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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鸿门


  宴会当天,空拾准备独自赴宴,临去前以几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同那只剩一口气的老顽固起冲突,再怎么着他都得给圣主一个面子,主要是探探底。

  虽然他也没指望空拾基本没碰过这方面事的脑子能有多大的敏锐力,于是空拾带着以几一起去了,反正他一直想跟着她去南荒捞一个‘奴仆’的职位混吃等死。

  空拾以往参与这样的宴会都是压着点进去,等人该说的说完,喝过一杯清酒,便撩撩衣袍退场了。在场诸位都是来吃吃喝喝交朋友的,她不羁的作风又摆在哪儿,谁会在意一个本就脾性不像仙界人的来去,不过是看在千寻的身份上装模作样地问声好。

  够给面子了。

  这次依旧打算延续以往的作风,空拾折腾了一身她最看得过去的衣裙,在巫逾的逼迫之下放下了发带,苦恼地坐在镜子前面,最后巫逾败下阵来叹着气为她挽发。

  魔族之人身体一向好得令人眼红,巫逾穿着单薄的里衣站在她背后弄着头发,空拾的头发是她身上唯一被当作女人的地方——又长又直,黑得像一匹丝绸。

  巫逾抓着一把头发道:“回去之后,找个时间把老演武场修一修。”

  老演武场就是千寻自己劈出来的那间,藏在层层爬山虎后面,年纪比她空拾还大。

  空拾笑了声:“哟,你不生他的气了?万一回去又是一张药管盟的账单怎么办?”

  巫逾思考了一会,回答道:“也只能替他还了。”

  空拾一听不对劲,觉得她大姐今日实在既大方又善良,刚想转头看看她哪里不对劲,头上被赏了一颗栗子,疼得她差点咬着舌头,之后一直老老实实端坐着没敢显猴形,她点点头又问道:“修老演武场做什么?”

  “太久没用过,里头都长草了。”

  巫逾拍拍她的肩膀,空拾头上用木簪子挽了个简简单单的花,平日里巫逾虽然也倒腾自己的头发却没挽过这个模样,这只花费了她尊手不到一炷香的发髻,简单得连一位手艺活好一点的男子都能学会。

  但空拾很喜欢,只为了巫逾极其用心的对待她。

  不过她不畏艰难地质疑了句:“戴着木簪子去宴会?”

  巫逾抚过空拾脑后雕刻着花纹的木簪子,这根簪子在她身边有些年头了,可她从来不用,巫逾指尖微用力将手收回身侧,空荡荡地垂着,轻描淡写道:“只有这一样,我得把它交给你,不准弄丢。”

  空拾连忙应和:“我回去就把它供起来。”

  巫逾鼻尖溢出一声极淡的笑,带着一丝并未被察觉的疲惫,她挥挥手将人赶了出去,见她还想回过头说些有的没的便道:“滚吧,往前走。”

  空拾搭着门框丢下一句:“你这人怪不温柔的,再这样对我,我回去就把老演武场拆了。”

  话虽如此,她已经开始盘算着从何处开始下手,翻修那座整个呈现出山沟废弃房屋又毫无人烟气的老演武场了。

  龙宫这些天快马加鞭把中心宫殿修缮完成,龙族喜欢金碧辉煌的建筑,现任圣主虽然没有走了前辈的俗套老路,但依旧得为了其余热爱光鲜亮丽的族人考虑。折中一下,整个宫殿晶莹剔透,还不可避免地贴上了几块大金子。

  因为时间尚未到,以几并没有催促她,任由她沉浸在自主世界中,直到看到了一位神仙,他才打了鸡血似的冲着她小声喊道:“回神回神!”

