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陨天劫
一个月后，在世界的范围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空中突然降下了强烈的光束，瞬间将美国白宫化为灰烬。
而就在人们为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性事件瞠目结舌，不断地争论着究竟是又一次的恐怖袭击，还是外星人的入侵时，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上空，又燃起了熊熊天火，把偌大的原始森林烧成了火海……
所以很快，关于这些不知是“911”第二，还是“天煞地球反击战”的争论就停止了……
因为更大的灾难发生了！
环太平洋的地震带上，由西至东，从旧金山到台北市，接二连三开始发生九级以上的地震！两座繁华似锦的城市在一夜之间化为一片废墟遇难者多达百万。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在人们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与悲痛中恢复过来，三天后，日本鹿儿岛再次爆发十级地震，紧接着富士山喷发，半个日本陆沉，震荡波及亚洲沿海所有城市！
举世的震骇之中……
南京，紫金山天文台。
“那家伙，说的居然是真的……”
彭展镇台长，无力地垂下了手中那份被他搁置了一年之久的报告：
“他居然看得这么远，算得这么准……”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吃下一整瓶。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会绝不迟疑地选择尽早地将噩耗呈报。
或许那样，人类还能尽早地采取措施……
可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台长，怎，怎么办？”美丽的女秘书看着眼前已经彻底沉入阴影中的领导，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彭展镇苦笑了一下，“上报吧……”
他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同时他也知道，这一挥手，已经把自己的锦绣前程，高官厚禄，全都送走了。
五天后，各国政府联合发布了震惊世界的消息：
太阳……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原因未知，但外表将迅速蔓延到地球轨道！
地球将彻底毁灭！
人类剩下的时间，只有不到60天！
三天后，水星被吞噬……
一周后，金星永远地从宇宙中消失！
面对着即将崩溃的世界，各国集中了所有的力量企图挽救地球的命运，有的人提议建造太空飞船逃向深空，有的人提议构筑行星发动机，就像《流浪地球》那样把整个行星搬出太阳系，但是……
无论什么办法，时间都不够了……
两天后，梵蒂冈教皇庇护十八世在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举行史无前例的盛大弥撒，祈求天主垂怜拯救世人，高达数十万的信徒参与了祈祷，但是……
就在那一天，由膨胀的太阳引发的风暴又一次抵达地球，高温点燃了空气，天空降下了熊熊天火，直接将大教堂化为了一片灰烬！
于是，恐慌、绝望开始迅速地在人们的心中蔓延，由此引发的暴乱、饥荒……也在世界的范围内开始弥漫。
“真主抛弃了我们，就是因为我们还容许那个崇拜上帝的国家存活至今！以色列必须从世界的地图上抹去，以此来取悦我们的神祇！”
伊朗的总统叫嚣着圣战，于是战争也再一次点燃！
但这一回，已经再没有世界警察，也没有联合国来制止了，各国的政府纷纷倒台，于是无政府主义也迅速在世界范围内扩张，许多人像疯了一般地抢劫、强奸、杀戮……
当然在这些人享受着末日里最后的疯狂时，也有的人在……
※※※
楚天行静静地站在北京工人体育馆外，最后一次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已变得有如圆盘的太阳，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在等……
等着那个在体育馆中举行赈灾义演的，新近崛起的偶像歌手——赵奕馨。
尽管这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也不会有什么人还有心情来听她唱歌，但……
“果然是她啊。”楚天行暗暗感叹。
在这个行将毁灭的最后时刻，依然固执地坚守着混乱中最后的秩序，坚持着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
