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碎片
御魂、宋家。
宋明谷。
如此一来疑问便从宋明谷何处学来御魂变成了，为何他会与鬼岭有关，甚至就在鬼岭阵法中心练习。
他与孙逊有什么关系，与初镜又有何关系。
在做完一切之后，三人沿着原路返回。离阵法被毁不过须臾，连接池子的几根铁链已经断了一根。
外头排排躺着的几位还未苏醒，省了不少麻烦。沉重黝黑的铁链依然镶嵌在山壁中，怨魂围着山漫无目的的走着。远离这里的中心城，还是难见人烟，死寂一片。
太安静了，像是一座平常的乡村。
空拾想过或许是方家弄错了线索，鬼岭与孙逊与初镜并无干系。可山口成百上千的头颅告诉她，鬼岭并不是一个无辜的村落。背后这座山中阵法也表明了，二人之间可能真的有说不清的联系。
甚至与宋明谷还有关。
疏玉正在把人挪到平坦的地方，这个人块头比较大，拖得很是费劲。空拾刚想去搭把手，一块白色的碎片从他衣袖中落下，在暗色的土质上留下如珠玉的光晕。
空拾弯下腰将那玩意捡了起来，还以为是个宝石或者灵石之类的东西。想着人在别人手下当差不容易，就要给人塞回去。她目光一扫顿住，这块碎片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像是一块东西砸破之后留在地上的小碎片，厚度大约有一根手指横着的大小。
她之前见过这块碎片的其他部分，在施庄。
准确来说，是施庄施府。
这块碎片属于施因的本命元丹。
空拾一直认为除了被齐白带走的部分，其余都在宋明谷手中。如今看来，不全如此。手中的碎片比鹌鹑蛋还小，周围有细微的刮痕，看来拥有它的人并不在意。
不是宋明谷，空拾想。虽然不知道为何，她有这种直觉。她挠挠头，感情真是个无法揣测的东西，所以她一点都不擅长。
空拾握着莹白的碎片，不准备将它还给辛苦在上司手下求职的男人了。她递到神垣面前，“是他。”
接着紧张道，“他是不是看上我的美貌了？”
神垣望了她一眼，掂量了下她的容貌，有些危机感。
递到面前的手掌上稳当的待着一块碎片，莹白如玉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任何东西都无法在他眼中留下痕迹，他是个聪明的人，联想了最近的事情，“施因的元丹。”
那人想方设法的将三人引到南山，又在这里留下这种东西，目的是什么。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像一团蓬松的棉花，绷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发现只是随堂测试，还能够抄书的那种。
他留下这块元丹碎片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往宋明谷身上想，可是他不知道里面的线索就足够令人想到了。接着呢？查到与宋明谷有关，知道宋明谷与孙逊有联系。所以呢？
神垣冷淡道：“既然他想如此，那便顺着意思做。”
也不知是说给她听的，还是别人。
查到了宋明谷后，三人便会有两个切入点。一是宋明谷，二是孙逊。两者哪一个更好查线索，一看便是，必是前者。孙逊当孙子藏了十几年，谁知道他干了什么。看鬼岭法家人的样子像是知道的吗？更像是被养废了。
而宋明谷的经历明晃晃的摆在那里，通过施因的回忆，他们也知道了不少。譬如两年前，他在天道门偷出来一本秘籍。譬如他十五年前，被派去埋夏城捉拿魔兽，结果遭到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其中有许多疑点，比如为何百年来众多世家皆胆怯那魔兽，唯独十五年前宋家信心百倍的前去斩杀。还有宋明谷记忆中，施太明的所作所为，像是对魔族无比憧憬似的。再如，为何施太明会知道礼家的秘术。
这一查便事关数个仙门世家，一个已经灭门，一个是为数不多的鬼道世家，一个是海纳百川的门派，最后一个是三大世家之一。
空拾有些惆怅的想，怎么老子一睡醒就碰上这么一出大戏，就不能让老子安稳的颐享晚年。她捶捶腰。
南山的风真是有些凉。
她盯着碎片片刻，最终收回乾坤袋中。神垣宽大衣袖下的手动了动，最终克制的拍了下她的肩膀。
空拾马上按住还在肩上的手，感动的说：“啊，你真贴心。”
神垣扯了扯嘴角，一阵无言。前边的人眨巴眼睛扬着笑，是许久以前的模样。就是穿得不一样，一身朴素的布衣，像是海上捕鱼的渔女。他握了握那人的肩膀，收回手遮在衣袖之下，说道：“等出去了，买些新衣裳。”
语毕便先沿着路走出去，空拾不甚在意的看了眼自个的装扮，是有点素了。
她想到什么，朝着周围扫了一眼，已然是干干净净清澈的不得了。拔腿冲出去跟上，双手高举过头顶赞叹他：“沈老师最厉害！弟子出去给你剥果子吃。”
