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周六下午，林丽语不上班，请苏佩佩的大姨过来吃饭。饭做的快好的时候，林丽语又让苏佩佩去把孙蓉和赵达林也叫来。
苏佩佩家十分好客，喜欢请人吃饭。
苏佩佩回来的时候，发现周素云和女儿沈雪儿坐在客厅里，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周素云一脸笑意，亲热的问：“佩佩，你都好了吗？。”
不知为啥，苏佩佩的第一反应不是回答，而是转头去看赵达林。后者也在看她，是呀，人家问的是她。
赵达林和周素云一脸错愕，看着苏佩佩，气氛很尴尬。
赵达林反应过来，打破尴尬，问：“表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回来的。我听我妈说佩佩出了点事，回来看看她。”
事情已经传到了R市了，肯定是大姨打电话告诉她的。
“我去厨房帮忙。”苏佩佩说，她没有办法保持体面优雅，逃进了厨房。
剩下的俩人又奇怪地看着她。赵达林又首先反应过来，抱歉的解释：“她那天好像受了惊吓，你不要在意。”
“怎么会呢！”周素云表示不在意，善解人意。
苏佩佩狼狈地逃到厨房，幸好她母亲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又要说她“畏缩”了，她母亲很恨这种行为。苏佩佩妈妈看不惯她的时候，总说你学学你表姐，爸爸则说学学你哥哥。所以，在苏佩佩内心深处，不想和这两人站在一起。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的光芒总会映衬出，她的渺小和卑微。
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周素云，她的第一反应还是逃离。
苏佩佩再一次来到客厅时，赵达林正在和周素云的女儿聊天，问她：“你开学上几年级呀？”
“小学一年级。”沈雪儿脆生生地回答，这女孩长手长脚，穿一身极短的短衣短裤，才不到7岁，手脚在椅子上已经无处安放了。也和她母亲一样，眼睛细长，但是皮肤雪白。
“读哪个学校？”
“静岗小学。”
是苏佩佩任教的那个学校。
周素云在一旁带着笑意看着女儿。她身材修长结实，小麦色皮肤，头发向后梳，在脑后扎一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时髦的牛仔裤和浅蓝色短袖。她听人说话时，习惯身子前倾，全神贯注盯着对方的眼睛，让说话人十分舒服。周素云绝对算不上好看，但是却让人觉得很亲切，容易产生知己之感。有段时间，苏佩佩甚至一度把她引为知己。
吃饭时，苏佩佩心烦意乱，强力克制，闷头不语。吃完饭，又坐在一起闲聊，苏佩佩还是不说话，别人问起什么，只是点头，含糊带过。到夜幕降临，一群人才散去。
晚上，苏佩佩又梦到了那个场景，赵达林和周素云在一起了，他们还有了一个儿子。起来又是一身冷汗。
细细一想，又觉得奇怪，这个噩梦怎么都解释不清。那个场景她并没有在场，为什么会看到呢？
周素云是苏佩佩大姨家的表姐，今年26岁。她结婚很早，女儿今年快7岁了。她怎么会和赵达林在一起？
梦都是奇怪的。苏佩佩这样想，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过了几天，苏佩佩收拾收拾东西，去镇外坐车，回了R市。没有通知赵达林，她现在对赵达林怀着一种既恐惧又内疚的心情，只想远离他。
父母问起来，苏佩佩骗他们说，她是新老师，学校要求她早点去办理手续，所以先回去。
九十年代的公路，坑坑洼洼，汽车走的很慢，颠簸了3个小时才到市里。又等了半个小时，公交才来，再颠簸半个小时，到了学校。
苏佩佩做这些事自然而然，就像之前做过一样，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从家到静岗小学来。
静岗小学是一所规模不大的小学，位于R市的边缘地带，城乡交界。如果不是因为赵达林在R市，苏佩佩才不会申请从L市的重点小学调到这样一所破旧的小学来。
苏佩佩到小学报道，她的宿舍早就分好了，在那栋小黄楼的二楼，单身老师两人一套宿舍，成家的老师一人一套。一套宿舍有两间并排的不大的房间，一间狭长的厨房，和一个同样狭小的卫生间。苏佩佩为了打破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选了陌生的一间。
刚刚，苏佩佩去领生活用品，一个中年女老师负责，苏佩佩把申领物品单递给她，脱口而出：“戴老师，麻烦您了。”
那戴老师一脸惊愕，说：“不客气，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姓戴？”
苏佩佩自己也觉得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老师姓戴？支支吾吾地说：“我好像听谁说起过。”
戴老师没有深究，把东西递给她，对她一笑，还说：“要是缺什么，再过来领取。”
苏佩佩觉得自己对这个学校无比熟悉。
再过几天，学校开学，苏佩佩室友来了，一个短发女孩，叫陈艺俐。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甜甜的可爱女孩。苏佩佩从来没有见过她。
奇怪，她记得之前的室友叫做文樱。苏佩佩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梦是梦，现实是现实。
静岗小学老师少，开学之后，苏佩佩带一、二年纪的语文，一天有六节课。苏佩佩之前只教过一年级的语文，备课任务很重，下来还要批改作业，参加各种会议培训，生活充实。远离了赵达林和周素云，她那种惶惶不安的心理渐渐平息了。
偏偏这时候，赵达林来了。
到学校的第一个周六下午，陈艺俐从楼下飞快地跑上来，大喊道：“佩佩，快下去，楼下有人找你。”
