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醉酒
神垣调整位置，重新摸出书翻起来，将头偏向另一边，回道:“不喝。”
空拾默默掏出一只酒杯，是他乾坤袋中珍藏的琉璃杯。倒出来一小杯酒，递到他嘴边，哄道：“这个酒酿的可好，酿造它的人一定特别温柔风趣懂事。博学多才的沈老师你尝一口，给我个回应。”
空拾没皮没脸的将自个造出来的酒夸了一遍，一边哄着他喝酒，这可不大容易。主要她想试探一下，自己是否掉马。
神垣给了她一眼，依旧板着张脸，“你想要什么回应。”
“酿造这个酒的人，是不是温柔风趣懂事。”空拾挺直脊背。
神垣收回眼神，将注意力放到书籍上，“不用喝我便能告诉你。”
“是！”空拾咧开嘴，笑得灿烂。
“不是。”神垣勾起嘴角。
空拾挺直得像小白杨的背松弛下来，蔫了，愤愤道，“她就那么不好？”
神垣翻过一页，清冷的嗓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太好。不守礼数，离经叛道。”
“啊？”空拾还以为她曾经做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知道？
空拾手指在脸蛋上点了几下，迟疑了下，干巴巴道：“这么差劲？”
神垣合上书，目光对上她的，否认道：“倒不全是。”
空拾尾巴翘起来了一些，握住他的手知足的拍了拍，“沈老师果然明察秋毫。”
神垣哼了声，却没将手抽出来，闭上眼睛靠在垫高的枕头上，“她从小就被家里人打着长大。”
空拾正在抚摸他的手顿住，接着覆盖在上头捏了一把，“正常。”
“长大之后，还被姐姐追着打。丢人丢到别人家去。”神垣面无表情继续说道。
空拾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曾经鸡飞蛋打的岁月，莫名觉得皮有些痛，有些怅然。
巫逾对着外人是一副高高在上，强硬傲慢的模样，对着她仿佛解锁了暴力的血脉，一言不合抄起柳枝从后山追到西方天印都是发生过的。
她那时候也不正常，被追得还挺快乐，笑嘻嘻的被抽。认为逃还要逃的，不能傻站着被抽。
但是为了给巫逾留点面子，便偶尔让她得逞抽她几下，反正她不会夹杂灵力抽她。
怪不得每次神垣看到她，仿佛在看智障，一次都不救她。
空拾尴尬的挠脑袋，解脱道：“小孩子都顽皮。”
神垣神色诡异的看她一眼，转过来面对着她，失笑道：“她那时候都成年了，长得比我还高。”
空拾觉得自己幸好没有喝酒，不然铁定呛着。她还以为按照他双耳不问世事的性子，是不会将山下家门口发生的事情记在心里的。
她厚着脸皮开脱道：“童心未泯童心未泯。”
神垣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空拾有些架不住他这样打量，松开握住他的手，端起一杯酒，“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你要是渴了我可过意不去的，怎么能被渴着？”
神垣垂眸看着酒杯，抿嘴不接过。
空拾从没想过能轻易的灌他酒，便随口一说，“怎么着，我喂你？”
他思考了几秒，坐了起来，“可以。”
我觉得不可以。空拾脑海失去思考能力一瞬，觉得眼前的人大概被夺舍了。
忽然醍醐灌顶，脸皮变厚的神垣，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放弃？
空拾瞄了眼杯子，觉得这个大小不可以，太少了。不过，先将就着用。
她坐上床沿，晃晃腿舒缓一下麻痹的双腿，将酒杯端到他嘴边，期待的看着。
“要是觉得不好喝，我还捎了几颗果子。”
神垣看了她一眼便垂下眼睑，就着她手中的琉璃酒杯不紧不慢的喝着。一杯酒下肚，空拾有些肉疼，酒杯太小了。
眼前人目色清明呼吸规律，没有半分醉意。
她想起来，以前他喝醉也是这幅模样，不过倒头就睡。如今这样是醉没醉，心中没谱。
更没谱的是，方才他那番话似乎是专门说给她听的。所以想把人灌醉了，留点时间自己消化一会。
“沈……”
神垣没等她说完，眼皮一搭，靠在枕头上沉沉睡去。空拾喊了他两声，松了口气。将人拖进被窝里，搭在脸上的发丝也被撩到两边。
她低着头将人细细瞧一遍，深深觉得他长得好看，就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留下一块粉红的痕迹。
