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往昔
空拾三人从后山回来，没有直接出山，反而又去了趟风安的破屋子。外围的栅栏已经修葺的七七八八，屋顶也焕然一新。场地上摆放着工具，人却消失不见。
空拾推开及腰的栅栏门，地上扔着几颗瓜果核。屋内传出一阵声响，她走上前敲了敲紧闭的门。门缝打开一小条，黑衣少年冷漠的脸露出来，见到三人吃惊一瞬，挑挑眉。
“升官发财？”
明岚还没说话，里头窜出一个脑袋，待在明岚胳膊下说道：“哪有人升官发财混得这么凄惨。”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她没有多大的用处。明岚把胳膊下的脑袋往后推，打开门让三人进来。风安出去找人，想必这三人多少有些意义。那么先把人留住，不是坏事。
屋内没什么变化，一壶水慢腾腾的烧着。桌子上摊开着几本书，记录着法家御灵御物的概要。空拾留意多看了几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明岚先一步将书全都收起来，腾出一块地来。这孩子日子过得简朴，以往就在桌子直接看书写字，到了饭点书一收吃饭。
神垣在外头便没有感知到风塔的灵魂，他尝试召唤了一下，有点远像是在山口。他拇指与食指微互掐，待在风安身边的风塔蓦地抬头，茫然的望了望天空。
风安将人打晕了往山口送，一路乐颠颠的。嘴中嘀咕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云云。
风安扛着肩上的人才走到山口，感到后领阴测测一阵风吹过，警惕的查看一番并无人。一回头地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字‘回’，他吞了吞口水，是那个男人？
南山山口待着十几个绾色衣袍的少年，围坐在一起，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再走远一些，就是正沙村的落脚点。
“我要进去找他。”一位身形最大的少年说道，他的脸色是其中最红润的。
“南山十分危险，得好好想想。”另一人道，他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脸色不错。
众人一言一语，有的想去找有的却想准备一番再进去，无论如何都是要进去的。
“谁！”
不远处灌木丛生的地方传来一阵声音，三两个人礼家弟子围过去，几位习医术的弟子跟在后头。靠近后却没有遭到攻击，众人对视一眼，有一人肥着胆子拔剑割去过长的草。
“风古？”他吃惊道。
草丛中安稳的躺着礼风古，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不像是遭到攻击的样子。身上的伤口皆上了药，虽然包扎的不是很好看，毛毛躁躁的。但就现在看来，他可以算众人当中身体最好的一个。
不过，是谁将他放在这的？
风安加快脚步往鬼岭赶，只要慢下来后颈就阴风阵阵，瘆得慌。
鬼岭依旧是沉寂一片，街上偶有人出现。他想：不知道屋子修的如何，算一算人估计早就逃了。
回到家后他还是有些惊喜的，比他预想中好了太多。站在院子里欣赏了一会，想着有空把剩下的修一修便成了，后颈又开始吹起了凉风。他缩缩脖子，往内屋走。
屋内他找了许久的三人安生的坐在桌子边上，腿下垫着一块软垫子。女的先不说，那俩男的硬生生把垫子坐出了名法试会评委席的价值。女的比较随意，风安看着舒适，便往空拾旁边坐下。
空拾端着小杯子在对着神垣说话，她有个小习惯，在同别人说话的时候喜欢握着东西。现在便将杯子放在两只手掌中搓来搓去，水是一点都没洒出来。
“二十年前孙家陨落，十七年前宋明谷前往埋夏城，宋家以为他死了。事实证明他不仅没死，还学到了凌驾于当今鬼道之上的功夫。这秘籍或许是孙逊给的……可他为何要给孙逊？”
风安心中‘咯噔’了下，扔了一颗果子进嘴，不动声色。
只听到空拾继续道，“风塔是十五年前去世，当年他为孙逊做事，说不定他会知道。”
神垣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他的记忆残缺，难说。”
空拾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捏着一颗果子伸到他嘴边，道：“上回他太过激动，这次乖巧许多，说不准会有惊喜。今天的果子也很甜。”
果子皮剥了一半露出大半截白莹莹的果肉，神垣不会在外人面前主动吃她喂的东西，便将果子拿到自个手里。
根本没人关注他是否会听到他们的决定，风安想：他们查的事情与宋明谷有何关系，孙先生竟然是曾经国都的孙家主孙逊。看这三人仙气飘飘，莫不是来抓宋明谷的？于是，他咳了一声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说道，
