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你感觉怎么样？”赵达林跟着进了厨房，问道，“我昨天来看了你好几次，你都在睡觉。”
苏佩佩忙着把锅从炉子上拿开，没有理他。煮好了粥，又开始洗菜。
“还在生我的气？”赵达林说。
洗完菜，苏佩佩开始又切肉，继续不说话。
赵达林退后几步，倚在厨房门口，双手插兜，看着苏佩佩忙碌。
不一会儿，一盘素炒青菜和酸菜炒肉好了。苏佩佩把菜和粥端到桌子上，赵达林则去扶坐在门口的奶奶来桌前。
“达林，你也吃。”奶奶刚坐下，就招呼这个准孙女婿吃饭。
“奶奶，我已经吃过了。”
苏佩佩也开始吃饭，她早晨虽然吃了一碗开水泡饭，却没有吃饱，现在又饿了。赵达林拉了一把椅子，在饭桌上旁坐下，看着她们吃饭。
看了一会，赵达林像是下定了决心，说：“你要是实在不同意，我就不出去了。我只是和你商量，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强烈……”
“你的事，我不管。”苏佩佩没有抬头，继续吃饭。
赵达林当然认为她的话是气话，如果真的不管，怎么会为此大吵一架，还跑了出去，于是说：“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苏佩佩答。
赵达林奇怪的看了一眼苏佩佩。奶奶注意到这个眼神，害怕他们再吵架，连忙说：“小两口，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佩佩，就算你生我的气，对我不满，也不应该跑到那种地方去。昨天整整一天，我都在被别人盘问对你做了什么，我妈还骂了我好几次，哎……”赵达林叹了一口气，说，“这都不是最要紧的，你要是真的掉到河里，我会自责一辈子。”
苏佩佩有些感动，说：“对不起。”为给他造成的困扰道歉。
“你到底是怎么上去的？我们几个大男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抬下来。”赵达林也对这个事情感兴趣，他不信外面说的，苏佩佩被鬼附了身，才上去的。
“我爬上那块大石头的时候，还没有涨水，是踩着那些露出水面的石头上去的。小时候，我经常和哥哥去那里玩耍。那块大石头顶上，刚好被一棵大树的枝叶遮挡的严严实实，我又伤心，没感觉到下雨了，等到雨大了，落到我的头上，想要下去，发现那些踩脚的石头已经被淹没了，找不到了。我就想着，等雨停了再下去，谁料到后来雨越下越大，河水越长越高，你们到的时候，水快要淹没那块大石头了。”苏佩佩说。
所以当众人找到她的时候，就出现一幅诡异的画面，她趴在河中间的一块凸处的石头上，并且已经不省人事，周围都是湍急的水流。
赵达林没有去那里玩过，不太明白苏佩佩说得那些踩脚的石头是否真的存在，说：“就算是没有涨水，你也不应该上去，跑到河中间多危险，河里一年淹死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达林拿出在课堂上教育学生的架势，教育起苏佩佩来。他当了四五年老师，教育起人来，已经熟门熟路。苏佩佩刚走上教师岗位一年，还在学习之中。
苏佩佩点头，没有反驳。这时候，她有点想念哥哥，小时候，她经常和哥哥一起去那里玩耍。夏天，两人还会一起躺在那块石头上睡觉。要是哥哥在，一定会为她作证，她真的只是习惯性地去到那里，并没有想要吓唬谁，威胁谁。可惜，哥哥已经出国了。
“我那天真是吓死了。半夜的时候，苏婶过来问我，你在不在我们家，我才知道你根本没有回家。半个镇子的人都起来了，到处找你，天快亮的时候，我们才在河边找到你，把你抬下来，你就醒了，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罗马镇这个时候还很小，整个镇子只有几百人。
苏佩佩的记忆从早上起床时已经被唤醒了，那个梦越来越模糊，现实生活中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当时，一个人在黑夜的大雨中，躺在那块石头上，她确实很恐惧无助，觉得自己要死了。到了后半夜，就渐渐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就是被他们找到的时候。此时，她对自己这种扰乱半个镇子的行为感到即羞愧又抱歉。这件事情对她以后产生了很大影响，虽然镇子上的人大多没有真的相信鬼神之说，但是对她有了精神状态不稳定这样的最初看法。
“是呀，佩佩，达林知道你没回家，急坏了，一家家去敲门找你。”奶奶已经吃完饭了，拿着碗准备起身。
苏佩佩见奶奶要去洗碗，连忙去把碗接过来，说：“奶奶，碗我来洗，您去坐着就好。”
“我一天到晚都坐着，什么都不做，洗个碗，累不着的。”奶奶不听，又去拿桌上的吃完的菜盘子。
苏佩佩抢先把盘子端了起来，往厨房走，说：“奶奶，你这么大年纪了，就什么都不要做了。我在家，您就休息一下吧。”
赵达林去扶奶奶，奶奶还怕两人吵架，一边走向门口的摇椅，一边夸奖苏佩佩：“佩佩真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孝顺，又听话。”
赵达林点头，安顿奶奶坐好。又站在厨房门口，看苏佩佩收拾厨房，说：“我昨天想了一整天，本来也是没有把握的事，你不答应我就不去了。做老师也挺好的，像你说得那样，铁饭碗，保险。”
苏佩佩听他的语气，不像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松口，在她的印象中，两人为这件事闹了大半个月。其实，她并不在乎他从事什么职业，在乎的是他有没有在她身边。
苏佩佩一年前师范毕业，分配到L市做小学老师，但是赵达林在R市做中学老师，她求了多少人，写了多少申请，才成功调到R市。结果，她还没有到R市上班，他居然要离开，办理停薪留职，去广州和同学做生意。
赵达林说给他三年时间，如果没有闯出个名堂来，他就继续回学校当老师，如果真的如他同学那样，赚了钱，就把苏佩佩接到广州去。
