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料之外的轮机长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抱歉的通知，‘国宾号’由于轮机故障需暂停航行，但可以放心的是，目前船务组正在全力排除故障，重新启航的时间我们将另行通知。”
“国宾”号装修得富丽堂皇的舱室里，到处响起的，是来自舰桥的广播。
“怎么抛锚了啊！”
“这还是在水上呢！”
“投诉！我一定要投诉！”
“什么破船啊！”
……
而伴随着广播的，是集中在餐厅里的游客们时起彼伏的喧哗。
“不是吧？”听到这个消息的爸爸，也不由自主地大皱眉头，“船长，再耽搁下去，如果今晚不能抵达重庆的话，我的飞机可就误点了啊，这个责任谁来负？”
然而他也知道——只能是发发牢骚而已了。这里可是江心，难道还能不坐船游回去？而眼前的船长虽说是赔尽了小心，不过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地不容置疑，而且看他的样子，恐怕也只能等待。
“很抱歉，这位先生。”船长歉意依然，“因为刚刚突然的震荡，导致轮船机件出现了故障，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我们也不想，可是……”
“可是我们的飞机要晚点了啊。”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地李锦惠，突然插了进来。
“这我知道。”船长说，“情况已经发生了，至于意外，那是谁也不想的事。但是请小姐相信我们，这种不可抗力因素……”
“具体是什么故障呢？”李锦惠打断道，并不如何严厉的语气，却隐藏着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尽管这显得很没礼貌，然而眼下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因为旅行结束的第二天，她就要参加“那个”项目的自考了……
万一因为这次意外而耽误了考试，今年就拿不到学位了，那么自己计划了整整三年的事情，不就全都要打水漂了吗？
“所以，才不能让这种悲剧的结局上演呢！”李锦惠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下达了必胜的决心。
船长：“这种事情就算说了，恐怕您也……”
“具体是什么故障呢？”少女固执地追问着。
“锦，锦惠？”
这一瞬间，李玉铮看见了寄宿于自己家妹妹眼睛上的微弱的暗炎波动。
“大哥你别管，我在问他话呢。”李锦惠扭过头，“具体是什么故障呢？”
接二连三地重复了相同的问题，却一直得不到正面的答复，使得怒气开始渐渐勃发的少女背后，仿佛翩然长出了黑色羽翼。
“具体的，你问他吧。”被女孩者弄得没办法了的船长，只好把身后的轮机组长让到了少女怒火的前沿。
“那么，”李锦惠扬起头，盯着眼前的大胡子轮机长，“您能告诉我，具体是什么故障呢？”
“我说，这位小姐。我可以理解您害怕误点的焦急心情。”轮机长说，“可是相信我，我们已经在全力排除……”
李锦惠：“我已经问第四遍了，具体是什么故障呢？！”
“唉～那种事情就算听到也很无聊吧？”轮机长开始稍稍有些不耐烦了，“你又不懂……”
李锦惠：“…………还需要我问第五遍吗？”
“好好好……具体来说，是刚刚突然的震荡，导致汽轮机轴向位移突然增大超过+1.0mm。”有鉴于少女的固执，对方只得举手投降。
只是……
一个小女孩而已，这种专业常识问了是想干嘛？
连自己这个从业二十年经验丰富的轮机长都束手无策，难道她还能排除故障不成？
小看别人也该有个限度吧，既然是游客就好好坐在那里尽一个游客等待的义务不就好了吗？
不过算了……
本着顾客至高，服务至上的原则，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而且后来我们发现，推力瓦金属温度上升到90℃。轴承润滑油压下降到0.06MPa……”
“启动直流油泵吗？”李锦惠不容分说地直接打断。
轮机长：“……”
李锦惠：“……？”
轮机长：“…………”
李锦惠：“我在问你话！”
“……试、试过了。”终于从傻眼一般的情绪中反应过来的轮机长有点难以置信地咽了口唾沫，“可是无效。”
“破环真空紧急停机，做过了吗？”李锦惠又问。
“还，还没……”
“轴向位移突然增大超过+.2mm，推力瓦金属温度急剧上升到95℃。必须立刻破环真空紧急停机，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你居然不懂？”少女瞬间提高了质疑的语音。
