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清晰
空拾开导自己，大丈夫不拘泥于小节。
所以当时神垣感知到来自她的奇怪气息，因此一路追寻而来。
空拾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何特殊的气息，至多比旁人多几分上界的灵气。
可她如今弱的自己都不忍心看，一看便潸然泪下，气息也该冲淡许多。
他为何能够在她出现在凡世的第一天，便寻到她。
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神族的能力使然。
种族天赋！
不知为何神垣没有将窗帘束起来，木桌上的油灯燃尽熄灭，整个屋子陷入黑暗，唯有隐秘的缝隙中浸入一丝白光。
夜深入梦，空拾就这么被压着睡过去。她在梦中纵觉得一个大石头压着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好言相劝却依旧如此，便开始了拳打脚踢，次次都被闪过去，仿佛打在虚空之中。
突然间她挥出一拳，一个重物落地伴随着一声闷哼。这一个挥拳将空拾弄醒，她有些茫然，觉得肚皮上轻松了不少。
身边的床位还有余热，说明不久前还有人躺在上面。
是谁呢？
空拾蓦地想起来：“神垣！”
一只纤长的手抓住床边，接着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男人露出上半身，发丝有些凌乱，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空拾，重新爬了上来。
空拾将手乖乖的放回身体一侧，难得心虚的看者天花板：“没摔疼吧？”
神垣背过身去，将后脑勺留给她，初醒的嗓音有些暗哑：“你说呢？”
空拾不清楚打到他哪块地方，转转眼珠子，扯过他的手臂：“那我帮你摸摸？”
神垣一僵，想收回自己的手，感觉一双手滑过他的手臂，下一秒一个身影滚到了地上。
“哎哟。”
空拾叫了一声。
神垣连忙坐起来，地上的女人揉着屁股，脸上堆满了笑容。他脸色阴沉，他明明没有推她。
“你看我也滚下来了。你要是还不高兴，我再滚一次又何妨？”
空拾小碎步回来，想要重新爬上床，却被他一根手指顶住脑门。神垣平躺着，一双眼睛浓得像墨。
空拾立马笑得比花还灿烂。
神垣将手收回去重新闭上眼，看上去是要睡个回笼觉。
他昨晚鬼迷心窍，被哄一哄就自愿喝了一杯酒，仙界最烈的酒之一。
醉酒后做了什么他大部分都不记得了，隐约记得被摸了好几下。
至于是谁摸的，还有谁敢摸他。
他难得不是在睡梦中修炼，安稳的睡了一晚上，没想到被她一拳打下去，胸口隐隐作痛。
神垣一想到她嚣张讨好的笑，忍不住叹气，干脆眼不见为净。
平躺着的男人眉头又皱起来了，很疼吗？空拾有些后悔，没有问清他这眼睛是否能够喝酒，是她的疏忽。
迫于良心的谴责，她撑在床铺上：“我能帮你缓解一下。”
神垣将头转过去，不理她。胸口怎么缓解，摸吗？况且这点小疼痛。
“不必。”
这幅模样看在空拾眼里，倒是像在生闷气。这个傲娇的样子，空拾有些想笑。不过事出有因，确实因她而起。
“别的不说，这门技术我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空拾吹起牛皮，良心都是活蹦乱跳的。
神垣睁开眼，神色古怪：“技术？我不要。”
接着整个人转过去，用背部对着她，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媳、呸，沈老师，你就让我试一试，你忍心拒绝我这么一个貌美动人温柔贤淑风趣幽默懂事靠谱的姑娘吗？”
舌头都捋不直了？
神垣清淡的嗓子传来，带着一丝嘲讽：“我忍心！”
这么一说他心里舒畅多了，一丝压抑的浊气顺着这三个字吐出去。
一炷香后，神垣笔直的躺在一侧，闭着眼睛任由一双手捏捏揉揉，鼻翼间尽是淡淡的花香。空拾一边回忆着当初的手法，一边小心翼翼的按着。
“如何，爽吗？”
神垣没忍住，说道：“女子不可如此粗俗。”
“哪儿粗俗？我这是开朗活泼温柔贤惠直率感性。”空拾捂住他的眼睛，笑道，“你说是与不是？”
神垣小半张脸被遮住，他能感受到她离他很近，香味若有似无的往他鼻子里飘。他的耳朵渐渐发热，只能闷声不吭：“……”
空拾笑眯眯。
