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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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狭小的茅草房在风雪中颤抖，极目望去，一片昏暗，看不到一丝灯光。
叶菲从马车里钻出来，翡翠和灵芝紧随在后。窗帘掀天一条小缝，风就直往里灌，一路上，马车里寒冷如冰，手炉脚炉都不管用，两个丫鬟的小脸冻得发青。
“小姐，太危险了。”灵芝哆哆嗦嗦道。这样的贫民窟，身分高贵的人只会绕道而行，绝对不会靠近这里半步。
叶菲道：“点上灯笼，我们去看看。”
一条条窄窄的巷道里空无一人，灯笼能照到的地方，只有眼前那一小片，只能看见自己的脚。
翡翠生怕叶菲摔倒，把叶菲背在背上，三人在车夫护卫下高一脚低一脚向前走着。
天已经全黑了，天地间除了冰冷的雪和呼啸的风，再没有别的了。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灵芝哭着央求。这地方，太可怕了。
车夫也劝道：“小姐，不如我们明天再过来，现在天黑，也看不见什么。”
百姓们窝在自己家里，就算挨冻受饿，叶菲也没有权利闯进人家家里给人家物质上的救援。叶菲道：“有没有保长里正之类的人？”
让差役把能得到救助的消息送出去的，只有华阳侯。叶菲不待车夫回答，便道：“回府。”
两个丫鬟同时松了口气，浑身冻僵还能忍受，这黑不隆冬的，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的恐惧才让人崩溃。
华阳侯其实不太担心叶菲会出意外，不是他心冷，而是徐云峰在信里说，叶菲极有可能是来自神庙的仙女。仙女，怎么可能有危险？
晚上这一餐，他在清秋那儿吃的饭。清秋强打精神，尽心尽力服侍，但眼角还是时不时瞟一眼窗外。庑廊下一排灯笼被风吹得飘飘荡荡，光线也就时而长时而短。
这样的天气，一个小女孩在外面，可不要出什么事。
有了心事，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华阳侯已吃完，接过晨荷端来的茶濑口，清秋却觉得时间停滞不走。她吩咐一个小丫鬟道：“去看看五小姐回来了没有。”
小丫鬟回来禀道：“没有。十三姨太太在玄女阁等五小姐呢。”
姨太太们互不和睦，勾心斗角是府里的常态，谁最后一个来，姐妹们不约而同对付最小的妹妹已是惯例。跟别家不同，她们可没有跟别的姐妹结成同盟的嗜好，大家各自为战，使尽手段掳获华阳侯的怜爱。
老十三这么做，为的是什么呢？侯爷自己都该吃吃该喝喝，小菲用得着她操心吗？
华阳侯瞥了清秋一眼，起身道：“你歇着吧，我去书房处理一下公务。”
敢在他面前走神，冷落她两天就知道错在哪了。
清秋越想心里越是不安。老十三现在可是最受宠了，如果能得到叶菲的帮助，生个一儿半女，地位更稳固了。
叶菲回到玄女阁，已是疲惫不堪，她才七岁的身体，受不了在这么大的风雪走两小时。
两个丫鬟迈进屋子，身体微微颤抖，站了一会儿，才好一点。
怡然在屋子里，让叶菲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她亲手从暖壶里倒了热气腾腾的姜汤，用小银钥舀了，喂叶菲喝。
见叶菲奇怪地看她，她尴尬笑了一下，道：“我家里也有一个小妹，年龄跟你差不多，看到你，总会想起她。”
叶菲不知她说的是真的假的，但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倚在二楼厚厚的毯子上，由她喂姜汤，任她张罗着摆饭。
叶菲把两个丫鬟喊来，道：“一起吃饭，省得等会儿再折腾。”
其实是知道两人又冷又饿，十三姨太的姜汤可没有两人的份，因为十三姨在这儿帮着张罗，小芳没有煮姜汤，饭菜也没有准备，再不吃点东西，叶菲怕她们真的会着凉感冒。
怡然犹豫着要不要拒绝，涂了玫瑰花汁的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两个丫鬟站在两张拼起来的小矮几旁，怡然在这儿，给她们很大压力。哪家都没有丫鬟能与主子一起吃饭的。
怡然一直没吃饭，就是想等叶菲回来一起吃，等的空档只吃了几块点心。
叶菲很快发现她脸色不对，干笑两声道：“你还没吃饭？”
怡然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难道说因为自己要和叶菲一起吃饭，所以两个丫鬟不能在这儿吃？那是人家的丫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叶菲喊小芳：“快去煮姜汤下面条，让翡翠和灵芝吃点热东西暖暖肚子。”
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必须要入乡随俗。姨太太在府里再没地位，也是半个主子，现在又没有主母，府里其实就是她们的世界。让怡然和两个丫鬟同桌吃饭，那是要和她翻脸的节奏了，这个仇还是永久结下的。
两个丫鬟松了口气，拉起小芳就跑，一边帮小芳把灶膛烧得旺旺的，一边把身子烤得暖暖的，还一边吃下午剩下的点心，凉的。
这边，叶菲与怡然就着矮几相对而坐。菜不多，可是很精致，怡然带到玄女阁来的，都是厨娘的拿手菜。
叶菲吃得很多，埋头大吃。怡然慢慢拨拉饭粒，若有所思地看她。
清秋来了，带了四样菜，刚让厨房炒的，从食盒里拿出来还冒热气。
除了过年过节，她们基本不会坐到一起，就算在除夕的团圆饭上，也是针锋相对含沙射影，从来没有消停过。
怡然很勉强放下筷子站起来和清秋见礼，道：“十二姐怎么来了。”
清秋妙目流转，亲热地拦起怡然的手，道：“你我姐妹不用多礼，听说你在这里，我便让厨房做了几样小菜，送来和你一起尝尝。”
难道不是送给小菲的吗？怡然的表情怪怪的。
肚子里有了食物，身子就不太冷，何况屋子里烧了火炉，很暖和。叶菲已经恢复过来，拉着两人一左一右在身边坐下，道：“我不管以前你们的关系怎么样，现在都是我的姨娘，可要尽释前嫌。”
两人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清秋进府不到一年，华阳侯便纳了怡然，要说不怨恨那是假的，可怡然进府是个什么情况，清秋也清楚，捻酸吃醋不过是为了能争取到最大利益罢了。
怡然道：“小妹进府时，原想与诸位姐姐亲近，没想到姐姐们不喜欢小妹，小妹只好自保了。若是有做得不是的地方，十二姐包涵些个。”
清秋拿不准怡然话里有多少水分，有多少真诚，苦笑道：“不敢。都不容易，以后还是和睦共处的好。”
叶菲好奇地问：“你们以前对十三姨太做过什么？”
清秋用锦帕捂嘴轻咳起来，怡然也轻笑出声。
叶菲一张漆黑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对古代小妾们的争夫手段无比好奇。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楼梯却传来脚步声。三人一听就知华阳侯到了，都站起来。
“可有找到冻死冻伤的人？”华阳侯在主位坐下，眼望叶菲道。
叶菲摇了摇头，道：“想请义父帮个忙，明早让差役去各家各户吆喝一声，家里有病人又无钱看病的，我可以帮他们医治，若没有药，我也可以帮他们付钱。我们先跟一家药铺子说好，让他们先记帐，过几天来结帐就行。”
华阳侯看了叶菲半晌，道：“你想赠医赠药？”
“是啊，我们华阳侯府一直积德行善，不是吗？”叶菲很坦然。
怡然和清秋对视一眼，一齐道：“我们也可以去帮小菲的忙。”在府里早闲得发霉了，难得有点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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