  满脑子修缮屋子的空拾从泥瓦中回过神,一抬眼看到前方慢悠悠走着一位三界宝贝。空拾一直觉得此人是个守规矩守时的好神仙,但眼看着快到点了,此人还在漫不经心地走着,一点赶路的架势都没有,同她一模一样。

  空拾跑上去同他肩并肩,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以往同她差不多高的神垣估计早就提前让开一步,免得被撞得踉踉跄跄,把男子汉的面子丢得干干净净。可如今的神垣只给了她一个眼神,纹丝不动稳稳当当地继续向前走着。

  但明显脚步加快了,神垣不温不火道:“快迟了。”

  空拾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一声不吭了许久,神垣微微偏头见她在后头跟个影子似的,每一步都踩着他影子脑袋上边。空拾满肚子的好话涌了上来,开始哄他:“神尊大人的后背实在是太过英俊,小仙不舍得走上前。”

  神垣彻底不看她了,只听到他背过身道:“无趣。”

  中心宫殿之前站着两排护卫,还有管事在招待着宾客,一点都不像随意举办的谈话会,不过当下时间差不多到点,进去的人一个手指就能数得过来。

  空拾靠着石柱子,全身被它遮挡住,她问道:“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神垣的存在感略强,只不过站在一侧已经招引了许多视线,尽管并非人人都见过他,但这一身明晃晃的神威,身份已经昭然若是。有人朝着此处跃跃欲试,生怕被人捷足先登,但碍于里头坐着这场宴会的主子便依依不舍地往里走着,一步掰成三步走,走出了良家妇女的纤细敏感。

  神垣道:“跟着我。”

  空拾耸肩跟在他后头,顶着背后张牙舞爪得几乎实形的目光毫无压力地走了进去。刚踏进门,一瞬间满座寂静,下一秒众人齐齐跪下,无比虔诚用心地喊道:“参见神尊大人。”

  一股强大的香火气扑面而来,其中包含了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愿望都数不清,空拾趁此机会挑了个空地悄悄地摸了过去,一旁的人只顾着注意前面,没留心角落里多了一个人。

  空拾看了一圈,眼尖地发现盘将此龙并不在此处,主位之上是空的,他的两位弟子一位在外头迎客,另一位站在一旁处理事情。而另一侧则坐着神垣同无花,两者一边占一个位,显然都不想被过于关注。

  座下数位都在撩着衣袍重新入座,旁边那位仙友这才发现她,诧异又尴尬地朝着她颔首示意,刚入座没多久忽然反应过来这身衣裳代表的是何人,顿时正襟危坐不动声色朝着旁处挪了臀。

  盘将此次请的人来自四海,密密麻麻得几乎塞满整个中心宫殿,空拾甚至在对面看到了一向不对付的南天涯诸位,一身身的腱子肉把她眼睛塞得满当当。在场诸位皆是脸色欣喜,似乎并未有人知晓今日一宴到底为何,也有可能是因为看到了三界宝贝而欣喜若狂。

  看这阵势,这个不知所谓的宴会未必‘不会太长’。

  “巫逾尊主?”后侧一道声音略显迟疑。

  空拾微微偏头,那是一位身穿浅衣的男子,他面上一红连忙道:“原来是君上,小仙冒犯了。”

  空拾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道:“小仙名为清风,随真微长老一起赴宴。”

  神垣下方果真坐着一位披麻戴孝的神仙,精神抖擞地挺直脊背,前方碗筷未曾动过,果不其然是真微,旁侧还有一位,坐得没有像真微一样背后背了块木板似的,没有突出的亮点,整个人融入整体之中。

  清风道:“旁边那位是苏水长老。”

  长老会之人,竟然也来了龙宫,盘将用什么吸引了他们这群老古董,冒着被摇摇欲坠的瓦片砸得屁滚尿流的危险来参加这一次的宴会。

  时间已经过了,盘将依旧未来,他两位不离不弃的弟子谈了会,一位绕着后路偷偷溜了出去,站出来一位长得比较聪明的,说道:“宴会开始,家师尚有事务缠身,马上便会赶来,诸位先请欣赏仙乐。”

  盘将被迫当吉祥物四万年,经手的事务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以几在她旁边暗道:“有阴谋。”

  叮铃哐啷的敲打声以及衣裙飘飘的舞女把当场大部分人的眼神勾走了,还剩下一些心思重重者,譬如空拾譬如这几位。

  隔壁桌的一位男仙朝着她虚虚一敬酒,尚未等她有反应便自顾自一饮而尽,又道:“听闻此次东南荒之事,章悦山的巫逾尊主耗神费力,尽管救下东荒万千生灵,自己却受了重伤,至今还在龙宫修养,称得上是东荒的大恩人了。”

  另一位女仙连连附和,眼神却止不住地往上面瞟:“据说尊主她老人家此番伤重,连药管盟的医药仙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神尊大人出手相助。君上,您同神尊大人相识是吗?”

