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走了
离开那天天色尚早,驻守边境的将士正在换班,耳边只有铁甲互相摩擦的声音。
火堆旁熄灭着一团乌漆嘛黑的材料,隐隐透着红色的火星,偶尔炸一炸,炸出硝烟味。
空拾有时候被风阳练累了,跑来这一坐蹭吃蹭喝,用火烤鹿肉温奶酒,吃饱了再回房。
“君上,今儿这么早就起了?”说这话的是巡逻队的小队长,一张扁平的脸红彤彤的,看到她后停下脚步原地跑着步。
“有事,你们继续。”空拾搓了搓手。
“哎对了,君上您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他正想走,忽然想起这事,于是问了句。
空拾一愣,接着从记忆深处捞出自己档案里写着的出生日期,那是千寻当初把她捡回去的日子,千寻当年将她归入族谱的时候用的就是那个时间。
“您来这好多年了,今年兄弟们给你过个生辰?”
“行,等我回来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空拾摆摆手,朝外走去。
“君上,近些年不太平,您别乱跑啊。”
“得嘞。”
“君上怎么没见您拿账本......”
“废话这么多讨不着媳妇。”
“......”
两道结界划分了仙魔二界,隐约能看见对面哨塔上站着的魔界士兵。
出去的路远而崎岖,好不容易拦截了一朵干巴巴的云,才停止了她徒步的前程。
那几天空拾快马加鞭,把行程硬是缩小了一半,一踏进西荒雪原身上立马一凉,手臂上能起几颗小冰渣子。
一眼望去除了经商的小仙以外几乎没有人。
十几年过去......无瑶应该长大了?
可这只有大冰块和小冰块,连个人形冰块都屈指可数,哪儿来的她软萌可欺的小弟呢?
空拾只能沿着路慢慢走,把斗篷罩着整张脸,以免冻成面瘫。
她走了几个时辰,直到闻到一股血味,不似清新无浊的味道,反而有一股咸味,像魔族。
魔族?
不论是谁,得去看看。
空拾朝着那处赶,从一片荒芜的冰雪地方到了另一处荒芜的白色世界。
血腥味越发的重了,其源头在一处山洞里,外侧还能看到一摊尚未干涸的血迹。
有人。
空拾吸吸鼻子,心中古怪,觉得这味道熟悉又不太熟悉,熟人的气味基本不会改变,至多变淡变浓,这像是......走火入魔。
洞内没有光亮,一踏入领域,原本极淡的味瞬间暴涨,浓郁得空拾屏气往前走,不过短短几步路,便再也看不见前路。
空拾边走边摸出一颗夜明珠,另一只手正在握拳做准备,身后窜上来一个人捂住她的嘴往后带,力道之大之狠。
空拾向后一肘,被对方握住,接着她的膝盖处被人一踹,腿软往下跪。
身后这位是个老手。
老手声音嘶哑:“别乱动。”
这个声音......
空拾点点头,对手依旧一手牵制着她,另一只手似乎在摸索能栓住她的东西,东西滚落了一地。
空拾吞了口唾沫:“大姐?”
对方一愣,接着一颗夜明珠出现在空拾脸侧,对方握着她脸颊捏了捏,松了口气。
“是你?”
“大姐!”
“嗯,别嚎叫。”
空拾把兜里的几颗夜明珠全拿出来,在地上摆了一圈,巫逾靠在墙边神色蔫蔫,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衣袍。
魔味四溢。
空拾往地上一坐,激动得口不择言:“你这些年跑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当年你你你......”
巫逾抬起眼,冷淡的一眼,空拾闭上嘴,临了补充道:“您说......”
“盘将死了是吗?”她问。
“你走后没几个时辰便死了。”
“怎么死的?”
“大卸八块,死在北荒二合山地底。”
“二合山......”
巫逾耐人寻味地念了两句,接着捂住肚子弯下身喘息几声。
“你怎么会来西荒?”
“无瑶让我来的。”
“不可能!”巫逾握住她的手,苍白的指尖绷紧,她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指甲又尖又利,几乎掐进空拾肉里,“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空拾蹲下身子,捧住她消瘦的脸,“你告诉我他怎么了?为什么这十几年没有音讯?”
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中,外头传来匆匆步履,巫逾捂住她的嘴往后拖,嗓音沙哑。
“我不知道谁给你的消息,记住,无瑶不可能与你联络,这辈子都不可能,藏好别出来。”
“你要去哪?你的身体支撑不住,回来。”
“不准动!你要是出事,我怎么与你师父交代?”
“我师傅?”
巫逾喉咙上下一动,接着说:“我送你的发簪还留着吗?”
空拾干涩地回答:“留着。”
“好好收着,敢弄丢饶不了你。”
空拾想拦住她,却被一记定身定在原地。
“空拾,希望下次见面你能长进些。”巫逾抬起手擦了擦她脸上不小心蹭上的灰,然后勾了勾嘴角,“等法术结了,赶紧回去,这地方又脏又湿,对你腰不好,回去记得用艾草熏一熏。”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么多?”空拾脸上有对方冰凉的手指,比周围经久不化的冰还凉,凉透了。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走了。”
唯一的联系随着巫逾的离开而消失,空拾说:“我们才刚见面。”
巫逾捡起地上的夜明珠揣兜里:“缺钱,拿走了。”
“......”
“啊对了。”巫逾抬起手制止她即将开的口,微微蹙着眉,“有些事是我做的,我就认,有些事他们不信便罢了,你得拎清楚。”
“什么?”
“当年在东海,可不止我一个魔,虽然不知对方是谁,但不出意外,盘将是他杀的。”巫逾冷笑一声,“一个魔族高手混入仙界,栽赃嫁祸黑事做绝,本事真不错。”
仙魔永远无法和平相处,即便是同界两族都无法做到共存,一方的利益必定在另一方的失败上。
“是他在针对章悦山?”
“或许。”
“千寻在哪?”
“......”没有夜明珠的光,空拾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一个轮廓,巫逾下颌紧绷,直视着某处,最终不咸不淡地回答,“我不知道。”
接着空拾被敲了脑门:“真走了。”
空拾一抬头,人没了,徒留灰尘在暗影里盘旋。
巫逾留在她身上的是灵力锁链,比起以往惩罚她的,要细上不少,可惜她现在也是脆木,挣脱不了。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喉间似乎被重物压制,连呼吸都困难。
如果空拾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一定拼了命都要跑到她身边。
四个时辰后。
洞口有一女子跌跌撞撞跑出来,辨别一会朝着东边跑去。
“到底去哪儿了?真走了?”
“姑娘,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前方走来一个拖着车的老人,修为浅淡略薄,应该只是个普通散仙或者精灵。
“寻人,你可有看到一个女人?”
“女人......”他捋了捋胡子,“这老朽不清楚,不过我劝姑娘别往前去了。”
“为什么?”
“前方危险得很,血流一地,冰都成了红色......姑娘?”
空拾朝着那处跑去,尽力地隐蔽着自己,却没看到身后之人一改迷糊的慈悲样,掌心中一团青色的火焰,手指收拢,消失在掌心内。
在漫天冰雪中找一个人不容易,但是巫逾身上的魔味给了空拾一个机会,她寻着浓郁的源头而去,在某处三尺之外蓦地停住脚。
空拾心跳漏了一拍,风声雪声像是哀嚎,无数怨灵在她耳边咆哮,带来最坏的结局。
——结冰不久的冰霜下露出了一截黑色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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