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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迎战(上)


  临渊要去审言身旁必须穿过和尚与道士做法式中间空出来的间隙。

  临渊到了和尚那里拜了拜问了问谁是大和尚,又到了道士那里拜了拜问了问谁是大道士。

  临渊知道若是入土未曾安葬好,便到不了法式的最大声,而最大声时要前来祭拜的人都要闭着眼躬下身子去拜,若他是刺客也是要选在此时,再往后他人都睁着眼看着天地,便不易下手,人都怕闭了眼,看不见这个尘世的样子,怕那时有人用刀低着自己的喉头,轻轻地一划,这一生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临渊便是带着大和尚与大道士往审言身边走,他要跟审言汇合先除了这两个头子,怕一个人先动了手,其他人未跟上反而败了事情,害了倾心。

  临渊穿过一声高过一声的大慈大悲,太上老君,九天玄女的呼声里,往审言身边走。

  走到审言身边便是说,宋大哥,倾心让我把两边的大和尚,大道士叫到你这里来,说有事商量。

  审言听了临渊没叫倾心为苏姑娘反而呼了她的名,便知道意思了,笑着说,好,我知道了,你叫大姑娘来吧。

  临渊便点点头,也向身后的两人拜了拜说,大和尚,大道士稍等一下,我先去看一下,人马上便来。

  临渊便穿过两人中间,往他们身后走,审言也赶紧迎上来拜着,应着他俩人,说,辛苦了,两位大师,这一日早早地来了此地,忙着慈悲活人度化死人。

  大和尚、大道士便是也赶紧回着拜。还未说话,临渊怀里的匕首便早已摸了道士的脖子,那血便沾满了临渊一手,喷了眼前的审言一身。那和尚刚想喊,便早被临渊沾满血的手撩了眼,不自觉地先闭了眼,等在想喊的时候,早已被审言双手硬生生地绞碎了脖颈,没了声响。

  审言先给月娘一个颜色,让她逃,便挥着手给周围的伙计打了暗号。

  周围的伙计就各自往那群和尚与道士身边围了起来,想要,把这些人困在圈子里,把倾心、月娘、郁儿挡着圈外。

  靠的足够近了,伙计们便拿出藏在怀里的匕首,吆喝着扑了上去,那群和尚道士,见了便是一慌,损了五六人,便也从身上掏出了匕首,与苏家的伙计打了起来。

  审言与临渊在外围看着,便是一顿,互相叫了一声不好,审言,赶紧追了月娘,别让她往外逃,而临渊便是赶紧赶去倾心身边,怕她们跑远了追不上,反而害了她。

  临渊直穿过苏家伙计与和尚道士的乱斗,便见了倾心抱着郁儿在玲珑的护着下快跑着,眼见要出这块高处的荒地,快要穿入茂密的绿林里。

  临渊赶不及,便赶紧丢着手里常藏着的石子打在了倾心要逃进去的树林里,玲珑未曾进入树林,便是听到叮地一声金属声,便知道了树林里有人。她便不敢再让倾心往前走,只是护着倾心跟郁儿往身后的空地退,往临渊身边靠。

  临渊终究是赶到了倾心身边,把身子护在他们身前,挡在玲珑前,玲珑便把倾心跟郁儿护得更紧了。

  树林里有先是有人亦投出了一块石头,临渊不能避只能用匕首,歪着剑锋把石头划开了去。

  见这种投石,临渊便是一愣。

  有听到树林里有人咳了一声,集着痰,狠狠地响着声,不避着人。再是一响,便是吐了出来,那口浓重的痰,便直直地往临渊脸上射。

  临渊没去躲,便是直直地迎着了,那口痰就砸到了临渊右脸颊上,漫在了脸上。

  倾心便是急着喊了声,余公子。怕他出了事。

  玲珑不自觉地跺着脚大喊着,呆子呀,怎么不躲!