这才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是自己爱了十八年，却因为身份的差距，而始终不敢告白的女孩。
所以，当体育馆的大门打开的时候，男生鼓足了全身的力量，冲到了女歌星的面前：
“赵奕馨！”他大声喊道。
“楚……天行？”女孩怔住。
楚天行：“反正就要死了，我不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赵奕馨，我喜欢你！”
时间似乎定格在那一瞬，女孩陷入了自己与世界隔绝了一般的错觉，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一个声音在呼喊：
“他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我……”
※※※
而在距离首都千里之遥的广州。
孙威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窄小的房间，和家徒四壁的空旷，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自己喜欢赌博，为了赌钱，他败光了家里的积蓄，变卖了房子，还欠了一屁股赌债，从人人羡慕的都市白领，变成了一文不名的乞丐，甚至被追债的人打折了双腿，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于是，终于不堪忍受的妻子，带着不满六岁的女儿跑了。
妻子走的那一天，他不敢去追，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所以他只能任由女儿哭喊着“爸爸，我要爸爸……”的声音不断地刮着自己的心……
任由悔恨的泪水流淌。
如今已经是末日了……
很快，这个破灭的世界，就会把自己这个早该死掉的人带走……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希望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见到自己的亲人，获得亲人的原谅……
尽管他更知道，这只是自己卑微、渺小，终成奢望的幻……
不！
不是幻想！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那扇绝对不会从外开启的破门，被推开了！
“爸爸～！”
稚嫩的童音中，扑到怀里的，是粉嫩有如洋娃娃般的女儿。
门口站着的，还有嫣然微笑着的女人。
※※※
当然，除了这绝望之中稍许片刻的感人，还有一则消息在互联网上悄然蔓延：
在南极洲，还有一艘马上可以起飞的宇宙飞船，它能带领大家逃离地球。
这个消息的真假，已经很少有人再去追究了，因为它已成为了无数人绝望的心中唯一的光明……
于是，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流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涌向港口，开始涌向南极大陆，寻找这唯一的生机。
—————————
而另一方面……
停泊在南极洲的地下岩窟，“命运”号的中心机房里……
庞大的计算机闪烁着荧光，稳健的手指，以眼睛跟不上的节奏在键盘上跳跃着。
“火星与地球的最近距离约为5500万公里，最远距离则超过4亿公里……”尽管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然而李玉铮的眼里依然投射着全神灌注的认真。
他在计算“命运”号点火后的飞行角度。
这就是一个月前，他忽然发现的那个“重大问题”！
虽然是在安全期内起飞，可以保证“命运”号不至于被太阳的高温融化，但是……
毕竟如今自己还没有能力开启能量偏导护罩。
而近在咫尺的太阳那巨大的辐射也不能不防。
那么，想要从这个暴虐的巨人眼皮底下溜走，就必须利用行星做掩护，计算好地、月交汇的时间，月、火交汇的时间，精确控制飞船的速度，确保飞船始终躲在星体的背面。
这种计算必须非常谨慎和精确，还必须考虑到膨胀的太阳所产生的引力对星体的影响，一旦出现误差——比如飞船飞向月球轨道的时候，月球正好公转到了地球的另一面……
那么“命运”号势必直接暴露在巨大的太阳辐射之下，那么就算飞船的舰体能够承受，他们这些人类的命运也堪忧了。
一行行的命令被准确无误地输入，于是房间中央的投影仪上清晰地太阳系全息模拟图渐渐成型。
“两者之间的近距离接触大约每15年出现一次，如果这么说的话，那飞行角度的数字应该是……对了子晴，2018年地火距离的数据你还记得吗？”
从电脑屏幕前抬起熬夜的红眼，李玉铮向着一旁的苏子晴问道。
她是他第一个想到的助手。
毕竟在学校的时候，苏子晴就是天文系的第一天才学生，论文答辩的时候连教授都被她驳到哑口无言。
“5760万公里。”苏子晴一边看着在电脑上运指如飞的舰长，一边说，“不过这个数据没有什么参考意义吧？”
“嗯？”
“地火之间的距离并非恒等。”女孩指了指电脑屏幕，“现在是2120年，你把100年前的数据代入公式，怎么能得出正确的结果？”