却直接把轮机长震得汗颜无地。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天降系机械少女吗？居然……这么专业？
“因为，因为我担心如果紧急停机的话，会导致……”
“没有常识也要有见识，没有见识也要有胆识啊！”李锦惠挥手打断了对方喋喋不休地分辩，“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来问你，抗燃油压现在的数值是多少？”
“9.8MPa。”
“抗燃油位呢？”
“暂时不低于230mm。”
“油温？”
“21℃。”
“机组转速呢？”
“已经超过了规定值，目前还在继续上升，可是……”
“知道了……”问完了一连串让李玉铮如听天书一般的数据，美少女终于点了点头，“检查机械超速保护，电磁阀超速保护，否则立刻手动打闸停机；确认高中压主汽门关闭，各抽汽逆止门、高排逆止门关闭，并检查各抽汽电动门以及三抽至除氧器、辅汽联箱电动门；切断汽轮机各种进汽，立即开启真空破坏门紧急停机。明白了吗？”
轮机长：“……”
“算了，你跟我来吧。”李锦惠叹了口气，当先领头，在一众游客瞠目结舌的目光中甩开了靓丽的长马尾，就这么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餐厅。
十分钟后，当少女擦着额角细密地汗珠，终于从轮机室钻出来的时候，“国宾”号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运行。
“大，大哥？”少女看着眼前似乎已经在舱室门口等了自己好一会儿的李玉铮，有些怔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李玉铮的语气严肃而认真，“你不是考的空勤专业吗？这些轮机工程的知识，你是从哪儿学到的？居然比20年的老轮机长还专业。”
是的，这是他必须弄清楚的事。
因为……
“什么啊，是那家伙太老朽了啦。”李锦惠无所谓地摆摆手，“很多常识都不清楚。”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学的呗。”
“自学？”
“是啊，空勤专业又不难，抽空的时候我就看了点轮机学的书咯。”李锦惠耸耸肩，并且仿佛不愿意在继续这个话题似的……
“好了啦，大哥我们赶紧回去吧，爸爸妈妈都还在餐厅等着我们吃饭呢。”
直接推着李玉铮走向了餐厅。
因为她并不想大哥在继续追问下去……
因为这是她心里最深的秘密……
更因为她牺牲了所有的休息时间，甚至耽搁了专业的课程，也要学好这个对男生来说，都复杂无比的专业，其实只有一个简单的理由。
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知道的理由。
所以，关于“因为打听到了佑铮哥哥服役的航母，所以为了有一天能选入‘辽宁’号的轮机组，而一直有在好好学习着”这种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只不过对上了李玉铮并不退缩的目光，倒是让一向开朗的美少女，出现了难得的狼狈。
李锦惠：“哎呀，没关系的嘛，空勤专业的考试，我可是都有好好拿到满分的哦。”
然而事实已经挂掉了一半以上红灯的成绩，却让她说话的语气，变得过分高调。
就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拼尽全身的力量。
当然，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提示“说起来只有心虚的人才会用特别大的声音来掩饰内心的张惶喔”……未免有失风雅。
李玉铮：“……”
李锦惠：“大哥你……生气了吗？”
所以很快她的眼神，就从逞强一般的坚定，迅速转变为谦卑和软弱，还掺了点撒娇的味道。
“锦惠……”
然而她的那种态度、那些话，李玉铮依然全都装不进脑袋。
现在，他已经只顾着将自己摆在了第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并且连说明都觉得麻烦的他，总之先抓着妹妹的手，二话不说就把一脸懵逼的女孩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两个小时后。
“命运”号的舰桥室……
“我叫李锦惠，是新任的轮机组长，以后请多关照！”