神垣感受到眼睛确实舒适了许多，想起来一些过往，缓缓开口：“这些谁教你的。”
空拾勤恳的动作滞了一瞬：“一个旧友。”
想了想，以缓缓叙事的口吻说道：“你应该认识，鹤族的圣女鸣楚。”
神垣波澜不惊：“有些印象。”
空拾第一次见到鸣楚的时候，被追着小半个苍灵湖畔，啄了一身口子。她不太出苍灵湖畔，走过最远的距离是被她拐到南荒边界替她治眼睛。
这后来成为了空拾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神垣挡开她的手，站起身找来外衣穿上，束白绫时停顿一瞬：“生死由命，都是劫数。”
空拾往床上一扑，摆了个随性的姿势，一手拽住他腰间的一撮秀发：“忘了问你，神尊是何时认出我的。”
自从神垣度过诱元期，真正代替父亲担任神尊之后，四海八荒皆尊称他为‘神尊’。
空拾不太出现在这些人面前，便一直喊他为神垣君或是神垣。这个称呼从她嘴中喊出来，有些新鲜有些诡异。
神垣站起身开始清洁，这束秀发直接从她手中滑了出去。空拾搓搓手指，触感依旧在。
“我不蠢。”
空拾摸摸鼻子：“为何会认出我？难道我身上有奇怪的气息？”
神垣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被她的疑问冲击，轻描淡写道：“又在胡想什么。”
空拾翘翘腿，挑挑眉：“那为何神尊昨晚一个劲的往我脖颈里钻？人家怪害羞的。”
神垣蓦地变了脸色。
“不可胡说。”
“没胡说，不过神尊还没来得及对我胡闹。”空拾煞有其事，从破罐子破摔的摊牌之后，她更加得寸进尺了。
“不知羞！”
“神尊这话说了好几万年，不腻歪么。再说了，这是遵从本心，也要羞一羞？”
空拾扯淡不用吹牛皮：“你们仙者总说守住本心，既然欲望是本心之一，又何必逃避。”
她喊神尊还喊上瘾了？神垣有些不悦。
他将这些话全都阻隔在耳外，这些年下来对她的胡言乱语已经有了自动屏蔽的能力。
空拾记起一件事，垂下眼睑，突然看见手臂上的怨咒，她恍然大悟。
“礼家的小子邀你去江南作客。”
神垣虚虚一指，被她踢到地上的外衣飞到她身上，空拾猝不及防被盖了一脸。
“先回一趟方家。”
南山准确说来，是在西南方位。当初从中部的施庄绕了不少路，如今回到同在北方的兰陵，却没那么远。
当时出来的时候礼华容还在方家做客，不知现在还在不在。谈个生意应该没那么容易？
她将外袍扯下脸部，抓紧在胸口以一种虔诚的姿势躺着。
神垣问，“你做什么？”
空拾默默闭上眼睛，心想：老子被你压了大半晚上，你问我？
因此声调平平，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昨夜神尊将人家压得好累。”
不然她也不会在睡梦中奋力反抗。
有完没完了？神垣手指微动，被扯下的外袍重新回归她的脸上，将那张方重见天日的脸捂上。
“唔！”
空拾在宽大的外袍下折腾了几下便熄火了，像条咸鱼一样瘫着。
神垣瞧着床上被掩盖的严实的人，摇了摇头。轻声关上门，去准备下一步的事情。
失去阵法的南山经过无根雨的洗涤变化十分快，不过第二天气候便温顺了许多，不如前些天宛如炙热的猛兽。
疏玉正在大堂与礼家弟子进行交流，神垣考虑一瞬决定去他屋子等着，因为人少安静。
他站在窗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似乎还留有柔软的感触，散发着微弱的花香，像是天印后山的伽罗花又像是章悦山的莲花。
他握紧手，将手负在身后，重新注视外界的喜怒哀乐、忧愁期盼，并且思考着他这趟下凡的目的。
神垣来到凡世这么多年，初镜一直不显山不漏水，一丝魔气都没有泄露过。
此番来到南山，明确的知道初镜参与到了凡世之事，那么势必要将人捉回去。而他身上的魔力，不知为何似乎弱了许多倍。
神垣自己当年受伤没来得及修养 ，神力差不多只剩下十分之一；下到凡世神力又会被抑制，差不多又是十分之一。
如此一来，他身上所留有的神力不过百分之一，若不是受伤原本该是十分之一。
可从那阵法中感知，魔力依旧是四海八荒最为纯正的，但是强度与他不分上下。
他可没听过神魔实力互相牵制，命运相连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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