  男仙插嘴道:“不准问这种问题。”

  女仙冲着空拾笑了笑,举酒赔礼,又重新扭头去看上面的神垣去了。

  只是来打听消息的小神仙?还是话中有话另有所指?看服饰是龙宫本地的人,看坐的位置应该就是个平凡的小神仙。空拾来得晚,没好意思厚着脸皮顶着数道视线走到前面的位置,只好坐在下面当民众。

  这个位置连献舞的舞姬都只能看到一半的身子,下面的莲花裙是如何盛开,她是没机会见识到了,只能听着来自前面的啧啧称赞来聊以慰藉。但此处熙熙攘攘的小声音也光明正大得多,讨论舞姬讨论圣主或是讨论神垣,当然后两者居多。

  空拾满耳朵都是女仙娥们兴奋又幸福的声音,怀着几分对话本子或是史书中写着的人的好奇,有人不畏艰难地来同她搭话,她受宠若惊地想着自己该怎么逃到前面去当个孤独的君上。

  舞蹈换了四五个,乐谱都被仓仓皇皇地翻过去小半。突然外头传来纠缠的声音,甚至出现了兵器抽动的声音,隐隐听到一女声喊道:“圣主!”

  无花伤未痊愈,脸色苍白,皱着眉头时气势更甚,夹杂着丝金戈铁马的风雨气,他问道:“外面何人?”

  满座喧嚣停止,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位护卫,跪在下面回话道:“是一位宫女,她说东边出事了。”

  “何事?”

  “她说东边有魔气。”

  空拾瞳孔微缩,深吸着气将手中酒杯放下,上面赫然一道歪斜的裂缝,将酒杯一分为二变成了废品。

  外面踉踉跄跄闯进来一位宫女,突然匍匐趴在地上,露出的脸上七孔流血,口中还抑制不住地往外吐着血块,浑浊的眼珠子费劲地朝着一处张望着,却始终不成焦距,嘴里还囫囵不清地念叨着一句话。

  “为、什……么……”

  尾音未散,她便心有不甘地垂下头,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就此长逝,末尾颤抖的气声像一把刀子割着每一个人的喉咙。

  一个人喊道:“她死了!”

  无花道:“派人去查看。”

  以几一个伸手没抓住人,眼睁睁看着空拾就近蹲下摸索。

  空拾查看着她身上的伤痕,一击致命,体内灵脉具断元丹碎裂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可见下手者是位修为深厚经验老到之人。她将宫女脸上的发丝拨开,就着鲜血淋漓的面容,想起了此人是谁。

  先前替无花送药的宫女。

  空拾吸吸鼻子往下凑了些,手在她身上滑了一道,只有稍许的魔气残留,若她当真去过东边,怎会如此的浅薄一层?

  “君上这是何意?”开北上前两步问道。

  这是盘将的计划?

  空拾一拱手朝着上面坐着的两位道:“小仙尚有急事先走一步。”

  没等上面的两位做出回应,她便背着后退几步,而后转过身大步朝外离去。空拾心中沉着一块石头,直到宫女出现才开始分崩离析,露出里面狰狞的棱角。

  空拾直接瞬移到东边别院,大门被拆得只剩下框,石桌翻倒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以几的珊瑚窝也拆得七零八落,里面铺着的棉被成了一堆堆的棉花,可怜巴巴蜷缩在角落。

  空拾绕过地上的残余,突然喊道:“大姐?鸣楚!”

  然而纵使她里外找了一圈依旧无人,除了留下的烂摊子和满目疮痍,里面住着的两个女人全都不见了。

  空拾寻了个空地方正想掐诀使出寰宇搜寻术,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断了她刚刚运行起来的灵气,空拾行岔气呛了一声,扭头就看到神垣正牢牢地抓着她,身后却空无一人。

  神垣:“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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