雪堆旁，一瞬间不见。
周围看热闹的民众一哄而散，生怕被波及到，也有年龄小一点的孩子跑着到雪堆里翻找鸡蛋。
廖婆子已经骑到了武小六的身上，看到这一幕，上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紫苏与武小六对视一下，一脸坏笑的瞪了廖婆子一眼。
廖婆子只觉后脊背一凉，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紫苏，只见对面那个干干瘦瘦的小女孩坏笑一下，飞快的跑到她的篮子前，双手抄起篮子的手柄，看也不看就一个潇洒的抛掷动作。
“啊！俺的肉！”她喊。
“嗖”的一声，又是一个长长的抛物线。
这个杀千刀的小贼！
廖婆子不忍看，闭上了眼。
周围陆续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哇！阿姆你看，天上下肉雨了！”看热闹的小孩大喊。
这是一篮子被熏制好的腊肉。切得一小片一小片的，从篮子里飞出来，直似下起了红肉片雨。
腊肉与鸡蛋不同，穷苦人家过日子，平常是不大得见的，这一下，跟那寻鸡蛋的小孩子不同，一些围观的大人也纷纷去抢那腊肉片子。
伴随着王秀花与廖婆子的哭喊声，也只一瞬的时间，周围围观的民众散的干干净净，当然，那些尚完好的鸡蛋及一片片的腊肉也被这些人顺带打扫了战场。
紫苏趁着混乱跑到武小六面前，把呆若木鸡的廖婆子一推，拽起武小六就跑。
身后传出杀猪般的叫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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