  临渊没转身,也没用手抹去脸上的黄痰,只是回着话,苏姑娘,玲珑,先别着急动,里面的僧人道士是引子,杀招在外面。

  临渊叹了口气,便是又说,这个人,我认得。

  玲珑本想大喊,什么认得不认得的,认得又怎样,不认得又怎样。话还没说,都被倾心给按了回去,于是玲珑便是也就憋着话什么都不去说了。

  临渊等了下,见倾心没话问他,便拱着手向树林里拜了拜,脸上的那口黄痰,才顺着弯下来的脸滑落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玲珑在身后看着那口痰落在地上,搀着尘土,便是心里一阵恶心。

  临渊拜着说,大师哥,许久不见了。

  树林里出了笑声,便是听着一个沙哑的声音低着嗓子说,大师哥?哼,我哪里值得你余临渊称呼大师哥,不配,不配呀。

  临渊依旧是拜着身子,又喊了一声,大师哥。

  这时人才从树林里出来,拄着铁拐张,一顿一顿地走入了空地,把铁拐插在空地的泥里,便是又咳出了一大口痰,朝着临渊身上投着,临渊依旧不躲,那口痰就落在了临渊的素衣上,那口黄痰里还掺杂着殷红血丝,便是更加显眼,让人看了就恶心到吐。

  那人便是哼了一声,自嘲地笑了笑说,大师哥?就我这个样子,还敢让别人叫我大师哥,你叫我一声大师哥,我都不敢回一声叫你小师弟。

  玲珑插着嘴说,你这不都叫小师弟了嘛,有什么不敢的。

  倾心抓了玲珑一下,玲珑回着声说,没事,阿姐,是找余公子的,不是找咱两的,他不敢回,我帮他出出气,能不能打赢不知道,先赚赚嘴瘾。

  倾心摇着头心里真是无奈,平时让玲珑念书不去,学筹算也不学,只有嘴上不吃亏,平时的时候还能拉住,越到这种关乎性命的时候就越拉不住。

  玲珑的理论也很简单,输人不输阵,输拳不输嘴,被人打了还不出声,那就是孬种,她看临渊被人侮了两次,心里早就毛了,头皮紧得很,巴不得一顿臭骂这个头上的发稀稀拉拉的没了多少,眼都凹下去了许多,鼻子歪去了左脸,脸上好像还被烙了铁,毁了一半的脸的死老瘸子,。

  玲珑心里想着,又丑又恶心人。便在心里咬着劲力看着临渊的背,心里却喊着,余公子上啊,揍他啊!

  那铁拐便伸着手大喊,哪来的破丫头片子,咋呼什么,余临渊给我打她一巴掌,你不是叫我大师哥吗?那你就听大师哥的话,给我打她!

  临渊心里这个无奈,只能直起身子,转过来看着玲珑,往她那里靠了几步。

  玲珑眼睛突然一大,心想,妈呀,难道还真打我啊。刚要开口,便是感到倾心在背后一拉,便不张嘴了,只是也直着身子,仰着头去看临渊,看他要干嘛。

  临渊走到玲珑、倾心面前,悄声道,我未必能斗过,等会开始斗的时候,离我远一些,我怕我没拦住,让他伤了你们。

  倾心看着临渊,点了点头。

  临渊便转过身子来,打了自己脸一下,笑着说,大师哥,姑娘家不懂礼数,我替她还了。

  那铁拐喊了声,好,要打你我得亲自打你,你打的不算。你过来挨我一巴掌。

  玲珑在临渊身后拉了下,不让他去。临渊却笑了笑回着身,说,没事。

  临渊朝着那铁拐走了几步便问,大师哥怎么投入了梅花门了?

  铁拐哈哈大笑,玲珑这才看清,牙也没几个了。

  铁拐笑着说,一个被门派弃之敝履的废物,不愿意隐去,在没人的地方开荒种田,江湖的明面,有头有脸的门派又不愿意收留,你说我能去哪里,我只能去师父最瞧不起的,杀着他人的命,拿着别人的钱,填着自己的口粮的生意。

  铁拐愣了愣,拍了下头说,哎呀,忘了忘了,师父那老不死的死啦。我说呢,这几年没见到师兄弟在江湖上露面,原来人走茶凉啊,果然好,当年我要继承他的掌门,续着咱们的门派,他不让,如今好了,他走了,门派也没了,痛快!痛快!

  临渊也不恼,只是仍旧向着他走了几步,便问,大师哥,今日来了几人?

  铁拐眉毛一挑,呦呵,套话呢,小子。呵,你还嫩。不过看你今日叫了我这么多声大师哥,我高兴,我也做一做师哥的好,告诉你个数。

  铁拐伸了伸四个手指,然后又嘿嘿一笑,你说,我告诉你的是对还是不对?