两人又要分开。最重要的是，赵达林说三年后再结婚。
当时，苏佩佩听到三年后结婚这句话，瞬间就爆发了。她如论如何也忍受不了，他不在自己身边三年。他那么优秀，那么帅气，从中学到大学，再到工作，他身边总是围绕着无数的女人，数也数不清的女人。而且不结婚就离开，在苏佩佩看来，这无疑是在和她提分手。
前天下午，两人在镇子外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苏佩佩回到家里，害怕奶奶听到自己的哭泣声，便去了河边。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
但是，今天的苏佩佩不再是前天那个苏佩佩了。虽然同样思绪万千，此时的她却并没有为赵达林要去广州而忧心，她在想别的事。
为什么会觉得两人要为这件事吵了半个多月才正常？两人互相伤害，说出来的话在她耳边飘荡。后来，她成功阻止了他去广州，而且两人结婚了。所以后来，每当有什么事，赵达林总会说：“还不是怪你当年不让我去广州，要不然……”
难道又是那个梦？
苏佩佩一个激灵，不不，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赵达林虽然觉得今天的苏佩佩和平常不一样，但他没有多想。一个人在野外待了一夜，受到惊吓，有些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我不是反对你去广州。”苏佩佩说，“我只是……”
苏佩佩还没说完，赵达林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说：“真的吗？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我……怎么会呢，我答应要娶你就会娶你的，大家也公认我们是一对。我们可以先结婚，我再去广州。我前天看你那样坚定的拒绝我，觉得你不在乎我的想法，才赌气说不结婚的。”
赵达林开心的像个小孩子，苏佩佩倒是震惊了，没想到是这样。他长得帅，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唇边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这种时候，苏佩佩没有办法不爱他。
苏佩佩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本来没有想要同意，但是赵达林这么认为了，她也就坡下驴。这样也好，他出去三年，把两人结婚的事情搁一搁，她好有时间细细想一想。总之，现在，两人不能这么草率地结婚。
苏佩佩还低头刷碗，赵达林已顾不得许多，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她，低头亲吻她的脸，说：“佩佩，谢谢你理解我。”
苏佩佩手里拿着碗，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赵达林却不放手，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地说：“佩佩，前天晚上，我真的吓着了，在河边找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只要你回到我身边，让我放弃什么都可以。我不能再对不起你了。”
说完，赵达林低头去吻苏佩佩脖子上的那块伤疤。他呼出的气把苏佩佩的耳朵弄得痒痒的，麻麻的，苏佩佩能感受到赵达林的担心。现在，赵达林还是爱她的，那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爱的呢？！
“你放开，我要洗碗了。”苏佩佩说。
赵达林愣了一下，这种时候，苏佩佩的反应应该比他还要热烈才对，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冷淡？
“怎么了？佩佩。”赵达林放开手，不解地问。
“没什么，我……”被赵达林这样一问，苏佩佩有些慌乱。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个梦，梦到你出轨，所以生出了戒备心吧。想了一会，没有想出理由来，也就不说话了。
赵达林一直在等苏佩佩的解释，没想到没了下文。他没有被她这样冷淡对待过，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只好在心里自我解释，一定是在野外那一晚受到了惊吓的缘故。
赵达林离开时，奶奶看着他的背影，说：“真是个好孩子呀！”
这句话苏佩佩是同意的，赵达林是她见过最优秀最上进的男人。他不到十岁，父亲过世，母亲一个人拉扯他长大。从小学到高中，他一直是学校的第一名，17岁上大学，20岁，师范毕业，去学校任教，在学校里，也一直是重点培养对象。高考时，老师曾建议他不要读师范，但是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他还是选择了师范。所以后面多年，赵达林都一直耿耿于怀，在那种做生意的大环境下，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是一个老师。
苏佩佩比他小四岁，小学生不谙世事，没有觉得。她升入中学时，赵达林早已毕业，但是上课时，老师仍然喜欢讲起赵达林的故事，他多么努力，多么聪明，完了，老师还会提一句，他长得很帅气的话。整个中学，苏佩佩都是在赵达林优秀的影子下度过的。那时候，她很骄傲，因为这个优秀的人，是她的男朋友，将来，会成为她的老公。
至于为什么在中学时，苏佩佩就已确定赵达林会娶自己，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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