“其实我略有所知，宋明谷的事情。”
神垣不动声色，空拾眼睛一亮，惊讶的笑道：“哦？跟姐姐说说！”
好的，老妹儿。
风安摸摸鼻子，说道：“实不相瞒，他是我的好友。”
风安并不知道宋明谷这些年在外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或许已经死了。凭着空拾的言语他勉强知道，他或许是遭遇了些事情。不然这三位仙气飘飘的道友为何一路追查，竟然连鬼岭都查到了。
“好友？”疏玉疑惑。
风安擦汗，眯眼睛回忆起许久以前的事情，“从何说起……”
他是在大约十六年前见到宋明谷的，那时候的风安还是个阴阳怪气的少年，对着他的大哥管东管西。风塔当年在鬼岭实力数一数二，经常帮着孙先生做事，是为数不多能够见到孙先生的人。
后来一天，他回来对风安说，“最近孙先生身边带着一个小子，比你还小呢。不过根骨不错，日后定有作为。”
他不以为然，给孙先生办事或是在鬼岭出人头地从来不是他风安的愿望，他只想一间茅草屋外加几个人活到死就行。
见到宋明谷大约是在一个月后，风塔与他一起出去拿一件宝贝，美名其曰培养后辈。
风安冷着脸在一旁为风塔磨刀，认真又冷漠。风塔见状挠挠脑袋，道：“风情啊……”
风安摔刀，说道：“我是风安，再说那名字不娘们吗？”他大哥一有事就喊那个名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风塔正直的说：“不娘们，爹娘给的名儿，不娘们。”
他重复了两遍，试图让这个说法成立。其实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确实觉得那名字娘们，不然不会由着风安改名。他不大会说话，只能默默瞧着自个的弟弟一遍遍的磨刀。
这时，走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年。风安眯了眯眼睛，心中比划了他的身高，竟然比他还高一点。整个人又瘦又长，像根瘦竹竿。
他才十三岁、还是十四岁来着？
宋明谷远远的便停下，没有上前。风塔看到后招招手，看着人不过来，便说：
“他就那样，不说话不爱接近人。”
这是风安第一次看到宋明谷。
往后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次数多了，他才看清这特别厉害的少年原来长得很好看，青涩苍白。但是脸上尽是冷漠阴狠，眼神像是刀子似的。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何宋明谷每次出鬼岭都要穿上斗篷。
这张脸没有威慑力。
真正有所交流，是在风塔被囚禁之后。
他拼了命的做任务，命都不顾。好几次差点死在任务中，，命大活着回去了。数次下来不死半残，做任务的速度慢下来，最后一次任务回来才发现风塔死了。冲上山找孙先生，找遍满山还是找不着。
伤病堆积在一起终于爆发了，昏睡了几天几夜差点醒不过来。醒来时躺在自个的屋子里，一个瘦竹竿蹲在地上在默默的熬药。
风安眼睛亮了亮，随即看清后失望，他说：“怎么是你？”
宋明谷扇扇子的手不停，冷淡道：“除了我，没人敢救你。”
风安自暴自弃：“谁让你救了。”
宋明谷停住，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声音冷了几度：“想死等我救了你再死。”
风安心中越乱，嘴上越爱扯淡，“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剥夺了我的自由！万物皆有灵，虽然我是个废物，废物也有自由！”
宋明谷没理他，径直走出去。风安吐出一口气，直直的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一片空白。鼻翼间有着微微苦涩的药香流转，让他清醒了些。
风塔好像死了。
对，风塔死了。
脚步声传来，他扭头，是宋明谷。他端着一只碗，将药汁倒进去。
风安瞧着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手中的漆黑药汁也越来越向他靠近，说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从的。你敢让我喝，我就诅咒你断子绝孙！”
宋明谷手快直接点了穴，将药汁倒了进去，最后嫌弃为他擦了把脸。风安被解开穴道后说道：“断子绝孙断子绝孙断子绝孙……”
宋明谷赏了他一记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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