  临渊看了便知了人数,他知道他的大师哥,为人狠毒,但从来不屑于骗人。不去骗人只是他认为那人不值得他骗,除了在师父面前说过谎话便再未对任何师兄弟有过诳语。但他的不骗人,却是直入心底的鄙夷他人,认为他人的渺小不值得他花费精力去做这种事情。以前如此,临渊相信,如今依然如此。

  临渊看了看四周,便知了着四人大概在于何处,心里焦着急,知道这次人手不够,或许真要损了一两个人,但他也没有心思去想别人,当年他奉了师父的命,下山要找逃出山中的大师哥,因为大师哥辱了清白的女子,丢了师门的脸面。

  师父便对临渊说,可以留你大师哥的命,但是却不能留他身上咱们门派的武艺。师父要临渊废去他大师哥一身的武艺。

  临渊便是拜着师父,趁着夜下了山去寻大师兄的踪迹。

  他大师哥也不躲,便是在山腰上拦着临渊,说,好师弟,早想跟你真比较一番了,早知师父必然让你来寻我,师兄弟里也只有你偶尔能高过我一两招。

  临渊拜着他便问,大师哥,何苦为了一时的兴起害了一个女子,也害了你自己,若真要女子,为何不娶了人家,若你娶了,在跟我一同回去请罪,师父或许便不会再怪罪下来了。

  他大师哥只是笑,好师弟啊,好师弟啊,真不知道像你这么循规蹈矩,欲望淡泊的人是异类,还是我这样的人是异类。学了一身武艺,不是为了接下来的恣意妄为,那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如同师父他老人家,早早就入了山,不再下来?师弟,我知道你喜着尘世,你比我还喜着尘世,只是你懂得去压抑,你怕伤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心,便是把对尘世的喜压到心底,压到了你自己都认为没有了。

  临渊不敢去回这话,便是默不作声。

  他大师哥便又是一笑,好师弟,大师哥跟你商量个事情,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只要你跟我一起走了,师门下其他的师兄弟就再也没有人能来追你我了,师父或许也就不再追究了,等过个几年,师父气消了,想你我了,你我再带了金银来拜师父可好?

  临渊叹了一口,说,大师哥,你高看我了,我没你的洒脱,我离不开师父,师父也离不开我,我仍旧得回去侍奉他老人家。

  他大师哥见说服不了临渊便再说,那你让我走,跟师父说,已废了我的武艺,我在江湖上藏着名,不让他人再看见我,这样你既能回报师父的令,也能不让你得了你戮兄的名,如何?

  临渊只是拜,仍旧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许久,终究是大师哥开了口,好,好,好,我的好师弟,我白白偷偷背着师父,背着其他师兄弟给你那么多吃的了,如今长大了,得了师父的欢心,便要来你大师哥的命,那就来吧,若是三十招之内,你没拦住我,便是让我走,你心里也有了交代,只是你没拦住你大师哥而已,不是你的错,如何?

  临渊仍旧没有说话,只是拔出了剑,拔出他师父今日刚传给他的剑。

  大师哥见了这柄剑,便知了师父的心思了,大喊一声,师父他老人家,真是打算要废了我呀,三十年啊,三十年啊,我就犯了一次错,就真的要让我把三十年的武艺都还回去吗!

  临渊不去应他大师哥的话,只等着大师哥来拔剑。

  终究是拔了剑,两人斗了二十多个来回,转眼就到三十招时,临渊便不再收着劲力,只是把自己所有的劲抵在剑柄上,那柄剑就划着大师哥的剑,擦着火光,刺入了大师哥的腿上,临渊再是一个力道旋转,剑就顺着小腿一路切到了脚跟上的脚筋,这脚便是再也用不上力气了。

  练武的人腿上没了劲力,下盘便没了劲力。下盘没了劲力,人便是废了,如同一个风中残烛,随时都能被人用着力道扑倒。

  临渊听着他大师哥的哀嚎,响在整个山上,月下,林中。

  痛久了,便忍住了,含着泪问,你可满意,师父可满意,你们都满意了吧,你们就不会犯错吗?你们就能一直保证自己不会越了规矩了吗?你现在罚我,以后谁去罚你们!你跟我说谁去罚你们,老天爷吗!老天爷吗!老天爷吗!

  临渊终究在那一声声的质问里,不敢去回,看着他大师哥把自己的剑丢落山中,拖着自己的废了的腿往山下走。

  临渊想去扶大师哥,但他已没了资格,只能等他大师哥走了,没了人影。自己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脸,把自己拍哭了,偷偷的抹着泪,上着山,回着师父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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