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书里的过去(二)
是我毁了你的人生吗？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你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你这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去和小纤一起吧！”白母最后扔下这一句恶狠狠的话。
白安布满泪痕的脸上表情一滞，眼神忽然冰冷起来，一言不发转身拉开房门就走。
“你走呀！走呀!最好不要重复当年的悲剧!你想让当初的事再发生在你眼前吗？”
白安微微停顿了一下，摔门而去。
“呵，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些年来都是装的么？”
那时的白安，还有着一些叛逆，而且小纤的死，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也许当时小纤还想抓住自己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自己却把她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除了吃饭睡觉以外所有的时间都被妈妈盯着学习，没有伙伴，没有娱乐。
为了不让女儿玩物丧志，家里的电视机也卖了。
晚上九点半必须准时上床。
早上六点必须起床背英语词典，晚一分钟就要挨五十下。
小白安曾经因为实在太困，赖了会床，妈妈只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小白安还以为妈妈是体谅自己，没想到一起来妈妈就告诉她她多睡了半个小时，每一分钟都要算数。
说话时妈妈还挥舞了手中的藤条，发出令人胆寒的藤条与空气摩擦的“嗖——啪”声。
白安吓得哭了起来，不停地求饶。
然而妈妈只是板着一张脸：“哭也没用，一下也不能少，次数太多分十五次，一天一次。”
因为妈妈的紧逼，白安才一年级就已经学到了三年级的课程，心里已经算好了挨打的次数，哭得更厉害了。
但无论她怎么哭妈妈也只是铁青着脸，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从孩子的角度来看，父母有的时候是最亲密的人，有的时候也象征着一种恐怖和权威。
白安感到深深地无助，拼命地各种求饶，但妈妈脸上只是令她觉得可怕的严肃和愤怒。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再对谁哭求过什么。
十五天每天睁眼都是胆战心惊，甚至想要一觉不醒，或者干脆上吊自杀，这样就再也不用面对可怕的藤条。
那十五天，每天都是青紫交加。
而且当疼痛难忍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妈妈都会冷着脸喝到不许哭，哭了加罚。
自己那么难受为什么不可以哭
为什么妈妈不但不关心我还凶我
她无法从妈妈脸上读到一点的爱意。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关心我
从那以后白安再也没赖过床，在学习上也更加自律。
但是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写错一个字练习本就会被撕掉，但越紧张越写错。
那天白安抄一篇课文抄了二十遍，她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了，丢下作业本就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在一旁训斥：“错了就是错了!还好意思哭!”
白安哭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地扯开嗓子大哭，哭得昏天黑地，她越哭越难受，越哭越委屈，她觉得她好苦啊，别的女孩子都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只有她，永远都那么苦。
她好委屈，好累。
“好了!够了!”白母棱起眼睛瞪着她。
然而白安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害怕得不敢说话，而是哭得更大声，更撕心裂肺，她的哭声里是她无尽的委屈和难受：为什么我要这样我也想和别的孩子一样，可以痛痛快快地玩耍。我不想每天每天都面对写不完的作业，读不完的书，我不想每天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还要强迫自己去做!
就像每天都被强迫喝最讨厌的牛奶一样，还要自己一瓶接着一瓶地亲手灌下去!
没有办法反抗!
白安的心都在随着哭泣抽动，一下一下地那么疼那么苦。她在地上打起滚来：“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总说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考年纪第一!不想要一大堆的奖状!
我想要和别的小伙伴一起玩!我也想跳房子、扔沙袋!”
“你懂什么!那些孩子以后是不会有出息的!你现在恨我，以后就会感谢我!
如果我现在对你放纵，才是害你。
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等你成为高考状元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想了，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万人敬仰，什么叫人生圆满，你会深深地感谢我!”
在地上打滚的白安突然坐了起来，眼睛里还噙着泪水，认真地看向妈妈：“妈妈，我觉得你不爱我，你更爱那些奖状和名气。
只有我拿第一的时候你才会笑。你总说我成绩好你不能得到什么，可是我觉得你更喜欢别人奉承你的那种感觉。”
白安漆黑如葡萄的眼睛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
接下来她稚嫩的脸上就留下了一个深深的一巴掌印。
啪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响。
白母喘着粗气，瞪着眼睛：“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不能说你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不喜欢你!你就像个巫婆一样!
我也不喜欢这个家!”
白安拼命地一边哭一边喊，她真的太痛苦了，可是妈妈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痛苦，于是她更加疯狂。
也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痛苦，让母亲看见。
白母冷哼一声：“翅膀硬了是吗？你现在给我出去!我不需要你这样不成器的小孩!”
说完白母拽起白安，白安拼命挣扎，手扯住书桌旁的椅子不肯撒手，白母狠狠地打她的手她也不肯放。
最后白母用力地把白安的小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来，把她拖到门口。
白安还在挣扎，死死地拉住门框，却被白母强行关在了外面。
“想不明白就别进来了!永远别进来!我不需要这样的女儿!”
之前还死犟的白安忽然抖着身子大哭起来，急得不停地抓门，哭声里是无尽的恐惧。
孩子感受到的是真真正正的抛弃，被父母抛弃的恐惧。
她不能离开妈妈!她不要被妈妈抛弃!她不要变成没人要的小孩，不要露宿街头!
白安哭得浑身颤抖起来，身体不停地抖动、跳动。
“妈妈，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我……
我听话……我听话……再也不顶撞妈妈了
不要不要我!”
白安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心脏像是被挤压着，处在极大的压力下又惊又怕快要爆裂。
她疯狂地求饶疯狂地想要一个回应，拼命地拍打着门，手都拍肿了拍到麻木，身体再痛也没有心里痛。
没有回应。
她感觉自己处于一片黑暗的囚笼中，无论她怎么呐喊怎么哀求，都没有人会帮助她。
……绝望
白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被抛弃的恐惧填满了她的整个心脏，下一秒就要爆裂，晕过去。
这时耳边传来细碎的议论声：“这孩子挺可怜的，犯了什么错要不咱去帮她一下吧？”
“谁家孩子没被教训过呀，父母哪会无缘无故发火，肯定是她犯了错才会被赶出来，就得好好教训，别管闲事。”
白安感觉自己处在更深的黑暗和绝望中。
仿佛溺于黑暗的大海底层，身边是无数蛰伏在黑暗里的可怕的海怪，偶尔有人经过，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在她燃起希望的时候无情地把她抛弃。
她真的做错了吗？
至少在当时，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深深地后悔。她不该顶撞妈妈，不该不听话，只要能回到妈妈身边她什么都愿意做。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玩耍，也不要什么自由，她只要妈妈不抛弃她。
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其实，又何尝有不爱父母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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