苏佩佩一看陈艺俐忸怩害羞的神情，就知道是赵达林来了，只有他有这样的能力。她不想下去，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
“佩佩，下去呀，他在楼下等着呢！”陈艺俐见苏佩佩不动，催促她。
苏佩佩硬着头皮下楼了。
果然是赵达林，他手上拿一本厚厚的书，站在楼下那颗大树的阴影里，阴沉着脸，他很生气。苏佩佩刚走下最后一步楼梯，就听到赵达林的质问：“你怎么回事？招呼都不打就自己来了？”
质问代表生气，生气说明在乎。苏佩佩心虚，没有为自己辩护，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达林已经回R时半个月了，起先，他生气苏佩佩自己离开，赌气不来找她。等了半个月，不见苏佩佩来道歉，按捺不住，只好自己来了。
来了就是示弱的体现，在两人的恋爱关系中，赵达林很少扮演示弱的一方，有些不习惯，只好固执地抓住苏佩佩的错误不放，说：“你不要管我什么时候来的，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因为学校通知要早点来……”苏佩佩找了个粗陋的借口，根本说不通，再快也不会来不及打招呼。
“你说谎了。”赵达林拆穿了她，说，“你说谎的时候，眼珠会不自主地看向右上方。”
苏佩佩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努力回想，又做了一遍，不相信地问：“有吗？”
赵达林突然就不生气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笑完，又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正了正脸色，又重新严肃起来，说：“你不要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是为我去广州的事情生气。我也说过，你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苏佩佩否认。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
苏佩佩最怕听到这样的话，又要去想借口，于是，眼睛又不自觉地朝右上角去看。赵达林用手弹了一下苏佩佩的额头，说：“你看，你又在转眼珠了。”
苏佩佩吃疼，叫了一声。这样亲密的动作，苏佩佩突然没有那么恐惧赵达林了。
这时候，苏佩佩听到楼上有些声音，抬头看到好几个女老师聚集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两人，窃窃私语。见苏佩佩看她们，一个姓武的女老师大声问：“佩佩，这谁呀，是你男朋友吗？”
苏佩佩点点头，楼上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在一群人的监视下谈话，苏佩佩浑身不自在，对赵达林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赵达林对这样的围观早已习以为常，抬手看看时间，快五点半了，问：“你吃晚饭了吗？”
苏佩佩摇头。
两人在学校旁边的市场里，找了一家拉面馆子吃拉面。赵达林虽是南方人，却很爱吃面食。每次在外面吃饭，只要有面条，必吃面条。为此，苏佩佩练就了一手做面食的厨艺。
赵达林坐下，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是一本《厚黑学》。苏佩佩问：“不是说要去做生意吗？为什么还在看书呢？”
“这书讲的是为人处世之道，对做生意有帮助。”
苏佩佩点头，又问：“你什么出去？”
“去哪里？”赵达林突然没有反应过来。
“广州。”
“不好说，我还没申请。手续办下来要好久。”赵达林想了一会，才充满担忧地说，“再说，这种事冒险的程度很大，要是赚不到钱，又放弃学校的培养机会，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那你还去吗？”
“去吧。”赵达林犹豫了一瞬，不太确定的说，“你真的想让我去吗？”
苏佩佩终于明白，赵达林其实是在等着自己反对他的想法。因为这件事，无论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有失败的可能，以后都会后悔。他让苏佩佩做最后的决定，也让苏佩佩承担最终的那部分责任。
所以，苏佩佩打定主意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支持你的决定。”苏佩佩说了这样一句。
赵达林不说话。
拉面馆人越来越多，很嘈杂，两人静静地吃面条。
“如果你要去广州的话，最好打电话通知家里，叫他们先不要准备婚礼了，年底的婚礼可能赶不回来。再说，做生意也需要很多钱，办婚礼的钱也能省下来。”苏佩佩像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抬起头来说。
这件事倒不是苏佩佩突然想起来的，她已经想了半个月了。她不想和赵达林结婚，父母那里肯定不同意，但是，赵达林这里比较好突破。
赵达林从热气腾腾的面碗里抬头，眼睛晶莹发光，有些感动，说：“你要是同意晚一点办婚礼，我打电话给家里说。”
如果不是来自苏佩佩和她父母的压力，赵达林也不想这样匆忙的结婚。听到苏佩佩的提议，松了一口气，他正在为自己的未来发愁，没有多想，同意了苏佩佩的话。
苏佩佩点头。
终于，她也学会了利用别人，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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