这样说着的美少女，直起了因为致礼而稍稍弯下的娇躯，并冲着人群中已经呆掉的李佑铮，悄悄地眨了眨眼睛。
时间，还剩下100天。
—————————
一个月后。
“命运”号的中心机房。
“又失败了？”李玉铮看着眼前闪烁着鲜红“Fail”字样的电脑屏幕，恨不得拿起手中的晶体板直接砸过去。
事实上差一点他就那么做了。
“命运”号的庞大程度，尽管已经超出了想象，然而星曜姬开放给人类活动的区域，却只有10%不到。
“目前您的舰长等级不够，所以像核心数据库这些区域，按照我的程序设定，还无法给您授权。”当时的战舰少女是这么解释的。
所以为了更好的了解飞船，李玉铮一直努力地尝试着打开那些始终无法开启的舱门，然而结果……
今天是第37次失败！
“我说过了，这些被封锁的部分，都在现阶段您的权限以外。”
识海中，星曜姬目光平静地看着忙里忙外，却依然徒劳无功的年轻舰长。
“可是我必须想办法尽快进入资料库，获取存储的科技知识，尽可能地提升我们的科技等级，时间不多。”李玉铮说，“宇宙是无垠的，根据德雷克的方程，在银河系中，可能存在的文明就超过了12000个，一旦我们升空，将来会发生什么情况根本就不可预估，我……”
“我明白您的心情。”星曜姬一如既往地平静打断，“但是，我们的文明科技水平，超越地球太多，如果你现在就进入资料室，直接向我复制技术知识的话，庞大的信息涌入，会直接造成您的大脑彻底瘫痪，而变成植物人的。”
“呜！”
“所以对您的权限封锁其实也是好事，让您可以静下心来，循序渐进地提升舰长等级……”
“这和舰长等级有什么关系？”
“因为您的舰长等级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开启生化池，那里可以改造您大脑的神经纤维，使它能够经受大量信息的冲击。”星曜姬说，“所以逐步解封‘命运’号才是唯一正确的途径，揠苗助长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除了‘生化池’……被封锁的，还有什么呢？”沉默了半晌，只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李玉铮这么问道。
“虽然我的设计只是一艘探索飞船，然而因为远程航行随时可能遭遇突发的状况，所以我的设计是非常全面的。”星曜姬回答，“而这些功能，将随着阁下您的舰长等级不断提高，而逐步向您开放。”
“是这样……”
“具体来说的话，比如LV2级的能量护盾，LV3级的武器系统，LV4级的曲率航行，LV5级的变形能力，LV6级……”
“变形能力？”李玉铮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当自己是《超时空要塞》还是《变形金刚》啊喂？！
而且……
“要LV4级，才能使用曲率航行？”李玉铮问。
“主要还是由于能量的问题。”星曜姬说，“曲率航行，等于是将空间折叠，改变宇宙中任意两点间的距离，这需要大量的能量。”
李玉铮：“这一点我自然清楚，可是……”
星曜姬：“之前的我，原本可以通过让自己浸入恒星的外表，吸收恒星氢聚变产生的能量来补充曲率航行的损耗，以此维持我的宇宙探索之旅，但现在的情况不同。”
“你的意思是……”李玉铮有些明白了，“因为不得不任命我为舰长，而我的能力不足以访问你的全部中枢权限，所以无法开启能量护罩？”
“正是如此。”星曜姬点点头，“无法开启护罩的我，一旦与恒星太过接近，舰体本身就会被它的高温融化，所以利用恒星充能的办法是行不通了。而你们地球上的核能，根本不足以支持曲率航行。”
“可，可是……”李玉铮连忙问道，“如果不能曲率航行，以如今太阳膨胀到如此接近的程度来说，就算我们点火启航，离开了地球，你怎么逃脱太阳的引力？”
“这一点倒不需要担心。”星曜姬说，“即便是常规航行，我的最大速度，也可以达到第三宇宙速度，足够挣脱太阳的引力束缚。”
看来，还真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
不对！
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几乎是用冲的，李玉铮扭头就钻出了中央控制室。
因为面对着脑海之中突然闪现的重大问题，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停下脚步！
时间，还剩下7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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