“可是我觉得……”
“而且这个运算的方法也不对。你把轨道计算转化为一个边值测定问题来处理，却忽略了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根据定向观测来定出天体在空间的位置。”苏子晴说着，一边走到李玉铮的身边坐下，“所以你要做的应该是这样……”
狭窄的桌子旁相邻而坐的男女，身体靠在一块，肩膀相抵的程度，是手臂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女孩圆润肩头的柔软……
而贴到几乎没有间隙的距离，也把属于少女特有的幽香，拼命地李玉铮的鼻翼间扩散……
而取代了他的手指，则开始运指如飞地在键盘上输入各式的语句：
“你看，如果把O设为恒星，直线AC为行星不受引力时的轨迹……”
“设行星从A到B、从B到C所用的时间间隔Δt相等……”
“A处的时刻为t1，B为t2，C为t3……”
作为北京大学天文系的天才学生，不可否认少女的运算的确严谨而条理清晰，一丝不苟的程度简直堪比牛顿第二、开普勒再生。
然而显然却还是不能打破对方的执迷不悟般的固执：
“呐，我说。”李玉铮静静地开口，“子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嗯？哎？”苏子晴猛地顿住了手指，“错了吗？”
“从公式的一开始就错了。”
“这不可能！”仔细地看了一遍屏幕，苏子晴坚定地摇头道，“你是想告诉我开普勒关于行星运动的三大定律是错误的？拜托，盲目自信也不能到这种程度吧？”
“我并不是否认开普勒的定律有误，但事情总是在不断变化的。”李玉铮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你代入运算的数据，全部是最新的观测结果，但你忽视了一个问题。”
“问，问题？”
“你太固定思维了，忽略了膨胀的太阳引力对行星轨道的影响。”
“这……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用着如视怪物般的视线，苏子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前男友”。
“嗯？”
“我觉得你应该是太久没睡了吧？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对吧？”女孩问道。
如果说开普勒定律彻底摧毁了托勒密的本轮系，把哥白尼体系从本轮的桎梏下解放出来，为它带来充分的完整和严谨。
那么李玉铮现在所做的，就是在撼动开普勒“行星匀称”的理论。
就连身为天文系天才学生的自己，都没有胆量挑战的权威理论……他是哪里来的勇气？
“不，我的意识很清醒。”李玉铮说，“我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权威也好，定律也罢，无论任何理论，都是从无数的事实中提炼、总结、推演出的，不是吗？”
“这……”
“那么如果事实的基础发生了变化，这些所谓的经典，难道不应该相应的改变吗？”
“你……”
“我之所以代入计算的数据，是地火最近的距离，就是因为考虑到了太阳膨胀，核心坍缩的因素。也就是说，如今的情况是——我们原本所遵循、依照的事实基础已经变化了！”
“唔……”
“所以我才改变开普勒公式，他的公式是建立在太阳系正常运转的前提下，那么引力之间的变化自然能够遵循定律，可是如今的情况不同，膨胀的太阳打乱了既定的局面，如果依然捧着经典定律不放，那么结果就必然变成这样。”
伴随着少年舰长静静解说的声音，数据被填入电脑，于是新的模拟结果也开始反馈在投影仪上。
苏子晴顿时垮掉了小脸。
全息的影像中，代表着“命运”号的红点与火星擦肩而过，而暴虐的太阳所抛出的辐射很快追上了飞船，于是……
湮灭！整个画面瞬间化为了一片死寂！
“而如果稍稍改动公式的变量，然后代入2018年火星的近地数据，”李玉铮一边说，一边在写满屏幕的命令语句间修改着各种数值与代码，“线路应该是这样……起飞后的角度就变成这样……那么……”
结果被重置，当抛射的太阳物质以冲击性的画面感追来之时，代表着“命运”号的红点正好落在了火星的背面。
结局，被彻底改写！
而当全息画面的演示告一段落之后，女孩靠在李玉铮肩上的重量和体温，不知不觉中都消失了。
只有余香仍微微弥漫着而已。
这个人……居然能将开普勒的定律运用到这种程度？
居然这么轻描淡写，毫不犹豫地就向奉行了几个世纪的经典物理权威挑战？
而且还该死的完全正确了？
“怎么了吗？”似乎终于意识到苏子晴异样的视线，李玉铮再次从电脑前转过头。
“……没什么。”女孩低下了眼睑，将自己的表情和感情全副抹煞。
这个讨厌的家伙，明明都已经狠狠把自己甩掉了，还非要用这么耀眼的身姿来勾引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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