身下的人没有反应，任由她为非作歹。空拾觉得滑嫩又摸了两把，轻声疑惑：“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空拾想，他一定是认出她来了，不然为何毫无顾忌的对她这些，又为何在她失忆时送了一副与她曾经所用相同的手套。
她这张脸与前世不尽相似，但也没什么大不同。空拾抚上自己的眼睛，心中微妙的沉重，它倒是好了。
重活一次，老天爷送了她一个完整的身体，算是很大方了。
神垣平躺着，呼吸绵长，他睡着的时候散去一些原本的冰冷，棱角舒缓看上去有些不设防。
空拾凑近了想观察他受伤的眼睛，睫毛轻颤微微扫过她的手指，她微怔，收回依旧搭在他脸上的手。
眼睛四周并无受伤的痕迹，要么是后续治疗的得当及时，要么他的伤是由内而外，而非外伤。
曾经鹤族的小圣女教过她许多招式，譬如简单的治疗术或是后来照顾眼睛的方法等等。
其中有一个是如何探查内伤，空拾估摸一下自己与他的差距。
大概灵力还没触及到他，自己就会被他的护体神力打出去。
空拾瞧见他眉头微皱。
他皱眉有时是因为有事要处理，不过如今他两袖清风乐得自在，除了个到处乱跑但没闹出大事的初镜以外，没什么能让他留意的。
神垣是疼的。
不知何时这个伤便会突然发作，只有靠他忍着，至多不过将眉头微皱。当时用了很好的药治疗，将绝大部分的伤治好了，但依然留下点残根。
空拾鬼使神差的抚上他的眉头，按了几下想将它抚平。后来干脆两只手一起用上，在他眼周揉捏。
她用上了当年为自己缓解眼睛的手法，亲测多少有些功效。
空拾哼哼唧唧的为人按摩，一边想着：算你幸运，这个指法天上地上估计只剩下我一人知道。
大约是将人伺候的舒服了，神垣眉头舒缓，然后一个翻身将人压在床上，手臂牢牢的压住她。空拾差点口吐魂烟，颤巍巍的推了几把，手臂纹丝不动。
她想既然逃不了，那就睡着吧，至少比地板强。空拾侧过头看人，一张俊脸埋在她脖颈处，均匀的呼吸着。
空拾翘起腿，拍了拍身旁人的胳膊，“你当初怎么会变成孔十小姐的老师？”
她没想过他能够回答，就是不吐不快，其中太过蹊跷。方家、礼家、孙家、初镜，未来说不准还得加上一个祭祀。
正在思绪混乱之中，旁边的人将头埋了埋，低低道：“恩？”
空拾一惊，差点跳起来，手臂拦着没能蹦跶成功。这声音将她耳朵弄得酥麻，被勒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的空拾，默默的扭过头。
他莫非这是还有些意识？
空拾扭过头，打量着男人的变化。一张脸红扑扑的，耳朵也染上几分红晕。
上头了！
空拾忧郁的想：不会吐吧。
介于曾经的经验，神垣虽然酒量不行，酒品还是很不错的。不会吐的，大概。
两人离得本来就近，她这一转头几乎鼻子对鼻子。他的鼻子戳得她有些痒，便重新扭过头呼吸新鲜空气。
“你要是听得见就吱一声。”
半晌，原本平稳的呼吸渐渐的缓慢的加快了一些，如愿的传来一声极小的，“吱。”
之后微乱的气息又慢慢的平稳下来，呼吸渐渐均匀。
“哈……”
空拾捂住嘴，笑得天花乱坠眼角泛泪，差点背过气。
以前喝醉酒怎么没这么可爱，光顾着睡觉去了。
她清清嗓子，平复心情，“我问你，你是谁？”
很一会儿，才轻轻答道：“男人。”
这么说，没毛病。
神老师，很聪慧。
“那我是谁？”
放在她身体上的手臂，微微左右抽动一下，仿佛在感知。空拾被蹭的有些痒，之后听到他确切的回答：“女人。”
空拾：“.…..”
情理之中。
继续问道，“你为何会会成为孔十的老师？”
按照他的性子应该是无法被别人驱使的，可偏偏入了十方山做老师，教一个不算豪门的孔家十小姐。
“有奇怪的气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像是在火上飘落的羽毛。
“气息？”莫非是那个一心为孔十报仇的男人，或是初镜？空拾思索着。
身上的手又紧了紧，将她勒出小蛮腰，空拾庆幸来南山的路上掉了几斤肉。
“国都外围的客栈，天字房，还有温泉洗澡……”最后几个字后声音越来越小，任凭空拾怎么唤他都不吭声，呼吸平稳缓慢。
空拾想了下他的描述，背后毛骨悚然。原来当时将她搬回床上的是他，她记得当时好像似乎……没穿衣服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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