神垣是个从小在‘戒骄戒躁、虚怀若谷’此类古板正经的教条下成长的正经人，闻言说道：“并不。”
空拾与他肩并肩走着，凑近了笑道：“他人与我有何干系，现在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厉害的。”
消失的怨魂带走了部分的阴凉气，原本乌云遮日的状况也不复存在，在高大繁盛的树枝下，渐渐出现几丝暖色的光线。
神垣咳了声，唤了声：“疏玉。”
疏玉在二人后头跟着，瞧着二人越靠越近，默默低下了头。正想着，空拾是他为数不多见过的最彪悍的女人，除了他三哥估计没人能摆平。这么想着，就听到神垣喊他。
疏玉觉得这场外出跟以前不太一样，以往神垣哪里会与他分析阵法结构或者其他。他仔细的听着神垣简洁的话语，一边在心中起着其他的小心思。
神垣本不是个多话的人，讲了几句重要的便不再说，留着疏玉自个琢磨。
……
风安有些惆怅，让好好藏着的人到处都找不着。他以为那三人先出去了，便出鬼岭找了一圈。没想到那三位没找着，倒是碰上个迷路的蠢小子。他想：老子这是在积攒阴德，两天救了四个人。
这个愚蠢的小子穿着一身绾色的衣袍，背着一把剑。身量属于纤细的那型，导致风安将人救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他被人虐待过。一张脸长得跟姑娘似的，结果一开口将人吓一跳，将他那颗十几年以来初躁动的心脏浇上一盆凉水。
拔凉拔凉。
“小子，你是不是被家里人虐待了你说！”风安叫嚣着。
那人扯了扯嘴角，温润的行了个礼说道：“在下并无家人，只有师傅。师傅待我很好，并不会虐待我。多谢前辈的关心。”
风安心中无力，他是这个意思吗？这蠢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大好，听不懂话中话。他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小子，休息好了没？好了快出去，看见没那条路，沿着走，然后沿右边那条路走。右边晓得吧？就是吃饭的那只手。”
蠢小子抿嘴不说话，接着温吞又固执的说道：“我不能出去。”
风安瞪大眼睛，他头一次看见硬生生不要命的人，瞧着眼前人风一吹就能卷走的小身板，他惊恐的说：“你不是想讹钱？我听说中原人会用无须有的伤口来让人赔钱。”
蠢小子身上几处泥土的痕迹，让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少，估计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恢复。
他退后好几步，身上的银饰叮铃响着，警惕道：“狡猾的中原人。”
绾色衣袍的少年虽然染上脏污，依旧是风度翩翩。风度翩翩的他心中憋着一口气，说道：“在下……”
“我没钱，真的没钱，钱是不存在的。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要养着，另一个狗日的好几年不回来。不回来就算了，连钱都不寄回来。小兄弟，我看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南山这贫穷的地方不适合你混啊。”
风安打断他的话，将推辞一股脑的说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准备随时逃跑。他又不会杀人，只能逃跑了，寻个机会将人弄晕了丢出去，他恶狠狠的想。
蠢小子平和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他叹了口气道：“在下是来寻找恩人的，前辈莫要乱想。”
风安摆明了不信，哼了一声：“南山找恩人？小子，这里的人一个个蛇蝎心肠，没把你剁了算你运气好，哪会有救你的人。”
他这个蛇蝎心肠特指被驱逐来守门的疯子们，一个个丧心病狂，所幸他耐操能打才混得下去。
蠢小子坚定道：“前辈应该也见过他们的，说起来在心当时也在，不过那时您昏过去了。”
风安呆滞了一瞬，哦，是那三个不知道在哪的。他咳了声：“说起来，我也是为这个才出来走一遭。不过看踪迹，他们已经出山了，否则不会找不到的。”
那三人出没出山他不知道，当前得把人弄出去。鬼岭那地方就这小身板，被吃了骨头都不剩。
蠢小子诧异道：“我就守在门口，从没见着有人出来。”
风安：“......”
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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